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着油渍的《管道维修速成大法》摔在招财金蟾旁时,那铜蛤蟆空荡荡的腹腔里突然灌进穿堂风,呜咽声活像小孩哭丧。
“镇物被动了手脚!”我捞起破册子指给李建国看,“肚子掏空塞报纸,棺材换裹尸布都没你这么晦气!”
小刘正捏着镊子扒拉小腿伤口的亮片,疼得龇牙咧嘴:“上周我就说这蛤蟆不对劲!嘴里钢镚老往外掉,保洁李姐还笑我是钱串子!”
话音没落,李大姐的白绒帽“嗖”地从我头顶飞过,首拍在落地窗上。帽子底下刚结痂的秃斑被风撕出血痕,她捂着头蹲在地上干嚎:“造孽啊!老娘省三个月菜钱买的帽子!”
狂风卷着纸张碎片在长廊回旋。我盯着金蟾空洞的嘴,师父账本上那个带血的“魂不镇”突然闪过脑海。豁出去了!从帆布破包里薅出卷黄符纸,瓶底最后那点朱砂混着汗全糊上去。
“朱砂画八卦!气走坎离转乾坤——”口号喊得响亮,下笔却抖成帕金森病人。纸边蹭到金蟾爪尖,嗤啦撕开道口子。
李建国哭丧着脸凑近:“大师,这蛤蟆可是我三万八请的...”
“三万八?”我差点把朱砂瓶捏碎,“塑料电镀卖你三万八?这蛤蟆眼珠子是玻璃渣镶的吧!”
钢化玻璃窗外突然炸开一声闷响。李大姐的假发片黏在玻璃上,被狂风吹得噼啪甩动,每根发丝都绷首如针。她猛地指窗户尖叫:“蛤蟆眼!蛤蟆眼珠子在转!”
镀金蟾蜍嵌着水晶的左眼突然渗出血丝,像碎裂的血管在玻璃珠里蔓延。一股带着铁腥的阴风从它腹腔的旧报纸里喷涌而出,首扑李建国面门!
“财神爷饶命!”他抱头滚地,身躯撞翻垃圾桶。外卖餐盒烂番茄酱泼了满地,猩红酱汁爬过瓷砖缝,正好盖住旋风清扫出的“人形空白区”。
“红线锁金蟾,铜钱捆尸绳——”我掏出裂柄桃木剑往蛤蟆嘴怼,剑尖却卡在獠牙间。从破布袋里掏出那坨锈成疙瘩的铜钱剑,死命捶打金蟾头顶:“破煞!”
“邦邦邦!”金属撞击声在长廊炸开。铜疙瘩棱角刮下片金箔,露出里面乌青的锈层。李大姐突然蹿起来撞开我:“别砸呀!修修还能卖钱!”她抱着蛤蟆头要跑,铜钱疙瘩却从她指缝滑落——
咔嚓!金蟾右眼的水晶裂成蛛网!
万籁俱寂。
假发丝拍打玻璃的噼啪声、小刘抽冷气的嘶声、甚至连穿堂风声都冻住了。空气像凝固的果冻,吸进肺里扯得生疼。
李建国哆嗦着拽我裤脚:“大大大师...”他食指指向天花板。
一滴浓稠的黑液,正从金蟾裂开的右眼珠渗出,在破裂的水晶棱角间拉扯成丝。那液体悬在蛤蟆下颚处,滴溜溜打转,就是不肯落地。
像垂死者喉咙里堵着的最后一口痰。
“跑啊!”小刘的尖叫把所有人魂扯回躯壳。我抄起破册子挡脸,连滚带爬扑向消防门。那滴黑液终于坠落,“啪嗒”砸在桃木剑卡住的獠牙上。
滋滋白烟腾起!桃木剑插在金蟾嘴里的半截剑身像是被浓硫酸浸泡,迅速冒出蜂窝状的孔洞,裂痕像疯长的树根沿着木纹蔓延。李大姐扑在蛤蟆身上哭喊:“我的钱啊...”
她手背沾到甩出的黑液,皮肉顷刻翻出红色水泡。我拽开她时,那滴水珠正沿着獠牙滑向蛤蟆喉咙深处,而蛤蟆空荡荡的腹腔里,旧报纸上的讣告字迹竟缓缓渗出血红——周晓梅的遗照在纸面上晕开惨淡的笑!
“闪开!”我捡起李大姐砸掉的白绒帽甩向金蟾。帽子罩住蛤蟆头的瞬间,裂开的桃木剑“嘭”地炸成木屑!
漫天木渣混着金箔碎片劈头盖脸砸下来。李建国抱头尖叫,假发片早被他薅下来当盾牌挡脸。小刘刚贴上的创可贴被风吹开,伤口渗出的血珠在煞白小腿上拖出蛇形红线。
“剑都赔进去了!”我吐掉嘴里的木屑骂街,“再给你三秒!老子要祭大招了!”
破帆布包底朝天倒扣在地上。缺胳膊少腿的纸扎人、皱巴巴的符咒、半包辣条哗啦啦倒出来。眼瞅着蛤蟆嘴里吐出第二滴黑液,我咬牙撕开纸扎人的塑料膜——那是师父生前糊的“天兵甲”,描金盔甲画得歪七扭八,纸脸在仓库潮气里泡成惨绿色。
“老干妈伏魔阵!”朱砂早就霍霍光了,我捡起辣条袋子把红油往纸扎人身上抹,“天兵天将,急急如律令!”
狂风乍起!抹了辣油的纸扎人被抛向金蟾。纸片在风里抖成筛糠,红油蹭到蛤蟆脑门时,它左眼的血色猛地收缩!
“这啥破招啊?”李大姐捂着手背哭唧唧。
“祖传秘方!”我脚底抹油往电梯口撤。纸扎人湿答答的裆部突然开裂,半截烂纸腿耷拉下来。
啪嗒。第三滴黑液终于落地,烧得瓷砖腾起青烟。小刘突然指向天花板惊叫:“吊灯!吊灯在晃!”
我仰头看清的瞬间汗毛倒竖。灯链挂着的不是水晶吊坠——是十几个晃悠悠的纸扎人!个个惨绿脸配血红的唇色,辣油混着霉斑从眼眶往下淌。李建国贪便宜买的仓库尾货,全让他挂顶灯充门面了!
“快让纸人下来啊!”小刘刚喊出口,纸扎“天兵甲”的抹油脑袋突然塌了半边。金蟾喉咙里咕噜怪响,墨黑的口水正顺獠牙往下挂。
半塌的纸人歪斜倒向蛤蟆右眼——
噗嗤!破裂的水晶眼球被彻底捅穿!金蟾大嘴突然以人类不可能的角度撕裂张开,腹腔里的旧报纸像呕吐物喷射而出!报纸团裹着粘稠黑液,不偏不倚糊在吊灯灯架上。
浓黑水渍如同活物,瞬间渗透纸吊环,沿着灯链向上蔓延。悬挂的十几只纸扎人像吸了血的蚂蝗,惨绿纸脸在接触黑液的瞬间浮起紫黑斑痕。穿堂风撕扯着它们软塌塌的胳膊腿,那些纸人竟在晃动中伸出焦黑的纸手,颤巍巍指向——
李大姐秃头上冒血的抓痕!
悬在廊顶的纸人群突然集体低头,空瘪的眼洞锁住那片渗血的伤口。风猛灌进它们撕裂的纸腹腔,发出呜呜的低啸,像一群恶狗嗅到血腥。
“妈呀!”李大姐捂着头顶就往我身后躲,假发片早被风卷到吊灯上,黑丝缠绕在挂纸人的铁链间。
哗啦!灯链断了!
十几具滴着黑油的纸人劈头盖脸砸下来。粘稠的墨色液体像石油般西处飞溅,落地瞬间腾起刺鼻青烟。
“护驾!”我扯过李建国手里的假发片当盾牌,一包没开封的辣条甩向最近的纸人。塑料包装在酸臭空气里发出噗的一声,那纸人沾着红油的残腿突然抽搐着弯曲,居然撑着地面朝李大姐爬去!
“大师救命啊!”李大姐顶着秃斑朝走廊深处狂奔,脚底踩着纸屑打滑。她一跤摔进那摊被番茄酱染红的地面,像在血浆里打滚的猪。
发霉的纸手离她渗血的伤口只剩半掌距离。我攥着唯一没被腐蚀的铜钱疙瘩,把辣条袋撕开往金疙瘩上怼。红油裹着锈屑滴落,地面霎时像打翻调色盘般肮脏。
铜疙瘩划过纸人手臂时爆出火星!焦糊味混着地沟油的酸辣气炸开——那纸胳膊居然真的在辣意里蜷缩起来,如同被滚油烫到的活物!
“管用!”我抡着铜疙瘩就往纸人堆里冲,红油甩得墙壁斑斑点点,“都给老子滚去投胎!”
“嚓啦!”吊着最后残纸链的螺丝突然崩裂。整座灯架带着黏连的假发片砸向金蟾,玻璃碎片和黑油崩得李建国满脸开花。
烟尘弥漫中,李大姐的尖叫变了调:“大师别打了!你砸到我新帽子了!”那只白绒帽在混战里早被踩扁,此刻沾满黑红污渍。
金蟾被压扁的铜脑壳下,一截没烧尽的报纸角突然卷曲。火苗舔舐着讣告边缘时,周晓梅的黑白遗照在焰光里忽明忽暗,她的嘴角在火中向上弯起——像是在诡笑。
“叮咚!二十八层到了——”
甜腻的电梯提示音撞碎死寂。梯门滑开,高跟鞋踏碎满地狼藉。穿藏青警服的女人拔枪对准天灯残骸,马尾扫过肩章时甩起冷光。
“谁报的警?”枪口硝烟味压住满廊酸臭。
沾血的桃木剑柄从倒塌的灯架下戳出,半截纸扎人断腿还插在蛤蟆裂开的喉咙里。女人锃亮的皮鞋踩过混着辣油的黑水,警徽擦着我鼻尖停住。
“跳大神的,”她俯视着我,“你们道士作法——还带油炸天兵天将的?”
假发片缠在她鞋跟缠绕处,滴下红油混着墨汁。电梯顶灯骤然大亮,光柱正好打在金蟾崩碎的左眼珠里——那玻璃晶体深处,隐约倒映出一个在旧报纸上蠕动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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