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趴在墙角，吐得昏天黑地，胆汁都快呕出来了。那块生肉的腥气像是钻进了五脏六腑，在里面生根发芽，冰得他浑身打颤，又烧得他喉咙冒烟。
墨大夫冷眼看着，枯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不知道是在评估那“药效”，还是在评估别的什么。
李羊拍着韩立的背，语气关切得近乎浮夸：“哎呦呦，你看你这点出息！吐吧吐吧，吐干净了就好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等韩立吐得快虚脱了，瘫在地上喘粗气，脸色白里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青灰时，李羊才像是刚想起来，猛地一拍脑袋。
“坏了！”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恼”和“焦急”，“俺光顾着药效猛，忘了师弟你根基浅！这‘影爪豹’的心头肉阳气太冲，跟你练的那功法……呃，跟你现在这身子骨犯冲！这可咋整？”
他急得在原地转了个圈，搓着手，目光“无意间”扫过桌上那本人皮册子，突然“灵光一闪”！
“有了！”他扑到桌边，指着那本被涂改得乱七八糟的邪功，“老爷子！您这宝贝书上，俺记得后面好像记载了一种化解戾气、平复气血的方子！用几种阴寒草药调和就行！正好能解师弟这‘火毒’！”
墨大夫眼皮猛地一跳！【警惕：95%】那本书他几乎倒背如流，后面哪有什么解毒方子？全是炼魂抽魄的阴毒法门！这小子又想干什么？
李羊却像是没看见他骤变的脸色，手指飞快地在那人皮册子上划过，最终停在某一页被炭笔胡乱标注的地方：“对对对！就这儿！‘幽影花’、‘腐骨草’、‘尸苔’……三味主药，捣碎混合，以无根水送服，专治各种阳气过盛，药到病除！”
他报出的每一个名字，都让墨大夫眼角抽搐一下。那都是至阴至寒、带着剧毒和秽气的邪物！寻常人沾一点都得毙命！这哪是解毒？这是催命！
“你确定……是这里？”墨大夫声音干涩，死死盯着李羊。
“千真万确！”李羊拍着胸脯，指着那炭笔痕迹，“俺祖上就靠这个方子发财的！虽然药材偏门了点，但效果好得很！老爷子您放心，俺认得这些草，后山就有！俺这就去采！”
他说着就要往外冲。
“站住！”墨大夫猛地喝止他，眼神锐利得像刀子，“那些……皆是剧毒之物！”
“啊？毒？”李羊猛地刹住脚，一脸“震惊”和“后怕”，挠着头，“不能吧？俺祖传方子是这么写的啊……难道是俺记错了？还是俺祖上抄错书了？”
他愁眉苦脸地蹲下来，对着那本人皮册子唉声叹气：“这可咋办？师弟这‘火毒’要不解，怕是得烧坏根基啊……”
角落里的韩立听到“烧坏根基”，吓得浑身一抖，惊恐地看向李羊，又看向墨大夫。
墨大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看看快要不行了的韩立（主要是担心他这炉鼎废了），又看看那本被改得面目全非的邪书，再看看一脸“无辜又焦急”的李羊。
他根本不信那鬼扯的解毒方子！但那小子认药的本事似乎有点邪门……而且，那些阴毒草药，对他修炼那改良后的《白骨观想法》似乎大有裨益……
【算计：100%，贪婪：80%】
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过了好一会儿，墨大夫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你去采来。”
李羊眼睛一亮：“老爷子您信俺？”
“采来……老夫亲自看看。”墨大夫眼神幽深。
“得嘞！您就瞧好吧！”李羊瞬间满血复活，蹦起来就往外跑，“俺速去速回！”
他像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屋里又剩下两人。韩立蜷缩在角落，冷热交加，痛苦地呻吟。墨大夫则重新拿起那本人皮册子，手指着李羊胡乱标注的地方，眼神变幻莫测。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李羊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回来，怀里抱着几株看起来就极其不祥的植物：一朵花瓣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诡异小花；一株叶片腐烂流着脓水般汁液的怪草；还有几块长在烂木头上、湿滑粘腻的墨绿色苔藓。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烂和阴冷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连墨大夫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采来了采来了！新鲜着呢！”李羊把那几样东西一股脑堆在桌上，兴奋地搓着手，“老爷子，您瞅瞅，是这些不？”
墨大夫目光扫过那几样邪物，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没错！正是他感知中对他功法大有裨益之物！这小子……居然真的认得，而且这么快就找到了？
【杀意：50%，好奇：100%】
他压下心中的悸动，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捣碎吧。”
“好嘞！”李羊动作麻利地找来药臼，将那几样东西塞进去，哐哐哐地捣了起来，一边捣一边嘀咕，“幽影花……腐骨草……尸苔……分量应该没错……”
很快，药臼里只剩下一小滩粘稠的、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浆糊。
李羊小心翼翼地用木片刮起那点浆糊，递向墨大夫：“老爷子，您验验货？”
墨大夫嫌恶地偏开头：“给他服下。”
“好嘞！”李羊转身就走向韩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师弟，来，解药好了！吃了就不难受了！”
韩立看着那碗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漆黑的、还在微微蠕动般的浆糊，瞳孔缩成了针尖，拼命向后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惧声。
“别怕别怕！看着难看，效果好啊！”李羊不由分说，捏住他的下巴，就要把那浆糊往里灌！
“等等！”墨大夫突然又开口。
李羊动作停住，疑惑地回头。
墨大夫死死盯着那药臼底部残留的一点漆黑浆糊，又看看李羊那毫无异样的手，眼神闪烁了一下。【疑虑：70%】这小子徒手处理这些毒物，居然没事？
他沉默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李羊：“用这个。”
李羊接住，拔开塞子闻了闻，一股清甜的药香。“这是？”
“解毒丹。”墨大夫声音冰冷，“化在水里，一同服下。”他还是不放心，怕这炉鼎真被毒死了。
李羊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竖起大拇指：“高！老爷子实在是高！双重保险！俺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赶紧照做，将一枚白色丹药化在清水里，然后和那漆黑浆糊混合在一起。顿时，一碗颜色更加诡异、气味更加难以形容的汤药诞生了。
“来，师弟，这回万无一失了！”李羊再次端起碗，走向面无人色的韩立。
韩立看着那碗东西，又看看旁边冷漠的墨大夫，最后绝望地闭上眼睛，张开了嘴。
冰寒、苦涩、滑腻、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甜腥……无法形容的味道爆炸开来，顺着喉咙滑下，所过之处，仿佛连血液都要冻结。
剧烈的绞痛瞬间席卷了他！
“呃啊——！”他惨叫一声，蜷缩成一团，浑身剧烈抽搐，嘴角溢出白沫。
李羊“吓”得往后一跳：“哎呀！这反应有点大啊！老爷子，这……这正常吗？”
墨大夫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韩立的手腕，感知着他体内混乱无比、时而炽热如焚、时而冰寒刺骨的气机，眉头死死紧锁。
这反应……不像是单纯的解毒或中毒……倒像是……两种极端药力在疯狂冲突？
难道那解毒丹和那阴毒浆糊……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猛地抬头，看向李羊。
李羊一脸“无辜”和“慌张”：“老爷子，俺可是完全按您说的做的啊！这……这不能怪俺吧？”
【系统：目标‘韩立’体内阴阳药力剧烈冲突，经脉受损度+10%，隐性毒抗微弱提升。高仿掌天瓶‘修复’反馈模拟启动。】
【目标‘墨大夫’对混合药方兴趣度大幅提升。】
墨大夫看着痛苦抽搐的韩立，又感受着他体内那奇异冲突却并未立刻崩溃的气息，眼神中的贪婪再次压过了疑虑。
也许……这种冲突，反而是一种新的淬炼？
他松开手，语气淡漠：“无妨。扛过去便好。”
李羊顿时“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吓死俺了！还是老爷子您见多识广！”
他低头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韩立，嘴角飞快地勾了一下。
毒？解药？
谁分得清呢。
他要的，就是这团谁也看不清的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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