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后山的何首乌地己传来锄头碰撞的轻响。罗家荣蹲在地里,小心翼翼地拨开泥土,玄风在一旁示范:“看到这须根没?得顺着纹路挖,劲大了就断了。”他手里的锄头轻轻撬动,一株带着泥土的何首乌被完整刨出,块根上的纹路像老者的皱纹,却透着的生机。
“这东西得九蒸九晒,”玄风用草绳把何首乌捆好,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初学者,“周伯说他年轻时见过,蒸一次晒一次,颜色就深一分,最后能变成紫黑色,那才是药效最好的时候。”
罗家荣学着他的样子捆扎,指尖沾着的泥土蹭在草绳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印子。“你以前挖过?”
“嗯,”玄风低头看着手里的何首乌,晨露在他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师父去世那年,我在后山挖了三个月,想给他炼补药,结果……”他没说下去,但谁都知道,后来那些药被他赌气扔了,换成了禁丹的原料。
远处传来青禾的喊声,她提着竹篮站在坡上,篮子里是刚蒸好的馒头和腌菜:“歇会儿吧,周伯说空腹挖药伤胃。”
两人坐在石头上啃馒头,雾气在他们脚边慢慢散开,露出底下新翻的土地,像张铺开的宣纸。玄风突然指着不远处的石壁:“那里有个山洞,我小时候总藏在里面看书,有次下大雨,还在里面救过只受伤的鹰。”
“后来呢?”罗家荣追问。
“后来它伤好了,总往我窗台上扔野果,”玄风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晨光,“首到我进了宗门,大概是忘了我吧。”他突然沉默,馒头在手里捏得变了形,“其实是我先忘了它,进了宗门就忙着练剑,再没回过那山洞。”
青禾坐在旁边,手里剥着橘子:“前几天我去看过,山洞里还有你刻的字,歪歪扭扭的‘玄风到此一游’,旁边画着只丑丑的鹰。”
玄风的脸腾地红了,抢过青禾手里的橘子:“不许笑!那时候我才八岁。”
三人说笑间,小狐狸叼着块何首乌跑过来,块根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玄风弯腰接过,发现块根上有个陈旧的咬痕,像是被什么动物啃过。“这是……”
“是那只鹰吧?”青禾猜测,“说不定它还记得你,特意留着给你呢。”
玄风着那个咬痕,指尖微微发颤。晨风吹过山坡,带着何首乌的土腥味,还有远处药圃飘来的草药香,像个温柔的拥抱。
挖完何首乌,三人往回走。路过那片曾经种满蚀骨花的石坡时,玄风突然停下,蹲在那株最早转性的蚀骨花前。如今它己彻底褪去紫黑,叶片翠绿,还开了串细碎的白花,与旁边的锁阳花缠绕在一起,难分彼此。
“你看,”他指着花茎上的旧痕,那里还留着被黑气侵蚀的印记,“就算变好了,疤还在。”
“疤也是它的一部分啊,”罗家荣说,“就像你的手,练剑的茧子也是你的一部分,不丢人。”
玄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薄茧在阳光下泛着光。那是常年握剑的证明,也是过去的印记,但此刻握着何首乌的力道,却带着种新的温柔。
回到药圃时,罗绝和周伯己在晾晒草药。竹席上铺满了何首乌的切片,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黄。周伯用布巾擦着新碾子:“玄风,过来试试,这碾子的纹路是按你师父留下的图纸打的,据说碾出来的药粉最细。”
玄风走到碾子前,推动碾轮的瞬间,动作顿了顿,随即平稳下来。药粉在碾盘里簌簌落下,细得像雪,带着何首乌特有的微苦香气。罗绝站在一旁,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说:“你师父要是看到,该高兴了。”
玄风的肩膀抖了抖,没说话,只是碾得更认真了。阳光穿过药圃的篱笆,落在他身上,把那些曾经的戾气、如今的温柔,都镀上了层温暖的金边。
罗家荣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所谓成长,或许就是带着旧痕,慢慢长出新的模样。就像石坡上的蚀骨花,疤还在,却开得出洁白的花;就像玄风,过去的错还在,却能在碾药的时光里,找回丢失的自己。
小狐狸趴在竹席旁,盯着飘落的药粉,尾巴摇得像个小蒲扇。药圃里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拂过每个人的心头,留下一片踏实的安宁。那些曾经的恩怨、执念,都在这新苗与旧痕的交错里,慢慢沉淀,变成了岁月里一道温柔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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