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的竹席上铺满了地黄，块根在秋阳下泛着焦糖色的光。罗家荣翻晒着药材，灰袍正往布袋里装新收的决明子，籽粒撞击的脆响像串碎玉。
“玄风师兄去后山了，”灰袍擦着汗笑，“说要采些野酸枣，泡在梅子酒里，周伯爱喝这口。”他如今己是药圃的熟手，腰间挂着玄风送的铜制药铲，磨得发亮。
青禾提着竹篮走来，里面是刚蒸的南瓜饼，甜香混着药香漫开来：“罗绝师兄带新弟子去镇上送药了，王掌柜说咱们的止咳糖浆比城里的还管用。”她把饼往灰袍手里塞，“你爹娘在库房打包药材，说要给老家寄点，让乡亲们也尝尝。”
周伯坐在石凳上，翻看着新抄的药书，纸页上灰袍的字迹工整有力。“玄风师父当年总说，药得藏得法，”老人指着墙角的陶罐，“像这陈皮，得封在陶里，隔年才出香。”
玄风背着半篓酸枣回来时，裤脚沾着草籽，却举着颗红透的果子笑：“尝尝？比去年的甜。”他往周伯手里塞了把，“泡酒后给您当暖手炉的引子，冬天揣着舒服。”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药圃，新弟子们在学炮制药材，玄风站在旁指点：“黄柏得用盐水炒，这样才能入肾经，就像练剑得懂气脉，不然都是花架子。”
灰袍爹扛着新劈的柴火过来，看着这幕笑：“这光景，比俺们老家赶庙会还热闹。”灰袍娘跟在后面，手里捧着罐腌好的芥菜：“给弟子们下饭，就着药粥吃，舒坦。”
日头偏西时，山路上来了个陌生的身影，青布长衫，背着个旧书箱。“请问，这里可是七绝门药圃？”来人作揖，声音带着风尘，“在下是从江南来的药商，听闻此处药材地道，特来求购。”
玄风迎上去，作者“南宫潇斌”推荐阅读《放牛娃的修行传奇》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指着晾架上的药材：“都是今年新收的，您随便看。”他报出每种药的药性，条理清晰，倒让药商吃了一惊：“道长年纪轻轻，竟懂这么多？”
“都是药圃教的，”玄风笑，眼角的纹路在秋阳里格外柔和，“土生土长的东西，骗不了人。”
药商定了两车药材，说明年还来。送走客人时，苍鹰突然叼来片羽毛，落在药商的书箱上，惹得对方首叹“此地生灵通人性”。
晚饭时，石桌上摆着野酸枣炖肉，酸香解腻。灰袍给每个人倒酒，轮到玄风时，突然说：“师兄，长老来信了，说想请你回宗门讲讲药圃的事。”
玄风正往嘴里夹肉，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即摇头：“不去了。”他指了指满院的药香，“这儿的事还忙不过来呢。”
周伯喝着酒，慢悠悠地说：“不去也好，让药香自己飘过去，比说啥都管用。”
夜色渐浓，药圃的灯亮了起来。玄风坐在灶边炒药，酸枣的香气混着酒气漫开来。罗家荣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发现当年的戾气早己被岁月磨成了温润，像那些窖藏的陈皮，越久越有味道。
远处传来山风，带着隐约的鹰唳。罗家荣望着窗外的星空，突然明白，所谓远方，未必是要踏遍山河，是像这样——药香飘向远方，故事留在原地，有人记得你的药，有人盼着你的酒，连风里都带着你的名字，这就够了。
玄风把炒好的酸枣装进陶罐，封泥时格外仔细：“等明年开春，这酒就成了。”他抬头笑，眼里映着灯火，像藏了整片星空。
药圃的秋夜里，藏着收不完的药材，说不尽的家常，还有那些随着药香飘向远方的故事，轻得像鹰羽，却又重得像这片深深扎根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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