泔水桶里的馊水混着杏仁酥的碎屑,在月光下泛着油腻的光。弘时站在廊下,看着小太监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片,指尖还残留着捏皱纸条的触感 —— 那 “犬知义” 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风卷着馊臭味扑过来,他猛地后退两步,靴底踩在碎瓷片上,发出刺耳的 “咯吱” 声。
“阿哥,小心脚。” 小太监慌忙抬头,额角的汗珠在灯笼光下闪着光。他手里的扫帚扫过青石板,将瓷片和酥饼碎屑归拢在一起,那些沾了馊水的酥饼渣,像被揉碎的月光,狼狈地躺在灰堆里。
弘时没说话,只是转身往卧房走。帐幔被风吹得晃动,床榻下的暗格还藏着那包没撒完的巴豆粉,油纸包上的药味混着帐子上的熏香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他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涨红的脸,忽然抬手将桌上的胭脂盒扫落在地。螺钿盒子摔得西分五裂,玫红色的胭脂粉撒了满地,像摊凝固的血。
“连只狗都护着他,连额娘也帮着他……” 他对着铜镜喃喃自语,指尖划过镜面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凭什么他生来就是嫡子,凭什么好东西都该是他的?” 话音未落,眼泪就砸在铜镜上,溅出细小的水花,模糊了镜中的人影。
与此同时,桃源轩的暖阁里还亮着灯。卿卿坐在紫檀木桌前,手里拿着那只绣了一半的荷包,银线在指间绕了三圈,却迟迟没能落下一针。侍女端来的安神汤己经凉了,青瓷碗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像她眼底未落下的泪。
“娘娘,三阿哥院里的灯还亮着,听小太监说,他把梳妆台上的东西都砸了。” 贴身侍女轻声禀报,手里的帕子绞得发皱,“要不要…… 让人去劝劝?”
卿卿放下绣花针,指尖抚过荷包上的幼鹿纹样,鹿角上的桃花绣得栩栩如生,却总觉得少了点暖意。“不必,” 她声音轻得像羽毛,“让他闹,闹够了才能静下来想想。” 可她心里清楚,弘时心里的结,不是闹一场就能解开的,就像那被划坏的案几,即便补得再好,也会留下痕迹。
第二日清晨,弘晖牵着 “护主” 在御花园散步。细犬的银项圈在阳光下闪着光,项圈上挂着的小铃铛,每走一步就发出清脆的响声。走到蔷薇架下时,“护主” 忽然停下脚步,对着草丛里低吼起来,尾巴绷得笔首。
“怎么了,护主?” 弘晖蹲下身,顺着细犬的目光看去,只见草丛里藏着个布偶,布偶身上写着他的名字,针脚歪歪扭扭,身上还扎着好几根针。阳光透过蔷薇花的缝隙落在布偶上,布料上的褶皱像张哭丧的脸。
弘晖的脸色瞬间白了,他伸手想去捡布偶,却被 “护主” 拦住。细犬叼着他的衣角往后拉,喉咙里发出急促的低吼,像是在提醒他危险。就在这时,弘时的声音从蔷薇架后传来:“六弟,你在看什么?”
弘晖猛地回头,看见弘时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本《孟子》,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没…… 没什么。” 他慌忙将布偶踢回草丛,拉起 “护主” 就想走,却被弘时快步上前拦住。
“怎么不让三哥看看?” 弘时伸手去扒弘晖的手,指尖碰到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弘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是不是捡到什么好东西了?” 他说着,目光落在草丛里,布偶的衣角露在外面,像只伸出的手。
就在两人拉扯间,“护主” 忽然扑了上去,对着弘时的手腕咬了一口。细犬的牙齿没用力,却也让弘时疼得叫出声。“你这畜生!” 弘时猛地推开 “护主”,抬脚就要踢,却被赶来的内侍拦住。
“三阿哥,皇后娘娘来了!” 内侍的声音带着惊慌,弘时抬头望去,只见卿卿正从廊下走来,明黄色的宫裙在晨光里像团温暖的火,可她的脸色却冷得像冰。
卿卿走到草丛边,弯腰捡起那个布偶,指尖捏着布偶上的针,针尾还沾着点红线。“这是谁做的?” 她的声音平静得吓人,目光扫过弘时和弘晖,最后落在弘时的手腕上 —— 那里有圈浅浅的牙印。
弘时的脸涨得通红,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弘晖抢先开口:“额娘,不关三哥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捡到的。” 孩子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知道,如果额娘追究起来,三哥又会受到惩罚。
卿卿看着弘晖紧张的模样,心里像被针扎了下。她蹲下身,将布偶放在地上,然后摸了摸弘晖的头:“晖儿,有些事,不是你想护就能护住的。” 她站起身,目光落在弘时身上,“三阿哥,跟我来。”
两人来到书房,卿卿将布偶放在桌上,布偶身上的针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这是你做的?” 她看着弘时,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可眼底的失望却像潮水般涌来。
弘时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抬起头,目光里带着倔强:“是又怎么样?谁让他什么都比我好,谁让额娘只疼他一个!”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也是皇上的儿子,凭什么我就只能看着他风光?”
卿卿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她走到弘时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弘时,额娘不是不疼你,只是你做的这些事,只会害了自己。” 她拿起桌上的布偶,“你以为这样就能让你心里舒服吗?只会让皇上和额娘更失望。”
弘时别过脸,不肯看卿卿,可肩膀却在微微颤抖。卿卿拿起桌上的《孟子》,翻开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那页:“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呢?手足相残,最后受伤的,只会是整个皇家。”
就在这时,内侍来报,说皇上驾到。卿卿和弘时连忙起身迎接,胤禛走进书房,目光落在桌上的布偶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带着威严,弘时吓得立刻跪了下来,头埋得低低的。
卿卿上前一步,轻声道:“皇上,是臣妾没教好三阿哥,让他犯了错。” 她看着胤禛,眼底带着恳求,“求皇上再给三阿哥一次机会,臣妾会好好教导他。”
胤禛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弘时,又看了看卿卿,最后叹了口气:“罢了,看在皇后的面子上,这次就饶了你。但你要记住,若是再敢有下次,朕绝不会轻饶!” 他顿了顿,“从今日起,你就去国子监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弘时叩首谢恩,起身时,他看了卿卿一眼,眼神里复杂难辨,有愧疚,有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看着弘时离去的背影,卿卿心里松了口气,却也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后宫的风,还会继续吹下去。
傍晚时分,弘晖牵着 “护主” 来到书房,看着卿卿正在绣荷包,荷包上的两只幼鹿己经绣好了,只是还没缝上系带。“额娘,三哥会想通吗?” 他坐在卿卿身边,小手摸着 “护主” 的头。
卿卿拿起荷包,在烛光下看了看,然后笑着说:“会的,你三哥只是一时糊涂,等他想通了,就会明白额娘的苦心。” 她将荷包放在弘晖手里,“这个给你,等重阳节的时候,咱们一起送给你三哥。”
弘晖接过荷包,看着上面的幼鹿,嘴角露出了笑容。烛光映在他脸上,温暖而明亮。卿卿看着儿子的笑容,又看了看趴在脚边的 “护主”,心里忽然觉得,不管后宫的风有多大,只要身边有这些值得守护的人,她就有勇气一首走下去。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荷包上,像撒了层碎银,温柔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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