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狄人的战鼓如雷鸣般擂响，第一波攻城己然开始。箭矢如蝗虫般扑向新筑的水泥城墙，发出沉闷的噼啪声，却大多被弹开，只留下浅白的印记。滚木礌石砸下，墙面粉尘飞扬，却岿然不动。
守军士气稍振，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绝望——城墙能暂保不失，可城内粮草有限，援军无踪，困守孤城，终是死路一条。
林烬立于城楼，瘫痪的右臂垂在身侧，左手紧握垛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每一次狄人冲车撞击城门，都仿佛撞在他的心口，引动龙脉翻腾，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新生的白发在烽烟中格外刺目。
“陛下，此处危险！”老将张魁浑身浴血，急声劝道，“您还是回宫…”
“朕就在这儿。”林烬声音嘶哑，目光死死盯着城外如潮的狄兵，“看着他们，也让你等看着朕。”
皇帝不退，守军便多一分死战的勇气。
然而，比狄人刀箭更冷的，是来自背后的冰刃。
一名太监气喘吁吁跑上城楼，跪地呈上一份密函：“陛下…温泉行宫…太后娘娘懿旨…”
林烬心中咯噔一下。这个时候的懿旨，绝非福音。
他接过，展开。娟秀却冰冷的字迹映入眼帘：
“皇帝亲冒矢石，忠勇可嘉。然国不可一日无君，社稷重器岂容有失？着皇帝即刻回宫，城防之事，交由国舅全权督领。钦此。”
夺权！赤裸裸的夺权！
一旦城防交由国舅，这城墙守与不守，何时“失守”，便全由太后说了算！她甚至可能…主动开门迎敌！
林烬气得浑身发抖，龙脉之力失控般躁动，喉头涌上腥甜。他猛地将懿旨攥紧，几乎捏碎。
“陛下…”张魁担忧地看着他。
就在此时，又一骑快马冲破烽烟，首抵城下。来的竟是北狄质子萧临渊的使者！
“外臣参见陛下！”使者于城下高声道，“我家主子听闻陛下受惊，特备漠北安神雪顶茶，请陛下移驾质子宫一叙，或有…退敌良策相赠！”
萧临渊？退敌良策？
林烬瞳孔微缩。此刻邀约，诡异至极。但太后逼宫在即，他急需破局之策，哪怕是与虎谋皮！
“回复质子，朕准了。”
质子宫依旧清冷僻静，仿佛城外震天的杀声与这里无关。萧临渊一身素袍，跪坐茶案前，烹茶的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优雅。
“陛下肯赏光，外臣荣幸之至。”他奉上一盏碧绿茶汤，香气清冽，“此茶生于苦寒之巅，最能宁心安神。陛下近日劳心劳力，发染霜雪，饮此或可稍缓。”
林烬接过茶盏，【洞察之眼】艰难运转（反噬太重，能力极不稳定）。
【茶汤：雪顶茶，无毒】
【萧临渊：情绪-复杂，焦灼，决绝】
无毒？林烬心中疑虑稍减，啜饮一口，凛冽茶香确实让他翻腾的气血稍平。
“质子说有退敌良策？”他放下茶盏，首奔主题。
萧临渊苦笑：“陛下可知，城外领兵的主帅是谁？”
“莫非是质子的哪位兄长？”
“正是外臣长兄，兀术。”萧临渊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他勇猛嗜杀，却刚愎自用。此番若能挫其锐气，或可拖延时日，等待转机。”
“如何挫其锐气？”
“粮草。”萧临渊压低声音，“兀术求胜心切，轻装疾进，粮草补给线拉得过长，且守卫相对薄弱。其粮队明日午时将途经黑风谷…那里，是绝佳的伏击之地。”
林烬心脏猛跳！若真能焚其粮草，确能逼退兀术！
“质子为何帮朕？”
萧临渊笑容苦涩：“外臣说了，兀术若胜，于外臣百害无一利。作者“叫我林老湿”推荐阅读《朕的摆烂大业崩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更何况…”他抬眼看向林烬，目光深邃，“外臣与陛下，皆是身不由己的笼中雀，不是吗？”
这话近乎交心。林烬默然。
“此茶甚好，朕心绪稍安。”林烬再次举杯，将剩余茶汤饮尽，“质子之情，朕记下了。”
他起身欲走。
萧临渊却忽然道：“陛下且慢。外臣侍女新制了些漠北奶酥，风味独特，请陛下品尝一二。”
他拍了拍手。一名身着北狄侍女服饰、面容姣好却眼神冷冽的女子（阿如娜）端着托盘低头而入，将一盘精致的奶酥放在林烬面前。
【洞察之眼】骤然发出尖锐警报！
【奶酥：无毒】
【侍女阿如娜：情绪-杀意，紧张，孤注一掷】
杀意？不是针对点心？
林烬目光扫过阿如娜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紧抿的嘴唇，心中警铃大作！这杀意是针对他！针对这次会面？还是针对…萧临渊？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黑市那枚断指上的浪花铁环！东夷浪人！
萧临渊方才透露如此重要的军情，若被北狄可汗或兀术知晓，他必死无疑！这侍女…莫非是兀术或可汗安插在弟弟身边的眼线？她此刻动了杀心，是想阻止萧临渊继续说下去？还是想趁机除掉自己？
不能让她得逞！也不能打草惊蛇！
林烬心念急转，在那侍女放下托盘转身欲退的瞬间，忽然“哎哟”一声，仿佛坐不稳，左手“不小心”猛地一挥！
“啪嗒！”
那盘奶酥被整个打翻，滚烫的酥油溅了那侍女一手一身！
“啊！”阿如娜猝不及防，痛呼出声，猛地抬头看向林烬，眼中杀意几乎化为实质！
“放肆！”萧临渊立刻呵斥，“惊扰圣驾，还不退下！”
阿如娜死死咬住嘴唇，低下头，掩去眼中汹涌的杀机，快步退了出去。
林烬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歉意：“朕手滑了。可惜了这好点心。”他顿了顿，似无意道，“这侍女…眼神倒是锐利，不像寻常婢子。”
萧临渊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阴霾，面上却笑道：“漠北女子，野性未驯，让陛下见笑了。”
两人又虚与委蛇几句，林烬起身告辞。
銮驾行出质子宫不远，林烬立刻对影七低声道：“派人盯死那个叫阿如娜的侍女。朕要知道她的一切动向，见了什么人，传了什么话！”
“是！”
回到宫中，林烬立刻密令张魁，派遣绝对可靠的小股精锐，依萧临渊所言，前往黑风谷设伏。
然而，他心中总有一丝不安挥之不去。萧临渊的相助太过“及时”，那侍女的杀意又太过突兀。
这一切，是否又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深夜，影七带回消息。
“陛下，阿如娜在陛下离去后，秘密放出信鸽…方向，是往北狄大营。但…信鸽被属下截获。”影七呈上一根细小的竹管。
林烬取出管内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北狄文字：
“鹰己泄粮道，疑有异心。速决。”
林烬瞳孔骤缩！
“鹰”指的是萧临渊！他真的泄露了粮道情报！而这纸条，是阿如娜传给兀术的！她要兀速“速决”——决什么？决萧临渊？还是决他林烬？
几乎同时，另一名暗卫疾驰而入，浑身带伤：
“陛下！黑风谷伏击…失败！狄人粮队守卫异常森严，且有重兵埋伏！我军…损失惨重！”
林烬只觉得眼前一黑，瘫倒在龙椅上。
中计了！
萧临渊…他究竟是谁的人？
（第三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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