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沼泽的腐臭像块浸了脓的破布，糊在人鼻腔里。
陆远踩上漂浮的腐叶时，听见了第一声“啵”——那是毒箭蛙受到惊扰的警告。他的登山靴陷进腐叶堆里，每一步都像踩在化掉的牛油上，黏腻的腐殖质裹着脚踝，冷得刺骨。
“别动！”杰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他的战术靴碾碎脚下的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所有人的脚步同时顿住——前方五米处的沼泽中央，浮着上百只拳头大的毒箭蛙，通体碧绿的身体上布满猩红斑点，眼睛像两颗凝固的血珠。它们的皮肤泛着油光，毒腺鼓得像小气球，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这是……箭毒蛙？”周扬的声音发颤，他举着摄像机对准蛙群，镜头里的毒蛙群突然骚动起来，数十只蛙同时跃起，毒箭般的后腿划破空气，发出密集的“咻咻”声。
“卧倒！”杰克扑过来，将陆远拽进身后的灌木丛。一支毒箭擦着陆远的耳际飞过，钉在树干上，箭簇泛着幽蓝的光。
陆远的后背抵着粗糙的树皮，心跳如擂鼓。他看见毒蛙群像被捅翻的马蜂窝，齐刷刷落回沼泽，却仍有几只留在岸边，歪着脑袋盯着他们，毒腺微微颤动——像是在锁定目标。
“它们在标记我们。”林夏蹲下来，用匕首刮下脚边的腐叶，“箭毒蛙的毒液里有信息素，会记住入侵者的气味。”
“那我们……”周扬的声音发颤。
“走。”杰克扯下自己的衬衫，撕成布条缠在手腕上，“趁它们还没群攻。”
陆远刚要迈步，脚边的腐叶突然塌陷。他整个人栽进沼泽，腐水的腥气涌进鼻腔，冰冷的泥浆裹住他的双腿。他挣扎着往上爬，却看见三只毒箭蛙从水下钻出来，张开的嘴里全是细密的毒牙，正对着他的脚踝。
“陆远！”林夏尖叫。
杰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抓住藤条！”
一根碗口粗的藤条垂下来，陆远本能地攥紧。杰克的战术靴碾碎沼泽表面的腐叶，半个身子探进沼泽，另一只手抓住藤条另一端：“拉！”
陆远被拽上来的瞬间，毒箭蛙的毒牙擦着他的小腿划过。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看见小腿上己经鼓起青紫色的包——毒素开始扩散了。
“杰克！”林夏扑过去，抓住杰克的胳膊，“你手腕在流血！”
杰克的左手腕被藤条划开道深口子，鲜血顺着藤条往下淌，滴在沼泽里，溅起一片血花。毒蛙群突然暴动，数十只蛙同时跃起，毒箭如暴雨般射来。
“趴下！”杰克拽着陆远和林夏滚进灌木丛。毒箭擦着他们的后背钉在地上，箭簇上的幽蓝毒素在泥里晕开，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走！去那边的红树林！”周扬指着东南方的灌木丛，“我刚才看见那里有干燥的树桩！”
杰克扯下军刀，砍断缠在腕上的藤条，鲜血滴在地上，引得毒蛙群更疯狂地嘶鸣。他背起陆远，林夏搀扶着周扬，西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红树林跑。
陆远的高烧来得毫无征兆。
他的意识像浸在温水里的棉花，软得抓不住。眼前的红树林变成模糊的色块，林夏的喊叫声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杰克的脚步声也渐渐模糊。
他梦见了陈默。
陈默站在一片血色沼泽中央，胸前的冲锋衣被毒液染成暗紫。他的胸口嵌着块黄金碎片，碎片的红纹顺着他苍白的脖颈往上爬，像条活的蛇。
“陆远……”陈默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你来了……”
“陈默？”陆远扑过去，想碰他的手，失落之境的黄金密符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失落之境的黄金密符最新章节随便看！却穿过了虚影。
“钥匙……”陈默的身影开始消散，“它在沼泽里……沉在……”
“陈默！”陆远大喊。
“陆博士！”
林夏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他睁开眼，看见帐篷顶的油灯在摇晃，林夏正用湿毛巾擦他的额头，杰克蹲在火边，往陶壶里添水。
“做噩梦了？”杰克递过水壶。
陆远接过，喝了一口，喉咙像着了火。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腿，青紫色的包还在，但毒素的灼烧感己经减轻了些。
“杰克……”他的声音发哑，“你的手……”
杰克撸起袖子，左手腕上的伤口己经结痂，但皮肤下的血管仍泛着青黑——那是箭毒蛙毒素留下的痕迹。
“没事。”杰克扯了扯嘴角，“我皮糙肉厚。”
林夏突然皱起眉：“陆远，你刚才发烧时一首在说胡话。”
“说什么？”
“你说……”林夏的声音顿了顿，“你说陈默胸前嵌着黄金碎片，还问‘钥匙沉在哪’。”
陆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摸向胸口，那里贴着陈默的纽扣——他昏迷时一首攥在手里。此刻，纽扣的边缘正渗出黑血，像滴凝固的石油，在他衬衫上晕开个深褐色的圆点。
“是幻觉。”他说，声音却发虚。
深夜，陆远被尿意憋醒。他轻手轻脚下床，经过杰克的铺位时，瞥见杰克的手腕上缠着新的绷带——是林夏用草药汁浸泡过的，散发着苦涩的香气。
他摸出兜里的黄金碎片，发现它比白天更烫了。碎片在掌心发烫，像团烧红的炭，烫得他指尖发红。
“陆远？”
林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睡裙，手里举着药瓶，发梢还沾着夜露。
“我把退烧药放在你床头了。”她走到他身边，“明天我们得换个地方扎营，这里的腐殖质太重，毒素会渗进地下水。”
陆远接过药瓶，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她的皮肤很凉，像雨林里的泉水。
“谢谢你。”他说。
林夏笑了笑，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陆远，你别太自责。”
“自责？”
“陈默的死……”林夏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不是你的错。”
陆远的瞳孔骤缩。他想起三年前土耳其古遗址的塌方，想起陈默临终前的话，想起自己这三年来的偏执和疯狂。
“可我……”
“你没有错。”林夏打断他，“你只是太想找到真相了。”
她的目光扫过他掌心的黄金碎片，在月光下泛着暖黄的光：“陈默要是知道你为他做到这一步……他会心疼的。”
陆远的手指攥紧药瓶，玻璃在掌心压出红印。他望着林夏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陈默临终前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释然，像终于找到了答案的人。
而此刻，他手中的黄金碎片，正随着他的心跳，缓缓发烫。
窗外传来毒蛙的鸣叫，混着雨林的风声，在夜色里回荡。
陆远摸出兜里的纽扣，将它贴在胸口。
陈默，他说钥匙在沼泽里。
可他现在才明白——
真正的钥匙，从来都不在沼泽里。
它在他心里，在每一次对真相的执念里，在每一次想起陈默的笑容时，心跳漏掉的那一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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