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服宽大油腻,蹭着皮肤,一股子汗臭和木头渣子味首冲鼻子。李羊把帽檐又往下压了压,混在三五个同样灰头土脸的杂役里头,耷拉着脑袋,往外门弟子聚居的那片院子蹭。
路上气氛有点紧。
碰见两拨挎着刀、脸色阴沉的外门弟子,脚步匆匆,眼神跟刀子似的扫过他们这几个杂役。领头的杂役老刘赶紧点头哈腰让到路边,大气不敢出。
等那两拨人走远了,老刘才啐了一口,低声骂:“娘的,显摆什么……不就找个逃犯吗,横得跟什么似的。”
旁边一个年轻点的杂役小声问:“刘头儿,真……真是韩立那小子干的?他敢杀墨大夫?”
“谁知道呢?”老刘撇撇嘴,“上头说是他就是他!现在满山搜呢!听说执事堂的长老都惊动了,发了大火,限期抓人!”
“啧啧,没看出来啊,那小子平时闷屁不放一个……”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李羊缩在后头,耳朵支棱着,把这些零碎话全吃进去了。心里冷笑:限期抓人?抓个屁。韩老魔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山沟沟里被瓶子喂得爽呢。
到了外门弟子区域的杂事房,管事的是个眯缝眼的老头,正捧着个账本打瞌睡。老刘上前,赔着笑:“胡管事,后山柴火送来了,您过个数?”
胡管事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挥挥手:“搬后院柴房去,搁那儿就行。”
几个杂役吭哧吭哧开始搬柴。李羊也跟着扛起一捆,低着头往后院走。眼睛却没闲着,飞快地扫视着院子里的情形。
几个外门弟子聚在角落练功场边上,正低声议论着什么,神色各异。李羊放慢脚步,竖起耳朵。
“……听说了吗?张师兄他们队在山涧那边发现点痕迹,像是有人滚下去过,还有血!”
“真的?抓着了?”
“抓个毛!追到黑风峡边上,痕迹就没了!那鬼地方,毒瘴弥漫,他们不敢深追,回来了。”
“妈的,便宜那小子了!最好让毒物啃了!”
“啃了倒省事!就怕没死透……王长老那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过……墨大夫那屋,听说邪性得很,满地都是古怪药渣,不像一般人动的手……”
“嘘!慎言!上头定了性,就是韩立觊觎宝物,弑师潜逃!别瞎议论!”
李羊心里门清,这是有人起疑了,但被压下去了。正好,水越浑,他这尾“杂鱼”越安全。
他把柴火摞好,转身刚要走,差点撞上一个人。
来人一身青灰色外门弟子服饰,身材高壮,面容冷峻,腰间挎着一把厚背刀,眼神锐利得像鹰,正皱着眉打量杂事房这边。
李羊心里一跳,立马把头埋得更低,侧身让路,嘴里含糊道:“师兄您请。”
那外门弟子却没动,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又扫过他腰间挂着的、属于张铁的腰牌。
“你是张铁?”声音低沉,带着点审视的味道。
李羊后背瞬间一层白毛汗。操,碰上认识张铁的了?这张铁不是个憨傻劈柴的吗?怎么还有外门弟子认识?
他脑子飞速转着,嘴上却不敢停,学着张铁那憨愣的腔调,瓮声瓮气道:“啊……是俺。师兄您有啥吩咐?”
那弟子眉头皱得更紧:“你不在后山劈柴,跑这儿来做什么?声音怎么有点不对?”
李羊心里骂娘,嘴上赶紧道:“俺……俺帮刘头儿送柴火。嗓子……嗓子昨晚劈柴呛风了,咳……”
他故意憋着气,让声音听起来更沙哑难听。
那弟子将信将疑,又盯着他看了两眼。李羊感觉那目光像是要把他剥开来看,只能拼命低着头,维持着那副笨拙畏缩的样子。
幸好,这时胡管事在里面喊了一声:“厉飞雨!你领不领这个月的份例了?不领我锁门了!”
那叫厉飞雨的弟子这才收回目光,冷冷道:“没事了,去吧。”说完,大步朝着杂事房里面走去。
李羊暗暗松了口气,不敢停留,赶紧快步往外走。首到走出院子,混入外面的人流,才感觉那如芒在背的视线消失。
厉飞雨……这名字他有点印象。外门弟子里头号打手那一类的,武痴,性子冷硬,不太好惹。
差点出纰漏。
这身皮得披稳了。张铁这身份,看来也不是完全没人注意。
他低着头,盘算着下一步。光躲着听八卦不行,得主动搅合点事。
得让“韩立”这口锅,扣得再死一点。最好能引导他们往黑风峡深处搜,给韩老魔再多送点“压力”和“动力”。
顺便……看看能不能从这外门区域,摸到点真正的好处。光靠吸韩立隔空投喂那点残渣,太慢。
他拐过一道弯,目光瞄向了外门弟子膳堂的方向。
那里人多口杂,正是散播点“小道消息”的好地方。
得让所有人都觉得,韩立不但弑师,还偷走了墨大夫的某样“重宝”,所以才拼死往黑风峡那种绝地里跑。
那样,搜捕的力度,才会足够大。
大到足以让绝境中的韩立,更加依赖那个瓶子。
也大到足以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比如他自己,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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