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
枣红色寿衣缠上林雪脚踝的瞬间，皮革撕裂声像毒蛇吐信。警靴缝线被一股蛮力硬生生扯开，那匹“周记裁缝”的墨绿绸缎如同苏醒的巨蟒，沿着她的小腿绞紧攀爬。
“警察同志！”李建国缩在我背后，抖得撞翻了辣条袋子，“这布料吸人啊！加钱！我给你加两万...不！五万！”
“闭嘴！”林雪咬牙低吼。警棍在绸缎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金线在尼龙混纺的警裤表面勒出凹痕，布料下的皮肤瞬间泛起紫红色。汗水沿着她的鬓角滑落，砸在警徽的银质浮雕上，“啪嗒”一声，清脆得过分。
“金线裹尸油，遇阳气就发疯！”我抄起铜钱疙瘩在手里掂量，“李老板！火机！”
“戒了！戒三年了！”李建国筛糠似的抖，手指着被捆成蚕蛹状的保洁李姐——那可怜的秃头大姐被靛蓝寿衣缠得只剩半张脸在外头哼哼，金线在她头皮新冒出的绣花针伤口上又缠绕出几圈血痕。
“小刘！口红！”我转头冲着前台姑娘吼。女人包里总有点有火的东西吧？
小刘哆嗦着抹掉脸上的灰，抓出支金色管体的口红：“香奈儿双头哑光...”
“啪嚓！”不等她说完，我夺过口红掰断，露出来的芯子在寿衣卷住我的道袍前，狠狠蹭过墨绿绸缎——口红划拉出粗粝的痕迹，猩红的膏体像廉价颜料糊在百年老绸上。
缠在林雪腿上的寿衣猛地一僵，收缩的力量奇异地凝滞了半秒，像是被摁了暂停键。
就是现在！
铜钱疙瘩上残留的辣油早己凝固成焦黑的块，我不管不顾往裤腿上一蹭，把辣油块在铜钱上刮开一道黏糊的涂层，抡圆胳膊朝着寿衣正中心砸了过去！
“砰！”
铜钱疙瘩砸进厚实的绸缎里，发出一声闷响。没入三分之一的瞬间，那匹墨绿色寿衣内里竟像被滚油炸过一般剧烈地鼓胀起来！无数细密的气泡顶起绸面，发出“噗噜噗噜”令人牙酸的声音。紧接着——
“滋——啦！”
一声撕裂万物的尖啸从绸缎深处迸发！缠绞林雪小腿的力量骤然消失！枣红色寿衣像是被无形的手扯开，扭曲着弹回空中。墨绿色的那匹则猛地炸开！无数金线如同被激怒的金蛇狂舞，夹着腐臭的尸油点子漫天溅射，整个二十八层顷刻间弥漫开一股停尸房混合垃圾堆的恐怖气味！
“呕！”小刘捂着嘴首接跪在了地上。
“我的香奈儿限量版！”她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口红，带着哭腔尖叫，眼泪混着睫毛膏冲出两道黑印子。
爆炸的气浪带着腐臭扑面，林雪借着这短暂的松脱猛地拔出警用战术靴——靴子被绷断的鞋带软塌塌挂在脚上，右脚上深蓝色的警袜脚踝处，赫然两道鲜红的勒痕，周围是细密的针孔，微微向外渗着血珠！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抬手，“咔哒”一声给配枪重新上膛，枪口依旧稳如磐石，笔首地指向那堆散乱扭动却暂时失去活力的寿衣。
“所有人，靠墙！”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冰棱子凿穿空气。眼神扫过我那张混着辣油和朱砂残渣的窘迫面孔，又掠过瘫成烂泥的李建国和地上半昏迷的李大姐，最后钉在爆炸中心那摊逐渐渗开黑水的寿衣碎片上。她的嘴角绷得死紧，眼神锐利得能刮骨：“李建国！解释清楚！天花板上私设违建仓库，堆的什么‘易燃易爆品’？！”
李建国瘫在墙角，肥肉紧贴着冰冷的瓷砖，像个泄了气的热气球。他嘴唇发紫，江十三的爆笑捉鬼传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江十三的爆笑捉鬼传最新章节随便看！哆嗦着指向天花板那个破洞：“是...是柳半仙！他说...说二十八楼是聚阴煞位，堆点寿衣能...能‘以阴养阴’！是他逼我放的！”
“放屁！”我手里的铜钱疙瘩“哐当”砸在他锃亮的皮鞋尖上，“我师父就算穷得去啃草皮也不会让你把死人穿的东西塞自家风水位里！还是塞吊顶上！你当腌酸菜呢？！”
“真...真的！”李建国疼得龇牙咧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顾不上形象，“七月初五！就周晓梅跳楼前一天！柳大师拿着几张手写单子找来的！说...说这叫‘压阵引魂’...”
七月初五？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坠了块冰。师父账本上清清楚楚写着七月初九收李建国卦金！他怎么可能初五就跑来给他设这种邪门玩意儿？这混蛋在撒谎！
“姓李的！”我火蹭蹭冒，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一脚踩住他想去摸手机的胖手，“那单子呢？”
“没了！早没了！他说烧掉才灵...”李建国杀猪般嚎叫起来。
就在这时，破洞悬着的半截白绫寿衣被穿堂风轻轻带了下，无声无息地滑落。那件纯白色的绸衣飘飘荡荡，在浑浊的风里展开，像一面招魂幡。它掠过李建国油腻的脑门，“噗”地盖在了一旁半昏迷的李大姐脸上。
“啊——！”秃头大姐惊醒的惨叫差点掀翻天花板，双手狂乱地在脸上扒拉着，“拿开！死人穿的东西别碰我！”
白绫被她慌乱的挥舞扯落。就在绸面飘开的瞬间——
旁边站着的林雪，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
我也倒抽一口凉气！
那件纯白寿衣的前襟内衬上，靠近心脏的位置，赫然用黑中透红的线绣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名字——
柳长风！
针脚细密，甚至带了点飘逸的草书味道，深黑的线隐隐透着一种干涸血渍特有的暗沉，在这片象征死亡的纯白底子上，格外刺眼。正是师父的字迹！
“轰！”
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团惊雷。
“师...师父？”我傻在当场，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桃木剑的残柄“当啷”一声从我彻底麻木的手指间滑脱，砸在碎裂的大理石地面上，那声音在一片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又反弹回来，像是砸在我自己毫无防备的心鼓上。
铜钱疙瘩也脱了手，骨碌碌滚过粘稠的地面，沾满了红油、黑水和尘埃，最后“咚”一声撞在林雪沾满污垢的警靴上。
林雪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从寿衣上那扎眼的“柳长风”三个字，猛地移到了我煞白一片的脸上。
她的枪口，终于、缓缓地，抬高了一寸——不再是虚指着那堆寿衣余孽。
冰冷、淬着硝钢气息的枪管，如同毒蛇昂首，稳稳地锁定了我的眉心。空气凝固得如同水银，压得人喘不过气。她那线条紧绷的下颌，像是在无声地叩问。
天花板破洞吹来的风更冷了，像从千年古墓深处刚刚解冻的气流。盖在李大姐脸上的白绸寿衣被风掀开一角——在那绣着“柳长风”名字的内衬衣角下方，一行更小的、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蘸血刻划出的字迹，正随着绸缎的起伏若隐若现：
“魂不...镇...东南...救...”
最后一个字没写完，拖出一道长长的、绝望的血指痕，指向破洞外——那幽深得像通往地狱的黑黝黝的、悬吊寿衣的缺口。
黑暗的缺口深处，仿佛有更多影影绰绰的白影，在无声地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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