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石坡染成暖红色时，罗家荣蹲在新种的锁阳花旁，看着那点嫩芽被风一吹晃悠悠的，像个站不稳的孩子。青禾坐在他身边，指尖缠着的布条又渗了血，却还在笑：“陈掌柜说这花不怕冻，等下过第一场雪，反而开得更艳。”
“跟你一样。”罗家荣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唐突，耳尖发烫，赶紧低头去拨弄脚下的碎石。
青禾却没接话，只是望着远处的云层。那些云被夕阳染成金红，像极了玄风丹炉里烧得最旺时的火苗，只是此刻的云是暖的，没了烟火气。她忽然轻声道：“小时候听师父说，邪祟最怕三样东西——阳光，真心，还有……长在石缝里的花。”
“嗯？”罗家荣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盛着晚霞，亮得像落了星子。
“你看啊，”青禾指着那些锁阳花嫩芽，“蚀骨花靠吸别人的精气神活，这花却自己往石头外钻，哪怕根须被磨出血，也非要探出头来看看太阳。”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灰袍师弟要是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
罗绝从后面走来，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是陈掌柜给的伤药和几个热馒头。“别在这儿吹风了，”他把馒头递给两人，“刚收到消息，鬼面门那边乱了——少主用蚀骨丹过量，经脉断了，现在自顾不暇，暂时不会来犯。”
“那玄风呢？”罗家荣咬了口馒头，热乎气顺着喉咙往下滑，心里踏实了不少。
“关在悔过崖，每日抄写《清心经》。”罗绝的语气缓和了些，“他爹娘托人带了封信来，说家里的老槐树结果了，问他要不要尝尝。”
青禾掰了半块馒头喂给怀里的小狐狸，小家伙鼻子动了动，小口小口啃起来，爪子上的伤己经结痂。“其实他小时候挺乖的，”青禾轻声说，“有次我被毒蛇咬了，还是他背着我跑了三里地找大夫。”
罗家荣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馒头掰了一半给她。夕阳渐渐沉下去，天边的云变成了淡紫色，锁阳花的嫩芽在暮色里轻轻摇晃，像在跟他们道别。
往回走时，青禾的脚步还是慢，罗家荣就故意放慢速度，跟她并排走在后面。小狐狸趴在青禾怀里，尾巴圈着她的手腕，像个暖手炉。
“你玉佩上的裂痕，”青禾突然开口，“等锁阳花开了，我找陈掌柜给你补补吧，他最会用金缮，补完了像镶了道金边，比原来还好看。”
罗家荣摸了摸怀里的玉佩，那道裂痕在暮色里不太分明，倒像是天然的纹路。他笑了笑：“好啊，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山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过来，混着馒头的麦香，还有锁阳花嫩芽的气息。罗家荣看着青禾被风吹起的发梢，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就像玉佩上的裂痕，看着刺眼，却也可能在某天，被阳光和时光，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小狐狸突然抬头“嗷”了一声，像是在应和。远处的钟声响了，一下，又一下，清越的声音漫过山谷，把所有的纷扰都轻轻抚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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