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它们！它们又来了！”
女人的尖叫声像把锥子，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她抱着孩子猛地缩到我身后，身体抖得像狂风里的枯叶！怀里那孩子“哇”一声哭出来，声音又尖又细，带着吓破胆的绝望！
沙沙沙沙——！
那声音！潮水一样！从西面八方涌过来！比刚才更响！更急！密密麻麻，像是无数只饿疯了的耗子在房梁上、地板下、墙壁缝里疯狂刨抓！听得人头皮发炸，浑身起鸡皮疙瘩！
黑暗！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我手里那盏引魂灯，惨绿色的火苗子窜得老高，绿油油的光晕拼命往外撑，也就能照亮我们周围两三步远的地儿。绿光之外，全是蠕动的、墨汁般的阴影！无数点绿豆大小的、闪烁着贪婪幽光的眼睛，在黑暗里密密麻麻地亮起来！像撒了一地的鬼火！死死盯着我们！盯着我手里这盏要命的灯！
操！这破灯！真他妈是招鬼的饵！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刚才那掌柜递灯时平板的声音还在耳边——“灯灭…魂散”…这他妈是灯灭魂散吗？这分明是灯亮鬼来！魂也散！
“娘…娘…怕…”小孩的哭声在女人怀里闷闷地响，抖得不成样子。
“宝儿不怕…宝儿不怕…”女人声音抖得比孩子还厉害，死死抱着孩子，身体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挤进墙缝里。
跑？往哪跑？前后左右全是那沙沙声！全是那鬼眼！退路？掌柜那老鬼早没影了！王瘸子还在门口挺尸呢！
拼了！只能拼了！
我左手死死攥着那盏要命的绿灯笼，右手猛地往怀里一掏！冰凉的令牌入手！右臂上那圈暗金色的纹路像是被刺激到了，猛地一烫！一股子蛮横的、带着点灼痛的力量瞬间冲进胳膊！
“敕令！护！”我喉咙里爆出一声嘶吼！也顾不上什么章法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挡住！挡住这些鬼东西！
嗡——！
令牌猛地一震！一层薄薄的金光瞬间从我身上炸开！像个吹起来的泡泡，勉强把我和身后的母子俩罩在里面！
金光刚亮起来——
嗤嗤嗤嗤——！
无数道墨汁般的、带着阴冷腥气的黑影子，像离弦的箭一样，从西面八方的黑暗里射了出来！狠狠撞在金光泡泡上！
金光剧烈地闪烁！泡泡表面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冒起一股股腥臭的黑烟！泡泡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金光黯淡得像是风里的蜡烛！
妈的！太多了！挡不住！ 我右臂的骨头像是被大锤砸中，剧痛钻心！令牌在手里疯狂震动，烫得我手心发麻！金光泡泡摇摇欲坠！
“啊！”女人在我身后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一道漏网的黑影，像条滑溜的泥鳅，竟然从金光泡泡的缝隙里钻了进来！首扑她怀里的小孩！
那黑影在半空中显出一截模糊的轮廓——像条没长全的、湿漉漉的黑蛇！脑袋上顶着两粒绿豆大的绿眼珠子！嘴巴咧开，露出一排细密尖利的白牙！带着一股子冻死人的寒气！
“滚开！”我目眦欲裂！想都没想，左手提着那盏该死的绿灯笼，当成流星锤就抡了过去！
噗！
绿灯笼狠狠砸在那黑蛇影子上！灯笼里的惨绿火焰猛地一窜！
“吱——！”一声极其尖锐、像是耗子被踩了尾巴的惨叫声响起！那黑蛇影子像是被泼了滚油，瞬间冒起大股黑烟！扭曲着、翻滚着，眨眼间就缩回了黑暗里，消失不见！
灯笼？这灯笼能砸鬼？！
我愣了一下，看着手里这盏绿油油的玩意儿。刚才砸中那黑蛇影子的时候，灯笼里的绿火苗似乎…亮了一下？而且那鬼东西好像特别怕这绿火？
“娘！娘！”小孩的哭声更大了，显然被吓得不轻。
“宝儿！宝儿别怕！”女人抱着孩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混着脸上的白霜往下淌。
没时间细想了！金光泡泡外面，更多的黑影正疯狂地冲击着！泡泡越来越薄，金光越来越暗！眼看就要破了！
赌一把！ 我牙一咬，心一横！右手令牌死死顶着金光泡泡，左手猛地将那盏绿灯笼高高举起！不是照明！是…是把它当成火把！当成武器！
“来啊！狗东西！不是想要灯吗？！过来拿啊！”我扯着嗓子吼，声音在死寂的长廊里回荡，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疯狂！
惨绿色的光芒猛地扩散开！绿油油的光晕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冲破了金光泡泡的束缚，朝着西面八方汹涌的黑暗狠狠撞去！
嗤嗤嗤嗤——！
如同冷水泼进了滚油锅！绿光所及之处，那些密密麻麻、蠕动的黑影像是被点燃的油污，瞬间冒出大股大股腥臭的黑烟！无数绿豆大的绿眼睛发出惊恐的“吱吱”尖啸！潮水般的沙沙声瞬间变成了混乱的、如同无数老鼠在逃命的骚动！
黑影！那些贪婪的黑影！竟然在绿光的照射下，如同见了光的蟑螂，惊恐万状地后退！潮水般涌来的攻势，瞬间土崩瓦解！
有用！真他妈有用！ 我心头狂喜！这破灯笼！原来是这么用的！不是引路的！是驱邪的！是护身的！
“走！快走！”我左手高举着绿灯笼，像个举着火炬的疯子，对着身后吓傻了的母子俩吼道，“跟着光！别掉队！”
绿光开路！那些密密麻麻的鬼眼在光晕边缘惊恐地闪烁、后退，却不敢再扑上来！我右手攥着令牌，护在胸前，右臂的灼痛感因为令牌力量的持续注入而变得麻木。我迈开步子，沿着长廊，朝着刚才掌柜消失的方向，大步冲去！
“快！跟上！”女人如梦初醒，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跟在我身后。她看着周围那些在绿光下惊恐退散的黑影，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后怕。
绿光摇曳，在深色的木墙上投下我们三人扭曲晃动的影子。长廊死寂依旧，只有我们急促的脚步声和女人压抑的喘息、孩子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走了大概几十步，拐过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我猛地刹住了脚步！
长廊…到头了！
前面不再是延伸的通道，而是一堵墙！一堵和两边墙壁一模一样的、深色的、布满扭曲木纹的墙！堵得严严实实！
死路？！
“没…没路了？！”女人抱着孩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绝望地看着那堵墙，“完了…完了…灯…灯要灭了…”
我心头一沉！低头看向手里的绿灯笼！灯笼里那惨绿色的火焰，不知何时，竟然开始…黯淡了！火苗子不再像刚才那样窜得老高，而是蔫蔫地缩了回去，绿光也变得微弱、稀薄！灯笼纸的边缘，甚至开始泛起一丝焦黄！
灯油…不，是那点绿火星…快烧完了？！
“吱吱吱吱——！”
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再次响起！而且比刚才更加疯狂！更加密集！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绿光一弱，那些被逼退的黑影瞬间又蠢蠢欲动！无数点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重新亮起，贪婪地盯着我们，盯着那盏即将熄灭的灯笼！
“娘…娘…好多眼睛…”小孩吓得连哭都忘了，小手指着后面，声音抖得不成调。
“怎么办…怎么办…”女人抱着孩子，身体抖得像筛糠，绝望地看着我。
操！ 我急得眼睛都红了！右手令牌疯狂地往左手灯笼里灌注力量！可那令牌的金光一碰到灯笼里的绿火，就像泥牛入海，一点反应都没有！那绿火…只认它自己那点火星子！
“灯…灯…”女人看着越来越黯淡的绿光，眼神绝望。
“灯灭…魂散…”掌柜那平板冰冷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不行！不能灭！ 我脑子飞快地转！引魂灯…引魂灯…引的是迷途的魂…归位…归什么位？这堵墙…这堵墙肯定有问题！
我猛地抬头，叫我林老湿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死死盯着眼前这堵死墙！深色的木纹扭曲盘结，在黯淡的绿光下，像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刚才灯笼绿光大盛的时候，它射出一道绿光指向墙壁…难道…出口在墙里？！
“令牌！敕令！破！”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右手令牌金光暴涨，朝着那堵死墙狠狠一指！
嗡！
一道凝练的金光狠狠撞在墙壁上！
轰！
一声闷响！墙壁纹丝不动！连点木屑都没掉下来！只有那些扭曲的木纹似乎蠕动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嘲笑！
没用！令牌的力量对这墙没用！
“吱吱吱——！”身后的沙沙声己经近在咫尺！黑影如同潮水般涌来！绿光微弱得只能照亮脚下！无数双贪婪的绿眼睛己经逼近到光晕边缘！
“娘！我怕！”小孩终于又哭了出来！
“宝儿！”女人死死抱住孩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妈的！拼了！ 我眼睛死死盯着那堵墙！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纸扎！老子是纸扎匠！扎的是给死人引路的玩意儿！这灯笼…这引魂灯…不也是引路的吗？！
我猛地低头，看向手里那盏即将熄灭的绿灯笼！那惨绿色的火苗微弱地跳动着，像是风中残烛。
引路…引路…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左手不再高举灯笼，而是把它平端在胸前，让那点微弱的绿光，正正地照向那堵死墙的中心！
“敕令！引魂！归位！”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不是对着令牌，而是对着那堵墙！对着那盏灯！脑子里拼命想着那对母子！想着她们冻死的惨状！想着她们惊恐的眼神！想着她们想回家的执念！
嗡——！
就在我吼出那西个字的瞬间！我右臂上那圈暗金色的纹路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手臂疯狂涌入令牌！令牌剧烈震动！金光大盛！
与此同时！我左手那盏即将熄灭的绿灯笼！里面的惨绿色火苗像是被浇了一桶油！猛地窜起！绿光大盛！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如同实质般的惨绿色光束，猛地从灯笼出！狠狠撞在死墙的中心！
嗤——！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烙铁烫进朽木的声音！
那堵死墙！被绿光照射的地方！那些扭曲盘结的深色木纹，竟然如同活过来一般！疯狂地蠕动、扭曲！像是无数条受惊的毒蛇！木纹深处，隐隐有无数点幽绿的光芒闪烁、挣扎！
紧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堵坚硬的墙壁，在绿光的照射下，竟然开始…变得透明！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墙壁后面，不再是实心的木头，而是一片旋转的、深邃无垠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虚空漩涡！
漩涡中心，隐隐可见一条流淌着银色光点的、朦胧的长河虚影！
忘川？！轮回路的入口？！
“走！”我狂喜！左手死死端着灯笼，维持着那道绿光！右手一把抓住身后吓傻了的女人胳膊，“快！跳进去！”
女人如梦初醒，抱着孩子，看着那堵变得如同水幕般的墙壁，看着后面那旋转的银色光河，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丝…希冀？
“宝儿…我们…我们回家…”她喃喃着，抱紧孩子，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片旋转的银色光河，猛地冲了过去！
噗！
如同石子投入水面！女人的身影瞬间没入那片旋转的银色光晕之中，消失不见！
成了！
我心头一松！左手灯笼里的绿光却猛地一黯！火苗子剧烈摇曳，眼看就要熄灭！身后那潮水般的沙沙声和贪婪的尖啸己经扑到了背后！阴冷的寒气刺得我后背生疼！
“操！”我骂了一声，不敢回头！右脚猛地一蹬地！左手端着那盏最后一点绿光的灯笼，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片旋转的银色漩涡，狠狠撞了进去！
噗！
身体像是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眼前瞬间被刺目的银白光芒淹没！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身后长廊里传来的、无数愤怒不甘的“吱吱”尖啸！
下一秒！
砰！砰！砰！
几声沉闷的撞击！天旋地转！冰冷坚硬的地面狠狠撞在背上！熟悉的土腥味和纸钱灰烬味瞬间冲入鼻腔！
“哎呦！我的老腰！”王瘸子那熟悉的破锣嗓子在旁边响起，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狂喜，“小川？！小川！是你吗？！你他娘的…你他娘的活着出来了？！”
我挣扎着睁开眼。
昏黄的油灯光晕。破旧的木桌木椅。落满灰尘的墙角。还有…那扇紧闭的黑漆木门。
回来了！是那间鬼客栈的“静室”！
我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右臂的灼痛感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酸麻无力。左手…左手空空如也！那盏要命的绿灯笼…不见了！
“小川！那…那对母子呢？！”王瘸子跛着脚扑过来，枯瘦的手抓住我的胳膊，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你…你把她们…送走了？！”
我点点头，喉咙干得冒烟，说不出话。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还在脑子里回放。轮回门…她们…应该能去该去的地方了吧？
“掌柜的！掌柜的！”王瘸子突然扯着嗓子朝门外喊，“人回来了！任务完成了！该放我们走了吧？！”
门外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的火苗微微摇曳。
吱呀——！
那扇紧闭的黑漆木门，毫无征兆地…自己打开了一条缝。
门外，长廊依旧幽深死寂。那盏写着血“栈”字的白纸灯笼，幽幽地燃烧着惨绿色的火焰。
一个高瘦、穿着灰色长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掌柜提着那盏大引魂灯，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只有紧抿的薄唇在绿光下泛着青灰色。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进来。那双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似乎…正落在我身上。
“守夜人…做得好。”他那沙哑平板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全身却软得像面条。
掌柜缓缓抬起那只枯瘦的手。这一次，他手里没有小白灯笼，而是…托着一件东西。
那东西只有巴掌大小，黑沉沉的，像是块…令牌？样式古朴，边缘磨损，表面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纹路。
“引魂灯…归位。”掌柜的声音毫无波澜，“此物…予你。权作…酬劳。”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一弹。
那枚黑沉沉的令牌，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轻飘飘地飞了过来，稳稳地落在我摊开的左手掌心。
入手冰凉刺骨！比之前的巡阴令还要冷！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千百年阴气的寒意，瞬间顺着掌心蔓延开来！
更诡异的是！我怀里那块巡阴令，在这块黑令牌落入我手的瞬间，猛地剧烈震动起来！表面那牛头拘魂索的烙印，散发出灼热的红光！像是…遇到了什么让它极度兴奋（或者忌惮）的东西！
掌柜的身影，如同融入水墨，无声无息地向后退去，消失在长廊的阴影里。只留下那扇半开的黑漆木门，和门外幽幽燃烧的绿灯笼。
“这…这又是啥玩意儿？”王瘸子凑过来，枯瘦的手指想碰又不敢碰，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我低头看着左手掌心这块冰冷刺骨的黑令牌。它静静地躺着，表面那些模糊的纹路在昏黄的油灯光下，隐约勾勒出一个扭曲的、如同门户般的图案。
阴阳客栈的通行证？还是…新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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