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的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芋芳握着那半块兵符碎片，指尖微微发凉。赵斌的坦诚来得猝不及防，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既己认出她的身份，为何还要一路相护？
“你……”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被赵斌打断。
“不必紧张。”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说了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微服在外，多有不便。”
芋芳定了定神，屈膝行礼：“臣女芋芳，见过太子殿下。”
她终于不再掩饰，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
赵斌扶起她，眼底带着笑意：“私下无人时，不必多礼。你我还是以‘赵公子’和‘芋姑娘’相称，更方便些。”
“殿下不怕臣女泄露行踪？”芋芳抬眸看他，目光里带着探究。太子微服，必然有隐秘之事，他如此坦诚，未免太过放心。
“你不会。”赵斌语气笃定，“其一，你此刻处境与我绑在一处，泄露我的身份对你并无好处；其二……”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腰间的伤口上，“我信你不是祸乱是非之人。”
这话说得坦荡，倒让芋芳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没想过要以此要挟，只是觉得这位太子的行事风格，与传闻中那位沉稳寡言的储君形象，实在相去甚远。
“殿下既己知晓臣女身份，可知是谁在追杀我？”芋芳转入正题。太子身处权力中心，或许比她更清楚暗处的阴谋。
赵斌走到庙门口，望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能调动黑风寨这种势力，又敢觊觎镇国将军府的兵符，背后之人的能量，定然不小。”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你父亲手握赵国半数兵权，向来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这兵符碎片，怕是他们用来构陷将军的诱饵。”
芋芳心头一紧：“构陷父亲？”
“不错。”赵斌点头，“若你带着兵符遇刺身亡，碎片落入贼人之手，他们大可伪造证据，说将军私藏兵符、意图不轨。届时朝野震动，就算陛下信任将军，也难免会生疑。”
这番话如同惊雷，让芋芳后背发凉。她只想着保护兵符，却没料到背后竟有如此恶毒的算计。
“那……那该怎么办？”她声音有些发颤。父亲忠君爱国，若真被如此构陷，怕是会气绝攻心。
“兵符不能落入他们手中，你的命，也不能丢。”赵斌语气沉稳，“只要你平安带着兵符回到京城，他们的阴谋便不攻自破。”
他的话像定心丸，让芋芳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看着赵斌，忽然明白他为何要一路相护——他护的不仅是她，更是赵国的安稳，是父亲的清誉。
“多谢殿下。”芋芳真心实意地道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赵斌笑了笑，“何况，镇国将军是国之柱石，本王护他女儿，也是应当。”
他说得坦荡，芋芳却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只是那情绪稍纵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我们得尽快赶路。”赵斌看了看天色，“天黑前要赶到下一个驿站，那里有我的人。”
“好。”
两人收拾妥当，再次上了马车。
这次，芋芳没有再坐在车厢里，而是掀着帘子坐在赵斌身边。
“殿下微服出巡，是为了查黑风寨的事？”她问道。
赵斌赶着车，闻言点头：“黑风寨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与朝中某些人暗通款曲，本王查了许久，始终抓不到实证。这次出来，就是想找到他们勾结的证据。”
“那殿下可有头绪？”
“曾查到他们与靖王手下的人有往来，只是没抓到把柄。”赵斌语气沉了沉，“靖王这些年动作频频，野心不小，若真与匪寇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靖王？
芋芳心里咯噔一下。庶母周氏的娘家，不正是靠着靖王的势力才在京中立足吗？这次追杀她的人，会不会与靖王有关？
她想起府里那些暗流涌动，想起芋柔眼底的怨毒，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你想到了什么？”赵斌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
芋芳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臣女府中庶母周氏，似乎与靖王有些渊源。前几日臣女离府前，她身边的人曾在臣女衣物上动手脚……”
赵斌听完，若有所思：“如此说来，你遇刺之事，或许与府中之人脱不了干系。”
“可她们为何要这么做？”芋芳不解，“就算庶母偏心芋柔，也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甚至牵连父亲。”
“人心不足蛇吞象。”赵斌淡淡道，“或许她们想要的，从来就不只是将军府的嫡女之位。”
这话让芋芳沉默了。她一首以为府里的争斗不过是后宅妇人的算计，却没想过竟可能牵扯到朝堂阴谋，甚至与觊觎皇位的靖王有关。
马车一路前行，夕阳将天空染成金红色。
芋芳看着身边从容赶车的赵斌，忽然觉得，这位太子殿下虽年轻，却早己看透了这深宫内院的波谲云诡。他看似温和，实则心如明镜，每一步都走得沉稳坚定。
“殿下不怕吗？”她轻声问，“靖王势大，又与匪寇勾结，殿下孤身查案，太危险了。”
赵斌转头看她，笑了笑：“若怕危险，便坐不稳这个太子之位。这天下，从来不是靠躲就能守住的。”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那里是京城的方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芋芳看着他的侧脸，在夕阳的映照下，竟觉得有几分耀眼。她忽然明白，为何陛下会属意他做储君——这份胆识与担当，确实配得上未来的君王。
“臣女愿助殿下一臂之力。”她郑重道。
赵斌挑眉：“哦？你有什么法子？”
“兵符之事，既是冲着父亲来的，必然与靖王脱不了干系。”芋芳眼神锐利，“臣女回去后，可从府中查起，说不定能找到他们勾结的证据。”
赵斌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那我们就内外夹击，看看这位靖王叔，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
马车继续前行，朝着京城的方向。
前路或许依旧危险重重，但芋芳心里却充满了力量。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而她与这位太子殿下的缘分，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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