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的竹席被药材铺满,何首乌紫黑发亮,决明子金得晃眼。罗家荣翻着晾晒的黄芪,根须上还沾着泥土,玄风扛着扁担走来,两头挂着沉甸甸的麻袋:“灰袍在库房过秤,说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多三成。”
“江南的药商又来信了,”青禾举着信纸跑过来,字迹被风吹得发颤,“说要订明年的货,还问能不能派个弟子去江南坐庄。”她把信纸递给玄风,“灰袍妹妹说想去,说能把咱们的药卖到更远的地方。”
玄风接过信纸,指尖捻着纸角笑:“让她去,年轻人该出去闯闯。”他往地里瞥了眼,灰袍正带着新弟子挖桔梗,动作麻利得像模像样,“让灰袍先带她去镇上药铺练半年,把账目理清楚。”
周伯坐在石凳上,手里转着颗晒干的山楂,果皮红得像玛瑙:“当年你师父总说,药收进仓才算数,卖出去才算功。”他看着满场的药材,“现在看来,你们都做到了。”
日头爬到头顶时,山路上来了个骑马的信使,风尘仆仆地递过个木盒:“宗门长老托我送来的,说是给玄风道长的。”木盒打开,里面是本泛黄的药书,封面上“七绝药经”西个字苍劲有力——是玄风师父的手迹。
玄风捧着药书,指腹抚过磨损的书脊,突然红了眼。书里夹着张字条,是长老的字迹:“汝以药证道,不负师门,此经当传于你。”
“这是……”罗家荣看着他颤抖的手。
“师父当年最宝贝的书,”玄风声音发哑,“他说等我能分清蚀骨花与锁阳花时,就传给我。”他把药书递给灰袍,“你先抄录几份,给弟子们当教材。”
午后的风带着桂花香,药圃的晾架上挂满了药包,标签上的字迹各有不同——有玄风的清秀,有灰袍的工整,还有新弟子歪歪扭扭的初学笔迹。苍鹰落在最高的竹架上,嘴里叼着封信,是灰袍爹娘托人从老家捎来的,说村里也想种药,让寄些种子回去。
“把新收的种子挑些的,”玄风对罗家荣说,“再写封信,把种植的法子说清楚,让他们按节气种,错不得时辰。”他望着远处的山峦,“当年总想着报仇,现在才明白,让更多人种上救命的药,比啥都强。”
暮色漫上来时,信使要返程了,玄风往他包里塞了包新炒的苍术:“给长老带的,冬天泡水喝,能驱寒。”他顿了顿,又添了句,“替我谢谢他,药经我会好好传下去。”
晚饭时,石桌上摆着野兔肉炖当归,还有灰袍娘做的南瓜饼。灰袍妹妹捧着碗,眼睛亮晶晶的:“师兄,我去江南后,一定多寄信回来,说咱们药圃的事。”
“不用总说药,”玄风往她碗里夹肉,“说说那边的风土人情,回来讲给弟子们听。”他看着满桌的人,突然举杯,“敬收成,敬远路,敬咱们这药圃里的日子。”
夜风带着凉意掠过晒谷场,竹席上的药材发出沙沙的响,像在回应这场秋收的喜悦。罗家荣望着玄风平静的侧脸,他手里还捏着那本药经,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书页上,照亮了密密麻麻的批注——有玄风师父的,也有玄风新添的。
“明天教你们炮制药材,”玄风合上书,眼里映着灯火,“这药经里的法子,得结合咱们药圃的水土改改,才管用。”
远处传来苍鹰的唳鸣,大概是往山里送信去了。罗家荣知道,这药圃的故事还会继续,像那些被寄往远方的种子,落在异乡的土里,也能长出新的希望,带着这里的药香,去往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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