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膳堂像个喧闹的牲口棚。汗味、饭食的寡淡热气、还有年轻人无处发泄的精力和八卦欲混在一块，嗡嗡地撞着低矮的屋顶。
李羊端着个豁口的粗陶碗，蹲在墙角一堆劈柴的杂役里边，扒拉着碗里没什么油水的炖菜，耳朵却像雷达似的支棱着，捕捉着西面八方漏过来的话茬子。
“听说了吗？戒律堂的马师兄带人回来了，屁都没捞着！黑风峡那瘴气，进去就迷眼！”
“我看悬了，那小子八成喂了狼了。”
“喂了狼倒干净！就怕没死！王长老那儿可不好交代！”
“交代个屁，一个杂役，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大夫，死了就死了呗……”
“你懂个球！墨老头好歹挂着个大夫的名头！再说，听说丢东西了！”
最后这句声音压得低，却像块石头砸进浑水，溅起一片涟漪。
“丢东西？啥东西？墨老头穷得叮当响，能有啥宝贝？”
“那我哪知道？反正戒律堂的人翻他屋子的时候脸都是绿的……”
李羊往嘴里塞了口没滋没味的菜叶子，嘴角往下撇了撇。绿了就对了，满地毒草残渣，人皮邪书，不绿才怪。不过，火候还差点。
他三两口扒完碗里的东西，站起身，像是要去添饭，慢悠悠地往那几个议论得最欢的外门弟子那边蹭。
经过他们桌子时，脚下“不小心”被一条伸出来的板凳腿绊了一下，身子一歪，手里的空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哎呦！”他叫唤一声，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
那几个外门弟子被打断，不爽地瞪过来。
“没长眼睛啊？！”
“对不住！对不住！师兄们对不住！”李羊慌里慌张地捡着碎片，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惶恐，像是被吓到了，“俺不是故意的……俺就是……就是刚才听师兄们说墨大夫那儿丢了东西，俺……俺好像知道点啥……”
这话像是一下子掐住了那几人的嗓子眼。
一个刀条脸弟子猛地探过身，一把揪住李羊的杂役服领子，把他拎起来几分：“你知道啥？说！”
李羊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结结巴巴道：“俺……俺前几天给墨大夫送柴火，好像……好像听见他跟人吵架……”
“跟谁吵？”
“没……没看清脸，就听着声儿了……”李竹羊眼神躲闪，像是努力回忆，“好像说什么……‘瓶儿’……还说什么‘祖师爷传下的’……‘不能给’……然后就是摔东西的声音……俺吓得没敢听，赶紧跑了……”
他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几桌竖着耳朵的人都听见。
“瓶儿？”刀条脸弟子眉头拧紧，看向同伴。
另一个矮壮弟子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桌子：“操！不会是那个吧？听说墨老头祖上阔过，出过修仙的！说不定真传下来什么宝贝瓶子！”
“怪不得那韩立小子敢下黑手！穿书凡人：算计让韩跑跑无路可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书凡人：算计让韩跑跑无路可跑最新章节随便看！原来是见了财起意！”
“妈的！肯定是带着宝贝跑了！躲进黑风峡想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消息像滴进热油里的水，瞬间炸开了锅。整个膳堂都嗡嗡起来，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宝贝瓶子”、“祖传”、“修仙”这些字眼。
贪婪和兴奋迅速取代了之前的事不关己。
李羊被刀条脸弟子松开，地缩回墙角，一副后怕不己的样子，心里却冷笑：对，就这么猜，往死了猜。
很快，一个执事模样的中年人沉着脸快步走进膳堂，目光锐利地扫过喧闹的人群：“吵什么吵！都吃饱了撑的？”
立刻有弟子凑上去，低声汇报刚才听到的“秘闻”。
那执事脸色越来越凝重，听完，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匆匆，显然是去上报了。
李羊低着头，用眼角余光看着那执事消失的方向。
风，放出去了。
接下来，就等着看这阵风，能吹得多野了。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准备溜回杂役区。刚走到膳堂门口，差点又跟人撞上。
抬头一看，心里暗骂一声。
又是厉飞雨。
这家伙像是刚练完功，额角带着汗，气息沉凝，冷冽的目光扫过膳堂里尚未平息的骚动，又落到正要溜出去的李羊身上。
“又是你？”厉飞雨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张铁，你不在后山劈柴，老往外门跑什么？刚才这里吵什么？”
李羊心里骂娘，脸上却挤出憨傻又惶恐的表情：“厉…厉师兄……俺送完柴，吃了饭就回去……刚…刚他们好像说，韩立偷了墨大夫的宝贝……”
厉飞雨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宝贝？什么宝贝？”
“俺……俺也不知道，就听他们说是个瓶子……”李羊缩着脖子，眼神躲闪，像是怕极了眼前这个煞神。
厉飞雨盯着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李羊只能拼命维持着张铁那憨傻胆小的人设，后背却微微绷紧了。
过了一会儿，厉飞雨才冷冷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少听少问。赶紧回去。”
“哎！哎！俺这就回去劈柴！”李羊如蒙大赦，点头哈腰，赶紧侧着身子从厉飞雨旁边溜了出去，脚步加快，首到拐过弯，才感觉那冰冷的视线消失。
他靠在墙上，缓缓吐出口气。
这厉飞雨，首觉真他娘的准，是个麻烦。
不过，没关系。
种子己经撒下去了，很快就会生根发芽。
他现在得去找点真正能填饱肚子的“食”了。光靠谣言，可练不成《阴鸦坐忘术》。
他摸了摸怀里那几块冰凉坚硬的金髓岩，目光投向了外门坊市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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