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玥那句话，像块石头砸进死水里。
去黑云山？就凭我们现在这残兵败将，一个半龙化的怪物，一个瘸子，一个重伤员，再加她一个弹尽粮绝的前警察？
跟送死有啥区别？
可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头那点破釜沉舟的光，我把这话咽了回去。现在这情况，待城里是等死，出去闯，说不定还能撞上条活路。更何况，龙蜕指的方向，也是那儿。
“不远，”我嘶哑着回她，目光又瞟向窗外那黑黢黢的山影，“看着近，走起来估摸也得大半天。”
王瘸子一听就急了：“去那儿？去那鬼地方干啥？俺听说那山里邪乎事多了去了！早年还有人在里头见过……”
“见过长虫精，你说了三遍了。”陈玥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收拾东西，天黑就走。”
她拿出王瘸子搞来的药粉和绷带，准备给阿青换药。那消炎粉味道冲鼻，一撒上去，昏迷中的阿青似乎被刺激到了，眉头死死拧在一起，喉咙里发出极轻微的、痛苦的咕噜声。
陈玥动作放轻，仔细清理着他胳膊上一道比较深的伤口。那伤口周围有些红肿，看着不太妙。
就在这时，阿青的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无意识的哆嗦，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蜇了似的，整个人往上挺了一下，又重重摔回硬板床上，撞得床板哐当一响。
“咋了咋了？”王瘸子吓得往后一蹦。
陈玥也按住他，脸色紧张：“阿青？”
阿青没醒，但眼睛在眼皮底下快速转动，嘴唇哆嗦着，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一开始听不清，像含着一口痰。我们仨都屏住呼吸，凑近了。
“……备份……不能……覆盖……”
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却带着一种极度的焦急。
“备份？”陈玥眉头拧得更紧。
阿青的头开始无意识地左右摆动，额头上渗出更多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烛龙’……不是……武器……是……”
话到这里卡住了，他像是喘不上气，胸口剧烈起伏。
烛龙？武器？我心脏猛地一跳，想起博士那疯狂的眼神和“容器”的诅咒。
“……协议……加密……在……”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破碎，“……叛徒……不止……博士……还有……”
叛徒不止一个！
这话像冰锥子扎进我们心里。陈玥的脸色瞬间白得吓人。
王瘸子嘴唇哆嗦着：“俺的娘……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阿青又挣扎了几下，像是陷入了更深的梦魇，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最后猛地吐出几个相对清晰的词：
“……‘静默之井’……是……钥匙……”
静默之井！这不是之前基地里那个神秘提示里提到的系统吗？
说完这几个字，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下去，呼吸变得微弱，再次陷入死寂的昏迷。
房间里鸦雀无声。只有我们三个粗重的呼吸声。
阿青梦呓里的信息量太大，砸得人头晕眼花。烛龙计划、叛徒、静默之井……每一个词都透着不祥。
“他说的……是真的？”王瘸子颤声问，像是在寻求一点安慰。
“不像假的。”陈玥声音干涩，“人在无意识状态下很难编造这种细节。而且……‘静默之井’这个词，和我们之前看到的信息对上了。”
她看向我，眼神复杂：“小川，你试试……用你那能力，感知一下他。我总觉得，博士那种人，不会轻易放走到手的‘样本’。”
我明白她的意思。深吸一口气，走到炕边。看着阿青苍白安静的脸，慢慢伸出左手——右手那爪子我不敢乱用——悬停在他心口上方。
闭上眼睛，努力去调动右臂那股冰冷沉寂的力量。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冲击，而是试图分出极其细微的一丝，如同触角，小心翼翼地向阿青体内探去。
过程比想象中难。那力量桀骜不驯，细微操控更是吃力。额角很快渗出冷汗。
但渐渐地，一丝微弱的感应建立了。
阿青体内……很“虚”，像是被掏空了，这是重伤和极度疲惫的表现。但在这虚弱的底子上，却缠绕着几缕极其隐晦、极其冰冷的……“异物”。
它们像是最细的金属丝，盘踞在他的心脉和大脑附近，极其微弱地散发着一种……类似于博士那帮人装备上的能量波动，但又更加阴险，更像是一种活着的烙印。
追踪器！不止一个！
我猛地睁开眼，收回手，喉咙发紧：“有东西……在他身体里。像是……活的烙印。”
陈玥的脸彻底沉了下去，拳头攥得死白：“果然……他们早就留了后手。我们能逃出来，恐怕也在他们算计之内，甚至……是故意放我们出来‘钓鱼’的。”
这念头让人不寒而栗。
王瘸子都快哭出来了：“那……那咱不是完蛋了？走到哪儿都被人家看得清清楚楚！”
“能不能……弄掉？”我看向陈玥，又看看自己的右手。这爪子能撕开金属，但用在人身上……
陈玥摇头：“不清楚结构，强行破坏可能首接要了他的命。而且，我们一动，下印记的人很可能立刻就会知道。”
绝望的气氛再次笼罩下来。刚看到一点模糊的方向，就被更深的陷阱困住。
一首沉默的阿青，忽然又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嘴唇，这一次，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能量……共鸣……可以……干扰……”
说完，他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像是刚才那句话耗尽了最后的回光返照。
能量共鸣？干扰？
我和陈玥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惊疑和……微弱的希望火光？
他是在提示我们解决方法？
可怎么共鸣？怎么干扰？
我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那覆盖着鳞片的右臂。是……需要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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