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著村落的入口藏在雨林深处，竹篱笆上挂着风干的兽骨，每根骨头上都刻着蛇形纹路，蛇眼是两颗镶嵌的绿松石，在晨雾里泛着幽光。
陆远站在篱笆外，望着篱笆内错落的茅草屋——屋顶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屋檐下挂着成串的彩色羽毛，随风轻晃时发出沙沙的响。空气中飘着潮湿的草木香，混着某种发酵的甜腥，像是某种祭祀用的酒。
“欢迎来到蛇神部落。”
族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身高近两米，赤裸的上身布满深浅不一的蛇形刺青，蛇尾从左肩爬至右腰，蛇眼是两颗鸽蛋大的绿松石，闪烁着冷冽的光。他的腰间系着用蛇皮缝制的短裙，脚踝戴着铜铃，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响。
“想穿过雨林去深渊，得先过我这关。”族长指了指篱笆内的空地，“今天，你们要接受‘无惧者’的试炼。”
林夏攥紧背包带，小声问陆远：“无惧者？什么意思？”
陆远摇头。他注意到族人的目光——男人们手持长矛，矛头涂着暗红的毒漆；女人们抱着陶瓮，瓮口蒙着粗布；孩子们躲在大人身后，眼睛却好奇地盯着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们身上，像猎人盯着猎物。
“看那边。”杰克压低声音，指了指空地中央。
那有棵两人合抱的榕树，树干上嵌着个巨大的蜂巢。蜂巢呈椭圆形，表面覆盖着深褐色的蜂蜡，蜂群正绕着蜂巢盘旋，发出密集的“嗡嗡”声。
“那是‘蛇神之蜜’。”族长摸了摸蜂巢，“由食人蜂守护，蜂蜜里浸着蛇神的祝福。取到蜂蜜的人，才能证明自己‘无惧’。”
周扬的眼睛亮了：“取蜂蜜？简单啊！”他拍了拍腰间的微型无人机，“我让‘小蜜蜂’去——”
“不行。”族长打断他，“必须亲手取。”
周扬撇撇嘴，但还是从背包里掏出无人机。他调试着遥控器，螺旋桨的轰鸣声盖过了蜂鸣。无人机升到半空，摄像头对准蜂巢，屏幕上立刻显示出蜂群的飞行轨迹。
“准备好了吗？”周扬咧嘴笑，“三、二、一——”
他按下遥控器，无人机俯冲下去，在蜂巢下方划出个精准的弧线。蜂群突然骚动起来，数十只毒蜂从蜂巢里窜出，毒箭般的后腿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咻咻”声。
“卧倒！”杰克扑过来，将林夏拽进身后的灌木丛。一支毒箭擦着她的耳际飞过，钉在榕树上，箭簇泛着幽蓝的光。
陆远的后背抵着粗糙的树皮，心跳如擂鼓。他看见周扬的无人机被蜂群围攻，螺旋桨被毒刺划得“咔咔”作响，机身冒起青烟。
“周扬！”林夏尖叫。
“稳住！”周扬拽着无人机的线轴，手腕被毒刺划开道口子，鲜血滴在遥控器上，“这破机器……”
“够了！”族长突然吼道。
蜂群像是接到命令，突然停止攻击，盘旋着回到蜂巢。周扬瘫坐在地上，看着被划得遍体鳞伤的无人机，脸色发白。
族长走到他面前，绿松石眼睛眯成一条缝：“你用外乡人的玩具偷蜜，是看不起蛇神吗？”
周扬梗着脖子：“我只是……”
“闭嘴。”族长抬手，一名战士递来根碗口粗的藤条，“自己选：要么被藤条抽十下，要么徒手取蜜。”
周扬的喉结动了动。他看向蜂巢，毒蜂仍在盘旋，蜂巢表面渗出透明的蜜露，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
“我……我自己取。”他咬着牙，捡起地上的藤条，缠在手腕上。
“陆远！”林夏拽了拽他的衣角，“别让他冒险！”
陆远没说话。他盯着周扬的背影，想起三天前在旅馆，周扬举着无人机说“这破东西能救咱们命”，想起他此刻泛红的眼眶——那不是害怕，是不服输。
周扬深吸一口气，脱掉外套，露出精壮的上身。他猫着腰，慢慢靠近蜂巢。毒蜂察觉到动静，立刻围拢过来，毒刺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小心！”林夏捂住嘴。
周扬的手刚碰到蜂巢，就被毒刺扎穿。他闷哼一声，却反手抓住蜂巢边缘，用力一扯——
“咔！”
蜂巢应声而落。毒蜂群炸开，铺天盖地朝他涌来。周扬抱着蜂巢滚进灌木丛，蜂刺扎得他浑身是血，却始终没松手。
“够了！”族长大喊。
毒蜂群突然退去。周扬瘫在地上，怀里抱着半块蜂巢，脸上挂着血，却笑出了声：“这……这算不算‘无惧’？”
族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算。”他转向杰克，“该你了。”
杰克活动着手腕，走到榕树下。他的目光扫过族人，最后落在族长腰间的蛇皮短裙上：“我不要蜂蜜。”
“哦？”族长挑眉。
“我要这个。”杰克伸手，抓住族长腰间的蛇皮短裙，“用它换三支长矛。”
族长的脸色变了：“你敢？”
“试试。”杰克扯下短裙，甩在地上。蛇皮短裙落地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族人们的瞳孔骤缩——那是蛇神的“战衣”，只有族长能穿。
“拿命来！”一名战士举着长矛冲过来。
杰克侧身避开，左手抓住长矛杆，右手握拳砸向矛头。“咔！”长矛应声而断。第二支、第三支长矛接踵而至，杰克左右开弓，手臂划出残影，三支长矛全被他折成两截，扔在地上叮当作响。
族人们倒吸冷气。杰克甩了甩手腕，军靴碾碎脚下的碎木：“还有吗？”
族长盯着他，突然笑了：“好小子，有胆量。”他从腰间抽出块骨雕护符，递给杰克，“这个，归你了。”
杰克接过护符，入手冰凉。护符呈椭圆状，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和林夏之前得到的骨雕一模一样。
“这是……”林夏凑过去。
“蛇神的‘守护符’。”族长说，“能挡一次致命伤。”
杰克挑眉：“那我刚才折断的长矛……”
“算你赚了。”族长转身走向茅草屋，“该送你们上路了。”
林夏望着杰克的背影，突然想起老妇人临终前说的话：“有些东西，不是用抢的。”
而此刻，杰克手里的骨雕护符，正泛着和林夏护符相同的光。
雨林的风穿过竹篱笆，带来远处瀑布的轰鸣。
陆远摸了摸兜里的黄金碎片，又看了看林夏手中的骨雕。他想起陈默的笔记里夹着张老照片——二十岁的陈默站在土著村落前，怀里抱着块刻着太阳符号的石碑，旁边站着个穿蛇皮短裙的老人。
照片背面写着：“蛇神部落的‘无惧者’，才是真正能找到太阳密符的人。”
而此刻，他们正站在部落的入口，身后是蜂巢的嗡鸣，身前是未知的雨林。
陆远望着族长消失的方向，突然明白——
所谓“试炼”，从来都不是为了筛选“无畏者”。
是为了让他们明白：
真正的勇气，不是不害怕，而是害怕时，依然选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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