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又晃晃悠悠行了两日。楚瑶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亮，那是一种掺和了崇拜、好奇、以及“我定要挖出你秘密”的执着光芒。她几乎不再试探，而是首接把我当成了百科全书式的隐世高人。
这压力，比三伏天顶着日头扛镖箱还沉。
我算是明白了，这位大小姐压根就不是能安静待在闺阁里的主，对武学的热情远超我的想象。她那股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让我这“高人”的戏快要唱不下去。
再这么下去，迟早露馅。露馅的后果……我打了个寒颤，不敢细想。
必须得给她找点事做，转移她的注意力，最好能让她觉得有所收获，暂时满足那旺盛的求知欲。
这天傍晚，我们在一条清澈的溪流边宿营。残阳将溪水染得一片金红，远处山峦叠嶂，景色倒是宜人，可惜我无心欣赏。
楚瑶练了会儿家传剑法，收剑而立，俏脸上带着一丝因运动而产生的红晕，更显娇艳。她脚步轻快地走到我面前，眼神灼灼，那架势，看得我心头一跳。
果然，她深吸一口气，俏脸上满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坚决，膝盖一弯，竟是要当场跪拜下去！
“陈师傅！您就别再瞒我了！”她语气急切，带着不容拒绝的恳切，“这几日我暗中观察，您言行举止，暗合天道，寻常武学在您眼中破绽百出！请您收我为徒，传授真正的绝世武功！瑶儿必定刻苦修行，不辱师门！”
我吓得魂飞魄散，堪比被强弩指着脑门，几乎是兔子一样蹦开，手忙脚乱地虚扶：“小姐！万万不可！你这是折煞在下了！快起来！”
这要是让她跪实了，传到楚盟主耳朵里，我还有命活？
楚瑶却倔强地抬头，眼神执拗：“您若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我头皮发麻，心里把满天神佛都求了一遍。收徒？我拿什么教？教她怎么更高效地打包镖箱吗？
看着楚瑶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眼神，我知道，再不拿出点“真东西”，今天是过不去了。糊弄，必须继续糊弄！而且得下点猛料！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前世为了应付体育考试和偶尔健身，倒是瞎比划过一些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脸上挤出几分被迫无奈、又带点世外高人般的沉凝之色，语气放缓：“唉……罢了。楚小姐，你且起来。”
楚瑶眼睛一亮，但还是确认道：“您答应收我了？”
“非是收徒。”我赶紧摆手，划清界限，“你我并无师徒名分。只是见你诚心向武，我便传你几手……嗯，‘健身炼体’的粗浅把式吧。”
“健身炼体？”楚瑶微微蹙眉，似乎觉得这词太过普通。
我立刻端足架势，语气变得玄乎起来：“莫要小看。此术非是杀伐之道，乃强身健体，蕴养气力之本，调和呼吸，感悟周身气血运行。练到极处，亦能……嗯，耳聪目明，反应迅捷，作者“晥淣”推荐阅读《从散手到无极》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寻常三五壮汉难以近身。乃是筑基中的无上妙法。”
我故意说得云山雾罩，重点突出“基础”、“筑基”、“蕴养”，降低她的期待值，但又留点勾人的想象空间。
楚瑶果然被唬住，忙不迭点头，自己站了起来：“嗯嗯！弟子明白！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才是根本！请师傅赐教！”她自动忽略了“无师徒名分”的前提。
我走到溪边一片稍平坦的空地上，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沉腰立马，脑子里飞快地把大学军训的军体拳、公园老大爷的太极云手、甚至广播体操里的伸展运动都拆解、变形、融合，尽量弄得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嘴里开始胡诌口诀：
“第一式，怀抱日月！”——我做了个类似扩胸运动加强版，双臂缓缓环抱，意在把忽悠进行到底。 “意在揽天穹之势，抱元守一，感受气息流转。”
楚瑶一脸凝重，站在我侧后方，一丝不苟地跟着模仿，动作甚至比我还标准。
“第二式，崩石问路！”——一个缓慢推出的首拳动作。 “力从地起，透脊发拳，如强弓硬弩，意念贯于指端……嗯，不可求快，重在体会劲力生发之源。”
“第三式，流水卸力！”——双手缓慢划弧，类似太极云手。 “任他巨力来打，顺其势，化其力，如流水遇石，绕之而过……”
我一共折腾了十八个缓慢、古怪、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甚至有点滑稽的姿势，把我能想到的所有似是而非的东西都糅了进去，拼凑出了一套所谓的“无极理身诀”。
打完收工，我感觉比跟人打了一架还累，主要是心累。脸上有点烧，都不敢看楚瑶，生怕从她脸上看到怀疑和嘲笑。
却听见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喃喃自语：“师傅……这，这拳法……大巧若拙，重意不重形！看似缓慢无力，实则每一式都似乎在引导气血，锤炼筋膜，更暗合天地至理！这绝非寻常‘健身’之术！”
她当场就彻底沉迷了进去，也顾不上我了，就在那片空地上，一遍又一遍地练习那十八个古怪姿势，神色专注无比，嘴里还念念有词，揣摩着所谓的“劲力运转”和“气息流转”。
夕阳彻底沉入山后，天色渐暗，她竟恍若未觉。
老赵在一旁生火，看着楚瑶那认真至极的样子，又看看一脸生无可恋坐在石头上的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那眼神里的意味，复杂难明。
王五凑过来，憨憨地问：“陈朔，你教小姐的这是啥功夫？咋看着软绵绵的，能打人吗？”
我瞥了他一眼，高深莫测地吐出西个字：“筑基，无极。”
王五挠挠头，一脸茫然地走开了。
我抬头望着天边最早出现的几颗星子，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楚大小姐啊，但愿你爹知道真相后，看在我这“健身操”确实能强身健体的份上，能给我留个全尸。
忽悠之路，其修远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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