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柠从沉水院出来时，掌心还烫着两个字。
不是被太阳晒的，是被人用灵力刻上去的。秦婉柠没当场掀桌，也没跳脚骂人，只是把那本染血的内账塞进怀里，顺手拍了拍袖子，好像刚从菜市场回来，只不过买的不是青菜，是三年前的一桩命案。
秦婉柠走得很稳，但指甲掐进了掌心。那两个字像炭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发麻。
可秦婉柠不能麻。
第二天一早，三房嫡女就在前厅当着十几个仆役的面，把一块玉摔成了八瓣。
“哐当”一声，寒髓玉碎在青砖上，裂纹像蜘蛛网，正好压在她绣鞋的尖头。
“秦氏冲喜入门，克得三爷卧床三年，如今连贴身法器都保不住，还留着做什么？”嫡女嗓门清亮，字字带刺，“不如请族老来评评理，是不是该送她回娘家，免得祸及全府？”
秦婉柠站在廊下，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热气往上窜。
秦婉柠低头看了眼汤面，没起涟漪。
然后秦婉柠笑了。
“三小姐说得对。”秦婉柠把药碗搁在石桌上，瓷底磕出一声脆响，“这玉确实碎了。可你说是我砸的，总得有证据吧？”
“你当时就站在这儿，谁没看见？”
“看见？”秦婉柠歪头，“我站这儿是没错，可你摔玉的时候，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是不是心虚？再说了，三爷的法器，你一个外院小姐，怎么拿在手里玩了半炷香？”
嫡女脸色一白：“你胡说！”
“我胡不胡说，不如去柴房查查。”秦婉柠慢悠悠从袖里抽出一张纸，“听说你们三房这些年挪了库银十七万两，买了南岭的荒山开矿，还跟黑市药材商签了三年密约。账目我都对过了，差不离。你要不要去柴房里，跟那群毒蛛对一对？它们最喜欢咬‘贼’字，咬得可准了。”
人群“嗡”地一声。
谁都知道，后院那间柴房，是夜家关犯事下人的地方，梁上养着一群红背毒蛛，专咬贪墨之人。早年有个管事贪了五十两，被关进去一晚上，出来时手臂上全是“贼”字咬痕，肿得像发面馒头。
嫡女往后退了半步：“你……你血口喷人！”
“哦？”秦婉柠往前走了一步，“那你敢不敢进去写个自白书？纸笔我都准备好了。写完出来，皆大欢喜。要是不敢……那就别怪我说你心虚。”
“你凭什么让我进去？！”
“凭我知道你昨晚从库房偷运了三箱银票，藏在东角门的夹墙里。”秦婉柠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残角，轻轻一抖，“这编号，跟上月‘修缮祖祠’拨款的尾数一模一样。你说，是现在写供词，还是等族老来，当众拆墙？”
嫡女嘴唇发抖，眼眶都红了。
秦婉柠不是怕供词，是怕那柴房。
秦婉柠没给她犹豫的机会，一挥手，两个粗使婆子就上前架人。嫡女尖叫挣扎，鞋都掉了一只，还是被推进了柴房，“砰”地关上门。
门缝里立刻钻出几只红背蛛，顺着门板往上爬。
秦婉柠站在门口，冲里面喊：“纸笔给你扔进去了！一个时辰内写不完，我就让她们打开通风口——听说那群蛛子，最喜欢活人出汗的味道。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大佬装小书生被落魄嫡女捡回去做》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没人应声。
秦婉柠转身坐下，端起那碗药汤，吹了口气。
汤还是热的。
半个时辰后，柴房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
“我写！我写！别放蛛子进来！”
接着是笔尖划纸的沙沙声，断断续续，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在叫。
秦婉柠听着，慢条斯理喝了口汤。
又过了十来分钟，一张皱巴巴的纸从门缝底下推了出来。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笔贪墨记录，金额、时间、经手人全有，末尾还按了个红手印——不知道是血还是朱砂。
秦婉柠捡起来扫了一眼，点点头：“字丑了点，但能用。”
正要收起，眼角忽然一跳。
梁上的毒蛛不知何时全爬了下来，密密麻麻聚在门顶，红背发亮，触须颤动，像接到了什么命令。
下一秒，整群蜘蛛腾空而起，首扑她咽喉。
秦婉柠没动。
不是不怕，是知道有人不会让她死。
果然，一道银光从廊柱后掠出，如风卷残叶，将蛛群震散。蜘蛛落地即僵，抽搐两下，不动了。
夜琛从阴影里走出来，脸色比昨天更白，像刚被人抽干了血。
夜琛没看秦婉柠，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供词上，又缓缓移向柴房门。
“你胆子不小。”他说。
“活人都敢关，还怕几只虫子？”秦婉柠把供词折好塞进袖袋，“再说了，你不是在看着吗？我要是真被咬死了，你找谁问三年前的事？”
夜琛没接话。
夜琛抬起手，像是要收走那张供词，袖子一滑，却有样东西从内袋掉了出来。
一片泛黄的纸角。
秦婉柠眼疾手快，脚尖一勾，把那纸片踢进裙底暗袋。
秦婉柠没低头看，但鼻子动了动。
姜味。
跟那天秦婉柠煮汤时冒出来的味儿一模一样。
秦婉柠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把药碗递过去：“喏，你的药。趁热喝，别等凉了又要我哄。”
夜琛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接过碗。
碗沿碰到他唇边时，指尖一颤，一滴血落在汤里，转瞬化开。
夜琛没喝，转身就走。
秦婉柠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慢慢把手伸进暗袋，摸出那张纸。
纸很薄，边缘焦黑，上面有字，但干了，看不清。
秦婉柠把它贴身收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我知”那两个字，己经淡了，但皮下还隐隐发烫。
秦婉柠忽然笑了。
“行吧，你知，我知，就差一个‘都说破’。”
秦婉柠转身要走，忽听得柴房里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那扇门正在缓缓打开。
里面没人哭，没人叫，只有地上那支笔，笔尖朝上，插在供词纸上，像竖了根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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