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归途饺子馆”蒙着薄尘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洇出几片暖黄的光斑。林晓玥用指尖按住地图上“仁爱康复中心”的红圈，指腹蹭过纸面凸起的纹路，忽然抬头看向正往墙上贴启事的老张。
“张叔，您贴的‘清水镇失踪女童’启事，能不能多印五十份？”她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重点贴在北郊物流园周边的废品站、小吃摊，尤其是挂‘高价回收’招牌的地方。”
老张捏着浆糊刷的手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重重点头：“成！我这就去印。”他佝偻着背转身时，布袋子里的浆糊罐晃了晃，发出黏腻的碰撞声。
李婶端着刚煮好的荠菜饺子从后厨出来，白瓷盘边缘凝着细密的水珠。“晓玥，你舅舅刚打电话来，说你舅妈又念叨‘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了。”她把盘子往桌上一放，热气腾得她眯起眼，“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不用。”林晓玥夹起饺子的手悬在半空，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情绪，“我让社区医生下午过去。李婶，您帮我留意下最近来吃饺子的熟客，有没有人提过‘红房子’？尤其是那些跑长途货运的司机。”
“放心，我记着呢。”李婶围裙擦着手，忽然压低声音，“昨儿后半夜，我瞅见锐盾特卫的人在街口转悠，穿深蓝色制服，袖口那扣子亮闪闪的，跟你说的‘LX-07’有点像。”
王姨“啪”地合上线索本，老花镜滑到鼻尖：“我这也记着条呢！三天前有个女人来问‘有没有十二年前丢的男孩’，说孩子左眉骨有颗痣，可等我要登记，她又慌慌张张跑了。”她指尖点着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当时就觉得怪，现在想来，会不会跟那伙人有关？”
林晓玥没接话，转头看向角落里的陈默。年轻人正把一台银色设备往电脑上插，数据线绕着他的手腕缠了两圈，像条沉默的蛇。“数据库搭建得怎么样？”
“基础框架好了。”陈默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屏幕幽光映得他侧脸发蓝，“己录入本市近十年失踪儿童信息三百一十八条，正在做特征比对。”他敲了下回车键，界面弹出一串红色字符，“但‘红房子’‘白衣天使’这类关键词，暂时没匹配到有效信息。”
“不急。”陆辰忽然开口，他刚接完电话，指节在保温杯上磕出轻响，“王队那边传来消息，锐盾特卫的赵铁柱在城南废弃工厂露面时，身边跟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戴无框眼镜——”
“沈娟！”林晓玥猛地攥紧筷子，竹筷在掌心硌出红痕，“她果然跟赵铁柱有关！”
“还有更巧的。”陆辰的声音沉了沉，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归途饺子馆 “那工厂的产权，挂靠在正东慈善基金会名下。”
空气骤然凝固。墙上电视机还在重播昨晚的慈善晚宴，顾正东举着奖杯的画面一闪而过，金丝眼镜反射的光刺得人眼疼。李婶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王姨飞快地把线索本往抽屉里塞，连带着掉出半盒没拆的创可贴。
“看来得把这摊子支得更稳些。”林晓玥深吸一口气，忽然起身走到屋子中央，“妈，把您那套闲置的茶具挪开，这张八仙桌归工作室用。”她指着墙角，“陈默，你的设备放这儿，拉根插线板过来。”
“我这收银台也腾块地方！”王姨麻利地把账本往旁边一推，露出半张桌面，“线索本就搁这儿，谁有新发现随时记。”
李婶捡起抹布，声音带着哭腔又透着劲：“我这后厨也能当据点！谁要是被盯上了，从后门就能钻出去，首通三条胡同！”
老张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布袋子放在脚边，手里紧紧攥着张寻人启事——那是他孙女的照片。“我……我认识不少拾荒的老伙计，”他喉咙滚了滚，“让他们帮着盯锐盾特卫的车，成不？”
林晓玥看着眼前这些人：母亲眼眶泛红却在擦桌子，李婶手背青筋暴起却在摆碗筷，王姨手抖得厉害却在翻本子，老张佝偻着背却站得笔首……她忽然笑了，从警服内袋掏出个红绸布包，打开是枚锈迹斑斑的铜制门牌，上面刻着三个字：
归途坊
“这是我爸当年在派出所当片警时，社区给他的便民点牌子。”她把门牌往八仙桌中央一放，红绸布在晨光里飘了飘，“今儿起，这儿就是咱们的阵地。”
陈默忽然“嗤”地笑了，是这几天来第一次。他敲了串代码，屏幕跳出新界面：“加了个匿名论坛入口，受害者家属可以凭暗号登录。”
“暗号就用‘饺子’！”李婶抢着说，“要吃韭菜鸡蛋馅的！”
王姨推了推老花镜：“我这线索本也分分类，按失踪地点、特征、时间……”
陆辰拿起那枚“归途坊”门牌，往墙上一钉，钉子敲得又准又稳：“我跟晓玥负责跑外勤，有动静随时传回来。”
老张默默走到墙角，把孙女的寻人启事往最高处贴了贴，阳光刚好落在照片上女孩的笑脸上。
窗外的蝉鸣忽然响了，一声叠着一声，像支乱糟糟的歌。林晓玥看着墙上密密麻麻的照片，看着八仙桌上的铜门牌，忽然觉得那枚刻着“LX-07”的纽扣，不再像块冰了。
或许，再深的黑暗里，只要有人凑着火，就能烧出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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