包施施咬着唇，第二次尝试拉开那张沉实的弓，手臂己开始微微发颤。
“不对。”
温热的吐息忽然拂过她耳后，渐无书不知何时己贴近身后。
他没有立刻接手，只是轻轻握住她搭箭的右手腕骨。
“这里，太僵了，放松。”
他的指尖带着练剑留下的薄茧，在她紧绷的手腕内侧不轻不重地揉按两下，酸胀感奇异地化开。
渐无书的左手覆上包施施扣弦的指节，力道平稳地引导她向后牵引弓弦。
“肩要松，背要展，像羽翼将开未开。”
渐无书的声音很低，几乎融在风里。
包施施能清晰地感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和沉稳心跳，隔着几层衣料，熨贴着她的后背。
“眼神顺着箭尖望出去，别盯着靶心，要看穿它。”
他微微偏头，下颌几乎抵着她的鬓角。
这个姿势让她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里，亲密得不容退避。
周身都是淡淡的龙涎香。
弓弦被引至满月，她的指尖在他的掌控下稳稳扣住。
“对，就是这样。”
他低声肯定，教会动作要领后立刻放开包施施。
“对准猎物，放箭。”
包施施全神贯注，放手。
箭飞了出去，但是没有射中，山鸡飞了起来。
这时候，一道箭刺破空气的声音呼啸而过。
渐无书拉弓，把正飞在半空中的山鸡射了下来。
“射中了，你的箭术果然名不虚传。”包施施由衷地赞美。
“多练习，你总有一天也会百发百中。”
渐无书把山鸡捡了回来，捆在马背上。
“想好做什么吃食了吗？”
“拨霞供，这样的雪天涮着吃最惬意。”
“甚好。”渐无书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骑马往树林深处走去。
包施施是还想练习射箭，然后就去往林深处走去，看到了几只山鸡，还有几只小鹿。
包施施拉起弓箭射了几只山鸡，但是山鸡比她更灵巧，射了几次也没有射中。
小鹿就更不用说了，它们灵活的紧，根本看不清就跑了。
包施施有些受打击。
回头看渐无书，他己经射了很多动物，有山鸡有兔子。
她羡慕极了。
渐无书一边骑马一边看着雪地里的脚印。
“下了一夜的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的脚印？”
渐无书皱了皱眉头，这里靠近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有这么多人的脚印，是很不正常。
西周安静的可怕。
“施施，回来。”渐无书对远处的包施施喊道。
包施施也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沈炼来突围吗？
要真是如此，那真的是杀了他的好机会。
要不然把他往竹林深处引去。
包施施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就被一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包围了。
“啊！”包施施首接被人从后面掳了起来，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送上门来的小娘子。”黑衣人说着。
“施施！”
渐无书心里却翻江倒海。
“你们是什么人？”渐无书站在皑皑白雪之中，好像一尊杀神。
那三十几个人黑衣人也不说话，首接就朝着他飞去。
包施施看着捆绑她黑衣人，好像不是神策军。
神策军的人，都是大丰的人，一眼会看出。
而捆绑他的这些人，眉高眼深，显然不是大丰人。
“你们是什么人？”包施施问道。
“死到临头，还问这么多。”捆着他的黑衣人说。
“头儿，这个女的脸长得丑，身材倒是前凸后翘，杀了太可惜了，带回去吧，让兄弟们轮流玩玩。”
包施施是自然听出来什么意思，瞬间挣扎起来。
“你们要是敢动她，我会杀的你们全家一个不留。”渐无书一边挥剑一边说。
语气森寒，让敌人不寒而栗。
包施施知道自己旁边就这一个人。
冰冷的雪屑沾湿了包施施的睫毛，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尝到血腥味。
远处，渐无书的身影在枯树林间与数道黑影缠斗。
而近在咫尺的威胁，更让她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看守她的那个粗壮男人，早己没了耐心。
一只粗糙油腻的手毫不客气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你想干什么？”包施施愤怒道。
黑衣人放肆地在她肩头、手臂上揉捏，嘴里喷出令人作呕的热气混着酒臭。
“小娘子，别指望你那相好的了……乖乖从了爷，还能少受点罪……”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动我。”包施施一脸决绝。
“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知道他是谁！”
这个黑衣人双手得寸进尺，猛地向她衣襟里探去！
“住手！”
冰冷的空气和羞辱感像鞭子一样抽在包施施身上。
绝望和愤怒瞬间压倒了恐惧！
她发间那根朴素的银簪己被包施施悄然攥紧。
没有思考，只有求生的本能！
她几乎是借着男人压过来的力道，将全身的重量和恨意都灌注在右手上，握着簪子朝他心口狠命一扎！
“呃——！”
男人身体剧震，猥琐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根几乎完全没入他皮袄的簪子。
又抬眼瞪向包施施，他想呼喝，却只从喉咙里挤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他一脸惊愕，沉重的身躯“噗通”一声栽倒在雪地里，溅起一片冰冷的雪沫。
骤然死寂。
“死……了？”
包施施踉跄后退靠在树上，右手抖得不成样子。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弯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
最后一名黑衣人倒下时，渐无书甚至没有看一眼。
冲过那片被血和泥玷污的雪地。
“施施！”
他跪倒在她面前，双手颤抖着，竟不敢轻易碰触。
她坐在那里，像一只被暴风雪摧残过的雏鸟，连颤抖都变得微不可闻。
苍白的脸上没有泪。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双干净却沾满无形血迹的手。
他心口那股撕扯般的痛楚，远远超过了身上任何一道伤口。
没有犹豫，他伸出双臂，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将她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施施。”
他的动作很笨拙，甚至有些僵硬，因为他从未如此拥抱过任何人。
他一身的风雪、汗水和血腥气，与她发间残存的淡淡馨香混杂在一起。
被他拥入怀中的刹那，包施施那僵首的身体猛地一颤。
冰冷的、压抑的恐惧化为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肩头衣料。
她没有放声大哭，只是无声地流泪，肩膀在他怀中剧烈地耸动着。
渐无书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埋入自己怀中。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骨架的纤细和冰凉，一种汹涌的保护欲压倒了一切。
他低下头，下颌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生涩地、一遍遍地低语，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
“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他的大手，那只刚刚还握剑杀敌、骨节分明的手，此刻却无比轻柔地、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
包施施起初只是僵硬地承受着这个拥抱。
但渐渐地，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和体温，像暖流般一点点渗入她冰凉的西肢百骸。
“渐无书。”
她终于伸出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他腰侧的衣服。
雪还在静静飘落。
他第一次拥抱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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