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饼的甜香漫出厨房时,罗绝正蹲在院角处理兔肉,刀刃在阳光下闪着亮,却没了往日的冷冽。玄风坐在灶台前翻饼,脸颊上还沾着点面粉,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周伯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门口,手里转着那只磨亮的铜哨子,时不时哼两句山里的小调。
“说起来,玄风小时候总偷藏饼给后山的狼崽。”周伯突然开口,哨子在掌心转了个圈,“有回被他爹发现,把他关在柴房,他愣是把饼从窗缝塞出去,自己饿了一天。”
玄风翻饼的动作顿了顿,面红耳赤地反驳:“那狼崽腿受了伤,我不喂它就饿死了。”
“后来那狼还救过你呢,”周伯笑,“你采药摔下陡坡,是它叼着你的衣角把你拖上来的。”
罗家荣听得稀奇:“玄风师兄还懂兽语?”
“懂什么呀,”青禾往饼上撒芝麻,动作轻柔,“是他总把吃的分给山里的生灵,时间长了,那些动物就认他了。不像现在,见了野狗都要拔剑。”
玄风的肩膀垮了垮,手里的锅铲在饼上压出个浅印:“后来……后来师父说,修道之人要断情绝性,不能跟畜生走太近。”
周伯叹了口气:“你师父那是怕你重蹈他的覆辙。他年轻时候救过只狐狸,后来那狐狸被猎人打死,他愣是追了猎人三天三夜,差点犯了杀戒。”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响,把几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罗绝把处理好的兔肉扔进砂锅,添了把紫苏叶:“所以你就把那份心藏起来了?连对周伯都嘴硬?”
玄风没说话,只是把烙好的饼往周伯面前推了推。饼上的糖霜亮晶晶的,像撒了层碎星星。
“其实你心里都记着,”周伯拿起饼,咬了一小口,“那年我腿疾犯了,下不了山,是你冒着雪,背着我走了十里地去看大夫,回来自己发了三天高烧,还嘴硬说是不小心摔进雪窝子。”
玄风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起身往院外走:“我去看看柴火够不够。”
罗家荣看着他的背影,见他走到柴房门口时,偷偷抹了把脸。小狐狸跟了过去,用尾巴扫他的脚踝,被他弯腰抱了起来,脸埋在狐狸毛茸茸的肚皮上,肩膀微微发抖。
“这孩子,就是嘴硬心软。”周伯望着柴房的方向,眼神里满是疼惜,“当年他师父去世,他才十五,硬是咬着牙撑起药圃,把那些快枯死的草药全救活了,说要完成师父的心愿。后来进了宗门,见的人杂了,心就慢慢蒙了尘。”
青禾把最后一张饼盛出来,饼边金黄酥脆:“其实他练禁丹,也是想快点变强,他总说,只有站得高,才能护着自己想护的人,却忘了,真正的强大,不是靠邪术,是靠心。”
罗绝往砂锅里加了勺冰糖,盖上盖子:“等会儿让他多喝点兔肉汤,那里面放了安神的远志,让他好好睡一觉。这些年,他怕是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玄风抱着小狐狸回来时,眼睛红红的,却梗着脖子说:“柴火够了。”周伯没戳破,只是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他:“吃点这个,解解腻。”
砂锅里的兔肉咕嘟作响,香气混着药香漫出来,那是罗绝特意加的当归和黄芪,补气血的。罗家荣盛了碗酸梅汤递过去,玄风接过去,指尖碰到碗沿的温度,突然低声道:“上次在密道……谢谢你没把账册给我。”
“不是我,”罗家荣笑,“是你自己心里那点念想没断,不然周伯的茶,你也不会喝。”
玄风愣了愣,低头喝了口酸梅汤,酸得他眯起眼睛,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吃饭时,周伯非要让玄风坐在他身边,不停往他碗里夹肉。玄风起初还推拒,后来干脆埋头苦吃,碗里的菜堆得像座小山。罗绝看着首乐:“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不够锅里还有。”
青禾给罗家荣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退到院外。月光爬上墙头,把厨房的窗纸照得发白,里面传来周伯的笑声和玄风含糊的反驳,还有小狐狸偶尔的“嗷呜”声,像支温柔的曲子。
“你看,”青禾轻声说,“有些结,不是靠剑斩断的,是靠灶烟慢慢熏开的。”
罗家荣点头,望着厨房那片温暖的光晕,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解不开的怨,其实都藏在寻常烟火里。就像玄风,他或许永远成不了完美的道长,却在槐花饼的甜香里,慢慢找回了那个会给狼崽喂饼的少年。
灶烟顺着烟囱飘向夜空,混着淡淡的药香和肉香,在月光里散成一片温柔的雾。远处的山谷里,仿佛有狼嚎回应,悠长而温和,像是在为这场迟来的和解,轻轻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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