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啦…嘎啦…”
金属轮碾过碎玻璃的声响,像钝刀子刮着每个人的骨头。电梯厢惨绿的应急灯光,像鬼火般映着那个佝偻推车的身影。车是那种老式医院运尸体的不锈钢平车,锈迹斑斑,推起来吱呀作响。车上盖着一块洗得发灰、边缘破损的白布,布底下隆起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随着推车的晃动微微起伏。
推车的老人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硬、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旧式工装,袖口磨得毛边,裤腿沾满干涸的泥点。他低着头,稀疏花白的头发紧贴着头皮,脸上皱纹深得像刀刻,眼皮耷拉着,只露出浑浊的眼白。
“时辰到了…该梳头了…”
那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近乎愉悦的腔调。他停在长廊中央,离我们不过七八米远,浑浊的眼珠缓缓抬起,扫过瘫在地上的李建国、蜷缩的小刘、挣扎的林雪,最后,停在了我脸上。
那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却又像藏着无数蠕动的蛆虫。
香炉里最后一点火星彻底熄灭,浓稠的黑暗再次包裹一切,只有电梯厢的绿光和那平车上白布下隐约的起伏轮廓,在视野里留下阴森的残影。
“梳…梳头?”李建国牙齿打颤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给…给谁梳?”
老人没回答。他枯瘦如鹰爪的手,缓缓伸向平车上那块灰白的盖尸布。动作慢得如同电影慢放,每一寸移动都牵扯着所有人的神经。
“拦住他!”林雪低吼一声,强忍着腿伤,猛地从地上弹起!她没去捡枪,而是抄起脚边一根断裂的铝合金窗框,当作短棍,朝着推车老人猛冲过去!动作迅猛如猎豹,带着一股豁出命的狠劲!
“警官小心!”我心脏提到嗓子眼,这老头邪门得很!
林雪冲到近前,窗框带着风声狠狠砸向老人伸向盖尸布的手腕!
就在窗框即将砸中的瞬间——
老人那只枯爪般的手,突然以一个人类不可能的角度,反关节向上翻转!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一把攥住了砸来的铝合金窗框!
“咔嚓!”
一声脆响!那根足有拇指粗的铝合金管,竟被他枯瘦的手指硬生生捏得凹陷变形!
林雪瞳孔骤缩,反应极快,立刻松手弃棍,身体借势后仰,一个利落的扫堂腿首攻老人下盘!
“砰!”
腿扫中了!却像踢在了一根浇筑在地里的水泥桩上!老人纹丝不动,攥着变形窗框的手甚至都没晃一下!反倒是林雪闷哼一声,脚踝传来骨裂般的剧痛!
老人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似乎终于聚焦在林雪身上。他咧开嘴,露出焦黄稀疏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笑。那只捏着窗框的手随意一甩——
嗖!
变形的铝合金管如同标枪般射出,擦着林雪的耳际飞过,“哆”地一声深深扎进她身后的防火门里!门板剧烈震颤!
“呃!”林雪被劲风带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脸色瞬间煞白,那条受伤的腿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跪倒在地。
“林警官!”小刘吓得失声尖叫。
“别过来!”林雪咬着牙低喝,额角冷汗涔涔。她死死盯着那老人,眼神里第一次透出难以置信的惊骇。这根本不是人类的力量!
老人似乎对林雪失去了兴趣,浑浊的目光重新落回平车上。那只枯爪,再次慢悠悠地伸向那块灰白的盖尸布。
“老东西!看招!”我急红了眼,抓起地上半块碎砖头就砸过去!
砖头呼啸着飞向老人后脑勺。他头都没回,另一只手随意向后一捞,像拍苍蝇似的,“啪”一声轻响,砖头被他稳稳抓在掌心,五指一合——
噗!
坚硬的砖块在他手里碎成了齑粉!粉尘簌簌落下。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梳头…梳头…”老人喃喃着,枯爪终于碰到了盖尸布的边缘。他捏住布角,缓缓掀开——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福尔马林、泥土腥气和某种甜腻腐败气味的恶臭猛地扩散开来!
布下露出的,根本不是什么尸体!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用某种暗红色木头雕成的女人上半身!雕工极其粗糙,只有模糊的头部和肩膀轮廓,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凹陷的黑洞算是眼睛。但这木雕的头发却异常“精致”——密密麻麻、乌黑油亮、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长发,被无数根细如牛毛的金线,以一种极其繁复、诡异的方式,一层层、一缕缕地缝钉在木雕的头顶!
那根本不是头发!是无数人的头发!被强行缝在了一起!
而在木雕“脖子”的位置,赫然插着一把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梳子!梳齿粗如筷子,尖端磨得异常锋利,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周…周姐的头发…”小刘捂着嘴,惊恐地指着木雕头顶某处一缕染成栗色的卷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还…还有张工的…他…他少白头…”
李建国面无人色,看着那木雕黑洞洞的“眼睛”,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老人伸出枯爪,握住了那把巨大铁梳的梳柄。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狂热,砂纸般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温柔:
“乖…别动…梳了头…就干净了…”
他握着铁梳,朝着木雕头顶那团蠕动纠缠的“头发”缓缓梳下!
“嗡——!”
就在梳齿即将接触到头发的瞬间,整个二十八层猛地一震!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寒风暴以那木雕为中心轰然爆发!
“啊——!”小刘和李建国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抱着脑袋滚倒在地,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刺他们的头皮!
林雪闷哼一声,死死捂住太阳穴,指缝间渗出鲜血!
我后腰那本沉寂的邪书再次变得滚烫!仿佛感应到了同源的力量!
更恐怖的是,长廊尽头那个死亡工位方向,那只腐烂的鬼手猛地从椅背后伸出,疯狂地抓挠着空气,发出无声的尖啸!仿佛在呼应着那把铁梳!
老人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枯瘦的手稳稳地握着铁梳,梳齿己经没入了那团蠕动的“头发”深处!
“滋啦…滋啦…”
令人牙酸的、如同皮革被撕裂的声音响起!随着铁梳的梳动,一缕缕乌黑的头发被强行从木雕头顶剥离!那些头发如同有生命般疯狂扭动、挣扎,断口处渗出粘稠的黑红色液体,滴落在不锈钢平车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每梳下一缕头发,空气中那股阴寒怨毒的气息就浓重一分!被剥离的头发并没有掉落,而是如同活蛇般缠绕在铁梳的梳齿上,越缠越多!
老人浑浊的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近乎陶醉的神情。
“不够…还不够…”他喃喃着,握着铁梳的手突然转向——不再对着木雕,而是猛地抬起,梳齿闪烁着幽冷的寒光,首首地指向了——
瘫在地上、抱着秃头痛苦呻吟的李大姐!
“第一个…就是你吧…”砂纸般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
“不!不要!”李大姐发出绝望的哀嚎,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光秃的头皮在冰冷的地砖上蹭出血痕。
铁梳悬停在她头顶,梳齿上缠绕的无数怨发如同毒蛇般昂起头,锁定了她冒血的伤口!
完了!
我目眦欲裂,抓起地上一切能扔的东西砸过去!碎玻璃、破文件夹、半截高跟鞋…可这些东西还没靠近老人,就被一股无形的阴冷气墙弹开!
林雪挣扎着想爬起来,但那条伤腿完全不听使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呔!何方妖孽!敢动我金盆巷罩着的人?!”
一声中气十足、如同炸雷般的暴喝,猛地从安全楼梯口的方向传来!
紧接着,一道刺目的金光如同破晓的朝阳,撕裂了长廊的黑暗!
金光源头,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蓝布褂子、蹬着千层底布鞋、头发乱得像鸡窝的干瘦老头,正单手举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大伞!
那伞骨非金非木,通体黝黑,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伞面也不是布料,而是用一种暗黄色、布满玄奥符文的厚实纸张糊成!此刻,伞面正大敞着,伞骨尖端镶嵌的七颗颜色各异的珠子(赤橙黄绿青蓝紫)正疯狂旋转,爆发出璀璨夺目的七色光芒!七色光汇聚成一道粗壮的金色光柱,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笼罩在推车老人和他那诡异的木雕之上!
“老张头!”我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推车老人被金光罩住的瞬间,动作猛地一僵!他握着铁梳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梳齿上缠绕的怨发如同被泼了硫酸般疯狂扭动、萎缩,发出“滋滋”的惨叫!他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神色,猛地抬头看向楼梯口的老张头!
“金刚伏魔伞?!”老人砂纸般的声音第一次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不可能!这伞…这伞明明在殡仪馆…”
“嘿!老子半路截胡了!”老张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得意洋洋,“殡仪馆老王打麻将欠我三百块,拿这破伞抵债了!”他手腕猛地一抖!
“嗡——!”
金刚伏魔伞剧烈一震!伞骨尖端七颗珠子旋转速度暴增!汇聚的金色光柱瞬间变得更加凝实、炽烈!光柱中甚至隐隐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如同锁链般缠绕向推车老人和那木雕!
“啊——!”推车老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他身上的旧工装在金光下如同被点燃般冒出青烟,皮肤迅速焦黑碳化!他握着铁梳的手再也把持不住,巨大的铁梳“哐当”一声砸落在不锈钢平车上!
那木雕头顶蠕动的头发在金光灼烧下疯狂扭动、萎缩,冒出滚滚黑烟!插在“脖子”上的铁梳嗡嗡震鸣,梳齿上缠绕的怨发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成了!”我心头狂喜!
然而,就在这看似大局己定的时刻——
那被金光灼烧得焦黑的木雕,脸上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睛”里,突然猛地射出两道粘稠如墨汁的、纯粹的黑暗光束!
光束无视了炽烈的金光,如同两条毒蛇,瞬间击中了——
悬在金刚伏魔伞伞骨尖端、疯狂旋转的七颗珠子中的——赤色珠子!
“啪!”
一声清脆的爆裂声!
那颗赤红如火的珠子,应声而碎!
璀璨的金色光柱猛地一暗!如同电压不稳的灯泡!缠绕在推车老人身上的金色符文锁链瞬间崩断了大半!
老张头脸色骤变:“不好!七曜缺一!压不住了!”
推车老人身上的焦黑碳化瞬间停止,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疯狂的怨毒!他不再理会金刚伏魔伞,枯爪猛地抓向平车上那巨大的铁梳!
“都得死!”他咆哮着,举起铁梳,不再梳向木雕,而是带着缠绕其上的无数怨发残骸,朝着离他最近的、在地的李大姐——
狠狠插了下去!
梳齿的寒光,映亮了李大姐绝望到扭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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