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时窝棚的休整进入了第二天。
系统的应急处理和三叔的草药双管齐下，我的伤势恢复速度远超常人预期。虽然左肩依旧不能用力，剧痛也转化成了持续的酸胀和钝痛，但至少精神好了很多，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甚至能在吴邪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挪到窝棚口晒晒太阳。
张起灵依旧话不多，但存在感却无处不在。
他总会在我需要喝水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将温水递过来；在我因为久坐或久躺而身体僵硬时，不动声色地调整我身后的垫背干草；夜里山风变冷，他总会第一时间将篝火拨得更旺，或者检查我身上的遮盖是否严实。
他的照顾细致入微，却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从不逾矩，也从不刻意。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如同呼吸般自然。
但这种“自然”，却让我心里的那点小火苗越烧越旺，蠢蠢欲动。
下午，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窝棚口。吴邪和胖子被三叔派去附近探查路径和水源了，窝棚附近只剩下我和……正在擦拭黑金古刀的张起灵。
他坐在离我不远的一块石头上，低垂着眼眸，专注地打理着那柄泛着幽冷乌光的兵器。修长的手指拂过刀身，动作轻柔而熟练，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安静的阴影。
画面安静美好得让人不忍打扰。
但我那颗不安分的心，却开始咚咚作响。
我偷偷看着他完美的侧脸线条，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稍微……靠近一点点？
就一点点。
我假装调整坐姿，身体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挪动。每挪一下，就心虚地瞟他一眼，看他有没有发现。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的小动作毫无所觉。
很好！
我心中窃喜，继续我的“秘密行动”。屁股底下的干草发出极其轻微的窸窣声。
眼看距离拉近了不少，几乎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皂角清冽和山林气息的味道了。
我停下动作，假装看风景，心脏却跳得飞快。
成功了！距离缩短了至少三十公分！
正当我暗自得意时，一首低头擦刀的张起灵，却毫无征兆地、极其自然地……也调整了一下坐姿。
他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手臂舒展了一下，仿佛只是坐久了活动一下筋骨。
但就是这么一活动，他与我之间那刚刚缩短的三十公分距离，瞬间又回到了原点，甚至……好像比之前还远了一点点？
我：“？？？”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依旧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刀，仿佛刚才那个动作真的只是无意识之举。
是巧合吗？
我不信邪。
深呼吸，再次启动“缓慢靠近”计划。这次速度更慢，更加小心翼翼。
一寸，两寸……
就在我即将再次突破安全距离时——
他又动了！
这次是抬手将额前一丝不听话的碎发捋到耳后，身体随之极其自然地、微不可查地向另一侧倾斜了那么一丁点。
距离，再次微妙地回到了解放前。
我：“……”
我要是再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我就是个棒槌！
这个闷油瓶！他绝对发现了！他就是在故意保持距离！
一股说不清是挫败还是羞恼的情绪涌上心头，脸颊也跟着烧了起来。我气鼓鼓地瞪着他，可他根本不抬头，留给我一个无动于衷的完美侧影。
就在我准备放弃，暗自郁闷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油光水滑的山耗子，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蹿了出来，大概是饿昏了头，首冲冲地就朝着我放在身侧的手边跑来！
“呀！”我吓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就想缩手后退，却忘了自己左肩有伤，动作一大，瞬间牵扯到伤处，疼得我“嘶”了一声，身体也失去平衡，向一旁歪倒。
眼看就要狼狈地摔在石头地上——
一道黑影快如闪电般掠至！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及时地、稳稳地扶住了我的胳膊，止住了我摔倒的趋势。另一只手则几乎同时，快准狠地屈指一弹！
“吱！”那只倒霉的山耗子被一股巧劲弹得翻滚了出去，晕头转向地逃回了草丛。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惊魂未定，半歪着身体，全靠那只扶住我胳膊的手支撑着。抬头，正对上张起灵近在咫尺的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收起了刀，来到了我身边。他的眉头微蹙着，眼神里带着一丝未散去的紧张和审视，低头看着我：“碰到伤了？”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比平时绷紧了些许。
我愣愣地摇头，心跳得厉害，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没……没有……”
他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和伤处，确认我真的没事，那丝紧张才缓缓褪去。但他并没有立刻松开扶着我胳膊的手。
我们的距离变得极近，近到我能数清他睫毛的数量，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自己有些慌乱的倒影。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更加清晰地将我包裹。
窝棚口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暧昧和凝滞。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扶着我胳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松开，却又因为担心我还没坐稳而犹豫了。
我的脸颊烫得可以煎鸡蛋，大脑一片空白，只会呆呆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胖子和吴邪咋咋呼呼的声音。
“哎哟喂，可算找着水了！渴死胖爷我了！”
“胖子你小声点，别惊着什么……”
声音由远及近。
张起灵像是被惊醒了一般，迅速而轻柔地将我扶正坐好，然后极其自然地收回了手，退开一步，转身又走回他之前坐的那块石头旁，拿起黑金古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他转身时，我好像瞥见他耳根后面，又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色。
胖子和吴邪提着水壶回来了，看到我们一个面无表情地擦刀，一个面红耳赤地看风景，气氛好像有点怪怪的。
胖子的小眼睛在我们之间扫了几个来回，嘿嘿一笑，凑到吴邪耳边：“天真，瞅见没？这空气里啥味儿啊？”
吴邪莫名其妙：“啥味儿？草木味儿呗。”
胖子翻了个白眼：“朽木不可雕也！这是恋爱的酸臭味儿！虽然某两个人假装没事发生，但胖爷我这火眼金睛……”
“胖子！”我忍不住红着脸低声抗议。
张起灵擦刀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擦得更用力了。
吴邪终于反应过来，无奈地拉了胖子一把：“就你话多！赶紧烧水去！”
阳光依旧温暖，山林依旧安静。
但我心里那片湖，却被那只突然窜出的山耗子和那双及时伸出的手，彻底搅乱了。
试探与靠近，退缩与保护。
这种暧昧不清、拉扯不清的感觉……好像，也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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