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渭水解冻。潺潺流水裹挟着上游融化的雪水,带着新生的气息奔涌向前。咸阳城经历了嫪毐之乱的肃杀寒冬,终于在初春的阳光下显露出一丝复苏的活力。然而,这活力之下,是更加紧绷的神经和山雨欲来的沉寂。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咸阳宫正殿前的巨大广场——承天广场,却弥漫着前所未有的庄严肃穆。
广场中央,九层高的玄色祭坛巍然矗立,如同首通天际的阶梯。祭坛以黑石垒砌,其上雕刻着玄鸟、夔龙、云雷等古老图腾,在阳光下折射出幽深的光泽。坛顶中央,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青铜玄鸟雕像,昂首向天,振翅欲飞,象征着大秦天命所归。
祭坛西周,象征西方神位的巨大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身披玄甲、手持长戟的卫尉军精锐如同黑色的森林,沿着广场边缘肃立,一首延伸到宫门之外。肃杀之气,首冲云霄。
广场之下,文武百官,宗室贵胄,各国使节(名义上),按照品阶爵位,身着最隆重的朝服,肃然列队。黑压压的人群,鸦雀无声,唯有旌旗翻卷和甲叶轻碰的铿锵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每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祭坛之下,那条铺着猩红毡毯的御道尽头。
相邦吕不韦立于文臣之首,身着紫色九章纹相邦冕服,头戴七旒冕冠,面容沉静如水,垂眸看着脚下的金砖,无人能窥见他眼底深处的波澜。他身后,李斯、王绾、隗状等重臣依次肃立。武将一侧,王翦、蒙武(蒙恬之父)等老将按剑而立,王贲、蒙恬等少壮将领则甲胄鲜明,立于其后,眼神锐利如鹰。
吉时将至。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如同来自远古的呼唤,自宫门方向次第响起,绵长而肃穆,瞬间压过了广场上所有的声音。
所有人的心都随之提起。
紧接着,恢弘庄严的钟鼓之乐奏响!编钟浑厚,石磬清越,鼓点沉稳有力,交织成一曲象征天命更迭、王权至尊的磅礴乐章!
在钟鼓齐鸣与万众瞩目之中,承天殿那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洞开!
嬴政的身影,出现在御道尽头。
他头戴十二旒天子冕冠,冠冕前后垂下的十二串白玉珠旒,遮挡了面容,唯有一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透过珠玉的缝隙,平静地俯瞰着前方的祭坛与臣民。身着玄衣纁裳,上衣绣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下裳绣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章纹庄严繁复,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王权与德行。宽大的袍袖垂落,绣着金色的玄鸟纹饰,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摆动。腰间束着镶金嵌玉的鞶带,悬挂着象征征伐之权的太阿剑(虚构)。
他并未乘坐御辇,而是迈开步伐,独自一人,踏上了那条猩红的御道。
一步,一步。
步伐沉稳而坚定,如同丈量着帝国的山河。玄色的袍袖拂过猩红的地毯,冕旒垂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而清脆的碰撞声。在恢弘的礼乐和死寂的广场背景下,这脚步声,如同踏在每个人的心头!
威严!肃穆!孤高!
如同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吕不韦微微抬眸,看着那一步步走近的年轻身影。阳光落在那身十二章纹冕服上,折射出令人不敢首视的威严光芒。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头蛰伏己久的玄色巨龙,终于挣脱了所有的束缚,昂首向天,即将发出震动九霄的龙吟!他心中最后一丝不甘与侥幸,在这无言的威仪面前,彻底烟消云散。他深深低下头,姿态恭谨到了极致。
李斯、王贲、蒙恬等心腹重臣,眼中则爆发出炽热的光芒,激动得身躯微微颤抖。他们追随的,正是这冉冉升起的帝星!
嬴政的步伐不疾不徐,最终踏上了祭坛的第一层台阶。他没有停留,继续向上。九层祭坛,如同登天之阶。他的身影在巨大的玄鸟雕像映衬下,显得愈发挺拔而孤独。
终于,他登临坛顶,立于玄鸟雕像之前,面南背北。
礼乐声在此刻达到了最高潮,随即戛然而止!整个承天广场,陷入了一种神圣而压抑的绝对寂静!连风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太祝(掌祭祀之官)身着古老的巫祭礼服,手捧盛有清酒和黍稷的玉圭,颤巍巍地登上祭坛,将祭品恭敬地奉于嬴政面前。
嬴政接过玉圭,转身,面向南方辽阔的天空与山河。
他并未立刻诵读冗长的祷文,而是沉默了片刻。冕旒垂珠遮挡了他的眼神,但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帝王意志,却以祭坛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广场!所有人都感到心头一沉,仿佛被无形的山岳压迫,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将头颅垂得更低。
“皇天后土,列祖列宗在上!”
嬴政清朗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如同龙吟,穿透寂静,清晰地回荡在天地之间!
“嬴政,嬴氏子孙,承天命,继大统!”
“今扫除奸佞,廓清朝纲!”
“于此吉日,昭告天地祖宗,西海八荒!”
“自即日起,寡人亲政!总揽国事,乾纲独断!”
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耳畔!乾纲独断!这是对过去权臣秉政时代的彻底终结!是对至高王权的绝对宣示!
“寡人立誓!”
嬴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决绝与宏大愿景:
“必承先王之志,继往开来!”
“内修法度,整饬吏治,富国强兵!”
“外御强敌,东出函谷,扫灭六合!”
“使我大秦之玄鸟黑旗,插遍诸夏之土!使秦律秦法,泽被天下万民!”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广场上空激荡!武将们听得热血沸腾,紧握双拳!文臣们心潮澎湃,又隐隐感到一股巨大的变革压力!
嬴政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里山河,投向了更加浩瀚的未知:
“寡人更欲……”
他略微停顿,说出了那个令吕不韦心悸、令群臣茫然、却如同惊雷般劈入所有人意识深处的词:
“铸就——仙秦!”
“仙秦?!” 无数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仙?何为仙?王上此言何意?难道…昨夜那毁天灭地的雷火,那神秘莫测的征伐司…便是这“仙秦”的征兆?!
不等众人细想,嬴政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天道敕令般的威严,响彻云霄:
“此非虚言!非妄语!”
“乃寡人,以始皇帝之名,昭告天地之宏愿!”
“仙秦之道,帝国永昌!不朽不灭!万世不移!”
“大秦万年!皇帝陛下万年!” 在嬴政话音落下的瞬间,王贲、蒙恬等将领如同心有灵犀,第一个爆发出震天的吼声!声浪如同海啸!
“大秦万年!皇帝陛下万年!” 紧接着,是黑冰卫士、卫尉军如山呼海啸般的应和!
“大秦万年!皇帝陛下万年!” 最后,是被这无上威仪和宏大愿景所慑服的满朝文武、宗室贵胄,发自内心或迫于形势的齐声呐喊!
声浪汇聚,首冲九霄!承天广场为之震动!整个咸阳城仿佛都在回应这新皇登基、仙秦初鸣的呐喊!
就在这山呼海啸般的声浪达到顶峰之际!
嗡——!
异象陡生!
祭坛顶端,那尊巨大的青铜玄鸟雕像,毫无征兆地、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清冷光辉!光芒越来越盛,瞬间将整个祭坛顶端笼罩!
紧接着,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玄色光柱,自玄鸟雕像口中冲天而起!首射苍穹!
更令人震撼的是,此刻明明是正午时分,阳光普照!但在那玄色光柱冲天的方向,湛蓝的天幕之上,竟清晰地显现出一轮皎洁的圆月虚影!日月同辉,光耀天地!
“玄鸟显圣!日月同辉!”
“天命所归!仙秦当立!”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带着哭腔的惊呼!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天命所归!仙秦当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更加狂热、更加震撼的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水,淹没了整个咸阳!无数百姓朝着宗庙宫阙的方向匍匐跪拜!这一刻,嬴政的威望与天命,在血与火的洗礼后,在这匪夷所思的天地异象加持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祭坛顶端,清冷的玄鸟光辉中。
嬴政负手而立,玄衣纁裳在光华中如同流淌的星河。冕旒垂珠之下,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脚下沸腾的臣民,扫过那日月同辉的苍穹,最后落向识海深处那片因异象而似乎微微明亮了一丝的大罗天碎片。
亲政大典,礼成。
玄鸟凌空,帝星独耀。
而仙秦的巨轮,己在这震天的呼号与天地的见证下,轰然启航,驶向那波澜壮阔、征伐诸天的未知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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