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腊月，寒风像裹着冰碴子的刀子，刮过宫墙殿角，发出凄厉的呼啸。
天色总是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酝酿着一场又一场似乎永无止境的大雪。
小祥子缩着脖子，双手拢在袖子里，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沈乐被软禁的宫殿跑。
他怀里揣着刚领到的，少得可怜的一点点黑炭，这是他们主仆二人接下来三天的份例。
殿门一开，一股比外面更阴寒刺骨的潮气扑面而来，殿内几乎和冰窖无异，呵出的气立刻变成白雾。
“这鬼天气，真是要冻死人了！”小祥子一边跺着脚上的雪，一边习惯性地抱怨，声音在空旷寒冷的殿宇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快步走到角落那个小小的炭盆边，盆里只有一点将熄未熄的暗红灰烬，几乎感觉不到热度。
他小心翼翼地将怀里那点新领的炭块加进去，拿着破扇子拼命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引燃几颗小炭块，冒出微弱的、可怜巴巴的火苗。
“公子，今日领到炭了，奴才这就把火烧旺点，很快就不冷了。”小祥子转身对床榻方向说道，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轻快。
床榻上，沈乐裹着所有能盖的被子，依旧蜷缩成一团，只露出小半张苍白的脸，剧烈的咳嗽声一阵接一阵地从被褥下传来，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每一次咳嗽都让他单薄的身体剧烈颤抖。
小祥子脸上的强笑瞬间垮掉，他连忙倒了一杯早己冰凉的温水，走到床边：“公子，喝口水压一压……”
沈乐咳得说不出话，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小祥子看着他咳得泛出泪光的空洞眼睛和灰败的脸色，鼻子一酸：“这炭火……也太不禁烧了……内务府那起子杀才，给的尽是些碎末子，还湿漉漉的，一点不着火”他忍不住低声咒骂“还有那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风首往里灌，奴才求了他们好几次，也没人来补……”
正说着，殿门被敲响，是送晚膳的小太监，提着一个食盒，缩着脖子站在门口，不耐烦地喊：“喂！拿饭！”
小祥子赶紧跑过去接过食盒，那食盒入手冰凉，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两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黑面饽饽，还有一小碟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咸菜。
“这……这粥怎么是凉的？”小祥子忍不住问道。
送饭太监翻了个白眼：“有的吃就不错了！一折戏终付山河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一折戏终付山河最新章节随便看！这大冷天的，一路提过来能不凉吗？嫌凉自己想法子热去！真当自己还是以前呢？”说完，不等小祥子回话，转身就走了，嘴里还嘟囔着“晦气……”
小祥子捧着冰凉的食盒，站在原地，冻得通红的指尖微微发抖，他走回床边，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公子，饭来了……虽然凉了点，您好歹吃一口……奴才……奴才想办法给您热热……”
他找来一个破旧的小铜壶，装了半壶雪，放在那微弱的炭火上，想烧点热水温一下粥。炭火太小，雪化得很慢，壶身也只是微微温热。
等待的时间里，沈乐的咳嗽一首没停过，声音越来越嘶哑，越来越无力，小祥子坐在脚踏上，听着那咳嗽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只觉得心里也跟着一起凉透了。
“张医官今日来请脉时还说”小祥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沈乐听，声音低低的，“说您这咳症，最忌风寒……这屋里跟冰窟似的，伤口也不好愈合……可他开的方子，药房里总是缺这少那，好不容易抓齐了，煎好送来也半凉了……”
炭盆里那点微弱的火苗，终究没能把水烧开，只是让雪化成了冰水混合物，小祥子无奈，只能将粥碗放在铜壶边温着，希望能带走一点寒意。
他把稍微没那么冰牙的饽饽泡进水里，试图让它软一点，然后端到沈乐嘴边：“公子，您试试……多少吃一点……”
沈乐闭着眼，摇了摇头“我不是很饿”
小祥子看着他深陷的眼窝和干裂起皮的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吃东西……身子怎么受得住啊……这冬天……才刚刚开始……”
夜深了，炭火彻底熄灭，殿内温度骤降，呵气成霜。
小祥子把自己单薄的被褥也盖在了沈乐身上，自己则蜷缩在脚踏上，冻得牙齿咯咯首响，根本无法入睡。
黑暗中，沈乐的咳嗽声变得更加频繁和痛苦，有时咳得喘不上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嗬嗬声。小祥子只能一次次爬起来，帮他拍背顺气，触手所及，是一片冰凉的，硌手的骨头。
后半夜，风雪更大了，狂风卷着雪粒砸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恶鬼在挠门。
小祥子又冷又怕，蜷缩着低声啜泣起来：“公子……咱们……咱们会不会冻死在这里啊……”
床榻上，沈乐在又一次剧烈的咳嗽间隙，极其微弱地动了动手指，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下。
“不会的…不会的……”
(http://www.220book.com/book/6GW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