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傍晚，夕阳把“归途饺子馆”的玻璃窗染成琥珀色。李婶正在灶台前翻搅韭菜鸡蛋馅，翠绿的碎末混着金黄的蛋粒粘在木铲上，香气漫过整个前厅。
“晓玥，你看这个。”陈默突然开口，打破了键盘的轻响。他推过来的笔记本屏幕上，一个模糊的监控截图正在被放大——穿碎花裙的女人蹲在公园长椅旁，手里晃着只粉色气球，正对着一个穿校服的小女孩笑。
林晓玥指尖在桌沿叩了两下，目光锐利如刀：“这是城郊的星光公园？”
“对，”陈默调出公园平面图，指尖点在西北角的凉亭，“IP定位显示，这个女人三天前在论坛发过帖子，问‘有没有人要转卖九成新的儿童用品’，用的小号关联了个二手交易账号，注册地址就在公园附近的老旧小区。”
老张突然“哎呀”一声，从布袋子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照片，是他今早贴启事时顺手拍的：“这女人我见过！今早就在公园门口转悠，手里也捏着这种气球，当时还觉得她眼神不对，总瞟着放学的孩子。”
王姨凑过来，老花镜几乎贴到屏幕上：“看这裙子，去年秋天就有个穿同款的女人来问过线索，说自己是‘社区志愿者’，可我问她街道办的电话，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林晓玥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警服外套，拉链“唰”地拉到顶：“陆辰，带家伙。”
陆辰早己站起身，右手按在腰后——那里别着副手铐，左手拎起墙角的帆布包，里面是备用电池和微型记录仪。“李婶，留两盘韭菜鸡蛋馅的，回来吃。”他这话是说给暗处听的，按约定，“韭菜鸡蛋馅”代表需要支援。
李婶往锅里撒了把盐，声音裹在蒸汽里飘出来：“放心，多搁了香油。”
星光公园的路灯刚亮起，昏黄的光线下，碎花裙女人果然还在凉亭附近徘徊。她换了件米白色针织衫，手里的气球变成了只叮当响的拨浪鼓，正蹲在石墩旁，对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笑：“小妹妹，你妈妈呢？阿姨这里有糖哦。”
小姑娘怯生生地往后缩，手里紧紧攥着根棒棒糖。
“警察！”林晓玥突然从树后闪出，右手按在枪套上。女人惊得猛地站起，拨浪鼓“啪”地掉在地上，滚到陆辰脚边。
“误会，都是误会！”女人脸上的笑容僵成褶皱，手在围裙口袋里胡乱抓着，“我就是……就是看孩子可爱，跟她聊两句。”
林晓玥注意到她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粉色卡片，和陈默截图里的二手交易平台会员卡一模一样：“身份证。”
女人的眼神慌得像受惊的鸟，指尖在口袋里抠了半天，才摸出张皱巴巴的身份证。“媚……媚兰？”林晓玥念出名字时，故意加重了第一个字。
女人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下，强装镇定：“是，我叫媚兰，就住附近的幸福里小区。”
“幸福里在公园东侧，”陆辰突然开口，皮鞋碾过地上的拨浪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从西边的栅栏翻进来，只用了两分十七秒——刚才监控拍到了。”
媚兰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歪歪扭扭地骑过来，车筐里的空酒瓶叮当作响。
“兰子！回家做饭了！”男人扯着嗓子喊，眼睛却首勾勾瞟着林晓玥的警徽。
媚兰像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挣开林晓玥的手：“我丈夫来接我了，警察同志，真的是误会……”
林晓玥没去拦她，只是盯着男人车筐里露出的半截麻绳——那绳子的打结方式，和三年前郊区发现的被拐儿童随身物品上的绳结一模一样。
“记着，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得趁热吃。”林晓玥突然提高声音。
男人蹬车的脚顿了下，车把猛地晃了晃。媚兰回头看了眼，眼神里藏着惊恐，被男人一把拽上车后座，两人歪歪扭扭地消失在暮色里。
陆辰打开记录仪，屏幕上清晰地映出男人后颈的刺青——只歪歪扭扭的蝎子。“是‘蝎哥’的人，”他沉声道，“三年前经手过两起跨省拐卖案，一首没抓到正主。”
林晓玥捡起地上的拨浪鼓，鼓面内侧有个模糊的刻痕，像字母“S”。“陈默，查幸福里小区的水电记录，重点找姓媚的住户。”她对着蓝牙耳机说，“顺便看看‘蝎哥’的资金链，有没有和S先生的账户关联。”
耳机里传来键盘敲击声，混着李婶的声音：“锅里的饺子快好了，你们啥时候回？”
“等会儿就到，”林晓玥抬头望向小区方向，路灯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一条条潜伏的蛇，“给我们留着醋。”
晚风卷着桂花香飘过来，林晓玥捏紧手里的拨浪鼓，金属铃铛在掌心硌出浅浅的红痕。这是他们和那伙人的第一次照面，虽然没能抓到人，但她清楚地看到了媚兰眼里的恐惧——那恐惧不是对警察，更像是对某个藏在暗处的人。
“走吧，”陆辰碰了碰她的胳膊，“回去吃饺子。”
两人并肩往公园外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把即将出鞘的刀。远处的饺子馆还亮着暖黄的灯，在沉沉暮色里，像颗不肯熄灭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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