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的夜像口闷锅。
周扬蜷在帐篷里的折叠椅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蓝光映得他眼眶发青。耳机里传来电流杂音，他调试着刚架设的信号接收器——这是他花三小时从雨林深处拆来的老式军用电台，本该用来监听野生动物迁徙声，此刻却捕捉到段规律的摩尔斯码。
“……Alpha-7，目标己进入陷阱。重复，Alpha-7，目标己进入陷阱。”
周扬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他摘下半边耳机，凑到嘴边轻声重复：“Alpha-7……陷阱？”
帐篷外的蚊虫嗡鸣突然变得刺耳。他抬头，看见陆远正蹲在篝火旁，往陶壶里添水——那壶是他用雨林里的竹子削的，壶身还沾着新鲜的树胶。林夏在整理草药，杰克的战术背包敞着口，露出半截军刀的刀柄。
“陆哥！”周扬摘下耳机，“我截到段加密通话，说是‘目标进入陷阱’。”
陆远的手顿了顿。他抬头时，篝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子：“能定位吗？”
“信号源在西北方向，距离营地大概两公里。”周扬敲了敲键盘，调出定位界面，“但信号扰得很厉害，像是用了军用级跳频。”
“杰克！”陆远突然提高声音。
穿战术背心的男人从帐篷外走进来，裤脚沾着泥，手里拎着只刚猎的野兔。他的军靴碾过地上的落叶，发出“咔嚓”声：“怎么了？”
“你耳朵尖。”陆远指了指杰克的军刀，“那刀，借我看看。”
杰克的眉峰微挑。他解下腰间的军刀，递过去时故意晃了晃刀身——月光从帐篷缝隙漏进来，刀刃泛着和黄金碎片一样的蜜色光泽。
陆远接过刀，指尖刚触到刀柄，呼吸突然一滞。
刀柄上刻着枚半枚青铜纽扣，和陈默临终前紧攥的那枚，纹路分毫不差。
“这刀……”陆远的声音发紧。
“你父亲送的。”杰克的语气轻得像在说天气，“1989年，你们在玛雅遗址合作那次。他说‘这刀能砍断蛇，也能砍断谎言’。”
陆远的瞳孔骤缩。1989年，他才二十岁，跟着导师陈默去玛雅雨林找“太阳神庙”。当时陈默说“有个老朋友会来帮忙”，结果只见到个穿战术背心的年轻人——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杰克的父亲，和陈默是旧识。
“你父亲……”陆远喉结动了动，“他现在在哪儿？”
“死了。”杰克扯了扯嘴角，“十年前在阿富汗，踩中地雷。”
周扬突然插话：“可这刀柄的纽扣……和陈默的遗物里那枚一样。我在他笔记本里见过照片！”
陆远没接话。他用拇指刀柄上的纽扣，突然发现刀鞘内侧有道极浅的划痕——像是用钥匙之类的硬物刮出来的。他举起刀，让月光首射刀身，划痕处竟投射出一片阴影。
那阴影是幅微型地图。
雨林的等高线、河流的走向，还有个醒目的太阳符号，正对着他们所在营地的方向。
“这是……”周扬凑过来，盯着阴影里的符号，“奥里诺科深渊的入口标记？”
杰克一把夺过军刀，刀鞘“当啷”磕在篝火旁：“小屁孩懂什么？”他的耳尖泛红，像被戳中了什么，“这是我爸当年在北极考察时，从冰缝里捡的。”
陆远盯着杰克的反应。他想起下午在旅馆，马可发送坐标时诡异的笑容；想起黄金碎片和马可匕首材质相同的细节；想起陈默临终前“钥匙别信”的叮嘱。
“杰克。”陆远突然开口，“你父亲当年和陈默一起找太阳密符，对吗？”
杰克的背僵了僵。他低头擦拭军刀，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陈默那书呆子，总说我父亲‘被诅咒了’。”
“什么意思？”
“三十年前，我父亲、陈默，还有你导师……”杰克的声音低下去，“他们在北极发现块刻着太阳纹的冰块，里面有段影像。我父亲说，那影像里的东西能把人变成石头。”他突然抬头，目光如刃，“后来冰块失踪了，你导师说是被陈默拿走了。”
陆远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他想起陈默遗物里的老照片——二十岁的陈默站在冰原上，怀里抱着块泛着金光的冰块，旁边站着年轻的杰克父亲和自己的导师。照片背面写着：“太阳的礼物，终将成为枷锁。”
“所以你跟踪我们？”陆远的声音冷了下来，“为了你父亲的冰块？”
杰克的手按在军刀上，指节发白：“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陈默死前给我发了段语音，说‘太阳密符会吃人’——你们以为我信？我要亲自找到它，烧了它！”
帐篷外的蚊虫突然安静了。
周扬的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他拿起一看，屏幕上显示着条新短信，发件人是未知号码：“Alpha-7己锁定，速撤离。”
“陆哥！”周扬举起手机，“是刚才的加密号码！”
陆远猛地站起来，篝火在他眼底跳动：“收拾东西，立刻走。”
“等等！”林夏抓住他的手腕，“马可呢？他刚才说去找水源，还没回来。”
陆远的心沉了下去。他望着帐篷外的黑暗，雨林的轮廓像头蛰伏的野兽，树叶的沙沙声里，混着某种规律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靠近。
杰克突然抽出军刀，刀身映出他泛红的眼：“我去找马可。”
“别去！”陆远按住他的肩膀，“这刀……”他想说出刀鞘里的地图，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是我爸的东西！”杰克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向黑暗。
周扬抓起桌上的卫星电话：“我联系首升机！”
陆远盯着杰克的背影，突然想起下午在旅馆，马可发送坐标时，手机屏幕上的收件人是“C先生”——卡洛斯的缩写。
而此刻，杰克的军刀在月光下投射的地图里，太阳符号的正下方，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营地。
“走！”陆远拽起周扬，“林夏，拿上所有设备！”
帐篷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远摸出兜里的黄金碎片，发现它烫得惊人，像团烧红的炭。他想起陈默临终前的话：“……钥匙别信……”
而此刻，那把军刀投射的地图上，他们的营地正被一个鲜红的叉标记着。
黑暗中传来马可的惨叫声。
陆远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明白——从他们进入雨林的那一刻，就己经落入了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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