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混杂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滴滴答答地落在洛兰破损的魔铠上，溅起细小浑浊的水花。巷子深处醉汉的嘟囔和野狗的吠叫越来越近，夹杂着靴子踩过积水的声音——不止一个人。
新的麻烦，带着街头特有的、毫不掩饰的恶意，正在逼近。
洛兰躺在污水中，魔魂如同被碾碎的玻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无数裂痕般的剧痛。力量几乎枯竭，右手中那块核心死寂沉沉，与他的联系微弱得风中残烛。老亨利的气息近乎湮灭，凯文昏迷不醒。
穷途末路？
或许。
但魔尊那双猩红的瞳孔在雨幕中睁开，里面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被逼到极致后的、冰冷的平静，甚至……一丝习惯性的嘲弄。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试图撑起身体。魔铠与湿冷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脚步声在巷口停下。
几个穿着破烂皮夹克、身上布满劣质金属义体、手里拎着锈蚀钢管和改造过能量扳手的身影，堵住了去路。他们的眼神混合着贪婪、警惕和一种街头鬣狗般的残忍。
“嘿，看这儿，兄弟们！这儿好像掉了点‘垃圾’？”一个脸上带着狰狞疤痕的壮汉咧开嘴，露出被尼古丁染黄的牙齿，目光在洛兰那身虽然破损但材质明显不凡的魔铠和旁边昏迷的凯文身上来回扫视。
“这盔甲……看起来能换不少信用点！”另一个瘦子舔了舔嘴唇，手里的能量扳手发出不稳定的嗡嗡声。
“那个小的看起来细皮嫩肉，器官黑市应该能卖上价……”
鬣狗们发现了猎物，开始兴奋地低语，缓缓围拢上来。
洛兰的动作停住了。他半撑着手臂，抬起头，雨水顺着他冰冷的脸颊滑落。他看着这几个慢慢靠近的暴徒，目光平静得令人心悸。
就在那疤脸壮汉狞笑着伸出手，即将抓向他脖颈的刹那——
洛兰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暴徒的耳中：
“……本地……黑市……”
“……器官收购价……最近……跌了……”
“……‘屠夫’鲍勃……换人了……新来的……手更黑……抽成……更高……”
几个暴徒的动作猛地僵住！
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鬼般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他怎么会知道黑市的行情？！还知道“屠夫”鲍勃换人了？！这种底层厮混的细节，一个看起来刚从哪个贵族实验室逃出来的实验体怎么可能知道？！
洛兰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继续用那气若游丝、却字字诛心的声音说道：
“……你们……‘生锈螺丝帮’……上周……抢了‘毒蛇帮’的……一批货……”
“……毒蛇帮……悬赏……你们老大……的脑袋……价钱……不错……”
“……但你们……藏赃物的……地方……下水道第三枢纽……东侧管道……漏水了……”
暴徒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的贪婪和残忍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
这是他们最核心的秘密！连帮里很多小弟都不知道！这个人……这个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家伙……到底是谁？！
洛兰看着他们的反应，嘴角极其微弱地勾了一下，仿佛在笑，却比刀锋更冷。
信息。
来自那些被强行塞入他脑子里的、无数荒诞宇宙记忆碎片中的、最底层、最混乱、最不堪的……垃圾信息。
那些失败的、憋屈的、在泥潭里打滚的“洛兰”们，留下的不只有痛苦，还有这些……毫无用处的、关于无数个宇宙无数个角落的、鸡零狗碎的【知识】。
以前，他视这些为污染，是耻辱。
但现在……
好像……
有点用？
就在暴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到可怕的“爆料”吓得魂飞魄散、进退失据之时——
呜嗡——呜嗡——呜嗡——
一阵尖锐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极其迅速地朝着这条小巷逼近！红蓝色的刺目光芒透过雨幕，将巷壁切割得光怪陆离！
“是条子！快跑！”疤脸壮汉第一个反应过来，惊恐地大叫一声，再也顾不上洛兰和凯文，扭头就像受惊的兔子般朝着巷子另一端疯狂逃窜！其他暴徒也作鸟兽散，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几辆造型臃肿、喷涂着“都市治安管理”字样、顶上闪着红蓝灯的悬浮警车，粗暴地堵住了巷口。车门滑开，跳下来七八个穿着黑色制服、手持能量盾和约束棒的治安官。
他们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巷子里唯一还“站着”（半撑着）的洛兰，以及他身边昏迷的凯文和那堆废铁。
“不许动！举起手来！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之魔尊变沙雕 ”为首的治安官厉声喝道，声音通过面罩放大器传出，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我们接到举报，这里发生非法械斗和能量污染！现在以扰乱公共秩序和危害城市安全罪逮捕你们！”
能量约束棒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对准了洛兰。
换做平时，或者换任何一个地方，洛兰的反应只会有一个——把这些聒噪的苍蝇连同他们的破车一起扬了。
但现在……
他只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举起了双手。
一个再标准不过的、顺从的、投降的姿态。
但他那双猩红的瞳孔，却平静地看向那个为首的治安官，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不由自主想听下去的磁性：
“……长官……举报电话……是匿名……来自……隔壁街区的……公共通讯亭……号码是……774-235……”
治安官的动作顿了一下，面罩下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他确实刚接到一个匿名电话，但号码还没来得及查证。
洛兰继续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进对方的思维：
“……您……左臂……旧伤……阴雨天……会疼……” “……您女儿……昨天……入学考试……成绩……不太理想……” “……您夫人……因此……埋怨了您……一整晚……” “……您今天……出门前……忘了吃……降压药……”
治安官举着约束棒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眼睛瞪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这些……这些他藏在心底的、绝不可能为外人所知的私事……这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如此详细？！如此精准？！
洛兰的目光扫过他制服的铭牌，以及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最后补充了一句：
“……另外……” “……您扣子……扣错了……”
那治安官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制服——最下面的那颗扣子，果然扣错了位置，导致衣襟有些歪斜。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这不是人！
这是魔鬼！或者……某种能看透人心的恐怖存在！
治安官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和颤抖：“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洛兰缓缓放下举酸了的手，身体因为虚弱而晃了一下，勉强靠在湿冷的墙壁上，才没有倒下。他微微喘了口气，看着对方，用一种极度疲惫、却又带着一丝无奈的语气，轻声道：
“……一个……迷路的……”
“……读者。”
读者？
治安官和身后的手下都愣住了。这个答案比任何可怕的来历都更让他们感到诡异和……不安！
洛兰没再解释，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样子，不像穷凶极恶的罪犯，反倒像个被命运蹂躏了千百遍、最终认命了的倒霉蛋。
治安官死死盯着他，内心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把这两个来历不明、极度危险的家伙抓回去！但首觉和那无法解释的恐惧却在疯狂警告他——别惹麻烦！离这个诡异的家伙远点！
最终，对未知的恐惧压倒了职责。
治安官咬了咬牙，猛地一挥手，声音干涩：“……收队！这里……没什么异常！”
手下们虽然不解，但还是服从命令，迅速撤回警车。
警车发出嗡鸣，倒出小巷，红蓝灯光迅速远去，仿佛逃离什么瘟疫一般。
巷子里，再次只剩下雨声和洛兰微弱的喘息。
又……熬过一关。
靠的不是力量，而是……信息碾压？心理恐吓？
洛兰靠在墙上，缓缓睁开眼，看着警车消失的方向，嘴角那丝嘲弄的弧度愈发明显。
所以……
这些乱七八糟的【记忆碎片】……
除了让他头疼之外……
终于……
开始……
变现了？
虽然方式……如此的……不值一提。
他缓缓滑坐在地，冰冷的雨水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目光落在昏迷的凯文和那堆导航桌废铁上。
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连一块能量电池都没有的现状。
所以……
接下来……
该怎么在这个陌生的、看似文明实则……同样槽点满满的世界里……
活下去？
并且……
重新弄点“经费”？
魔尊看着巷口那闪烁的、庸俗的霓虹灯光。
陷入了……
重生以来最朴实无华的……
……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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