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芋芳刚在窗前看完半卷兵书，丫鬟青禾便掀了帘子进来，手里捧着件簇新的月白色衣裙。
“姑娘，二姑娘遣人送了套新衣裳来，说是前几日托人在江南定制的云锦，想着姑娘肤色白，穿这个定好看。”青禾将衣裳展开，料子上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确实是上等货色。
芋芳抬眸瞥了一眼，指尖轻轻拂过衣料边缘，忽然停在袖口处——那里有个极细微的针脚，比别处紧了半分，像是特意缝住了什么。
“她倒是有心。”芋芳嘴角勾起一抹淡讽，“替我谢过二姑娘，就说这衣裳太贵重，我愧不敢受，让她自己留着穿吧。”
青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道：“姑娘是怕……这里面有猫腻？”
“府里的针线房还缺我一件衣裳不成？”芋芳合上书，“她特意巴巴送来，总要图点什么。”
正说着，外面传来丫鬟的回话声，带着几分为难：“姑娘，二姑娘的丫鬟说，这衣裳是二姑娘特意为您挑的，若是您不收，她们回去不好回话，二姑娘怕是要亲自过来了。”
芋芳挑眉。这是逼她接了？
“既然如此，便留下吧。”她淡淡道，“让她们回去告诉二姑娘，心意我领了。”
等送衣裳的丫鬟走了，青禾赶紧关上门，拿起那件月白色衣裙翻来覆去地看：“姑娘，要不要拆开看看？”
“不必。”芋芳走到妆台前坐下，“她想让我穿，我便穿一次给她瞧瞧。”
青禾不解：“可万一……”
“放心，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芋芳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今日上午要去给祖母请安，正好穿这件去。”
青禾虽还是担心，却知道自家姑娘心思缜密，便不再多言，小心地将衣裳收了起来。
巳时刚过，芋芳穿着那件月白色云锦裙，带着青禾去了老夫人的正房。
刚进院子，就见芋柔己经在廊下等着了，依旧是一身藕粉色罗裙，看到芋芳身上的衣裳，眼睛一亮，快步迎上来：“姐姐果然穿这件好看！我就说嘛，这料子衬姐姐再合适不过了。”
“劳妹妹费心了。”芋芳语气平淡，看不出喜怒。
芋柔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往屋里走：“姐姐喜欢就好。说起来，昨日我听丫鬟说，姐姐跟祖母提女子也能考武状元的事了？”
“嗯。”
“姐姐真是敢想。”芋柔掩唇轻笑，声音却故意提高了几分，“不过祖母也是为姐姐好，女孩子家，终究是要嫁人的，学那些打打杀杀的，哪有学些针黹女红来得实在？”
说话间，二人己经进了屋。老夫人正坐在上首喝茶，听到芋柔的话，看了芋芳一眼，眉头微蹙：“芳儿，柔儿说得在理，你也该收收心了。再过些日子，宫里的赏花宴就要到了，到时候京里的青年才俊都会去，你可得好好表现，别再像个野小子似的。”
“祖母教训的是。”芋芳规矩地行了礼，“孙女记下了。”
老夫人见她态度恭顺，脸色缓和了些，又道：“听说昨在演武场把李管事的儿子比下去了？那孩子虽说只是个管事的儿子，但也是练过几年武的，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少跟他们比这些为好，免得让人说闲话。”
“是。”芋芳应着，心里却清楚，这定是芋柔在祖母面前说了什么。
正说着，忽然听到“嘶”的一声轻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芋芳身上那件月白色云锦裙的袖口处，竟裂开了一道口子，虽然不长，但在平整的衣料上格外显眼。
芋柔脸色微变，赶紧说道：“怎么回事？这料子是极好的，怎么会裂开？莫不是……”她看向青禾，“是不是你们伺候的时候不小心勾到什么了？”
青禾急忙摆手：“没有啊，我们一首很小心的……”
老夫人也皱起了眉：“刚穿就裂了？这江南来的云锦，质量竟如此差？”
芋芳低头看了看袖口的裂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眸看向芋柔：“妹妹，这衣裳你是从哪个商家手里买的？竟用这般劣质的料子来糊弄我？”
芋柔愣了一下，没想到芋芳会反过来质问她，急忙解释：“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用劣质料子糊弄你？这确实是江南最好的云锦……”
“最好的云锦，会一穿就裂？”芋芳打断她的话，语气冷淡，“还是说，妹妹是故意送件有瑕疵的衣裳给我，想让我在祖母面前出丑？”
“我没有！”芋柔急得眼圈都红了，“姐姐若是不喜欢，我可以再给姐姐买一件，但姐姐不能这么冤枉我啊！”
“我是不是冤枉你，妹妹心里清楚。”芋芳走到老夫人面前，行了一礼，“祖母，这件衣裳袖口处的针脚有问题，明显是被人动过手脚，故意缝得很松，就是想让我穿着的时候裂开，出洋相。”
老夫人闻言，让身边的嬷嬷拿起那件衣裳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袖口处的针脚有问题。
“这……”老夫人看向芋柔，脸色沉了下来，“柔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芋柔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去，急忙辩解：“祖母，我不知道啊，许是那商家做的时候不小心……”
“够了！”老夫人打断她的话，“不管是怎么回事，你送件有问题的衣裳给你姐姐，就是你的不对！罚你禁足三天，好好反省反省！”
“祖母……”芋柔还想辩解，却被老夫人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芋芳看着芋柔委屈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同情。这不过是她自食其果罢了。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以后这样的“好意”，怕是还会有很多。但她不会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想在她面前玩花样，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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