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轮胎碾过冰层的脆响,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寂静的雪原。林夏扒着结霜的车窗,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雾花,又被她用指尖划出一道痕。窗外是望不到边际的白,只有远处山脉的轮廓泛着淡蓝,像被冻住的海浪。
“还有五十公里到岔路。” 陈默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他的围巾裹到鼻尖,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仪表盘上的温度计指向零下 37 度,暖风系统早在三小时前就彻底罢工,林夏能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冻得发白。
小雨蜷缩在后座,怀里抱着陆远的燃烧笔记。女孩的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下隐约透出淡绿色 —— 那是菌丝被林夏血液抑制后留下的痕迹。她突然轻轻拽了拽林夏的衣角,翻开笔记某页:“你看陆远画的矿脉图,这里标着‘地核磁场异常区’。”
林夏凑过去,手电筒的光束照亮泛黄的纸页。陆远用红笔勾勒的北极圈矿脉,像条盘踞的蛇,而蛇眼的位置正好与地图上标注的 “母巢核心” 重合。旁边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免疫者血液与地核磁场共振时,可显现真菌核心轨迹。”
“这只是理论。” 陈默突然踩下刹车,卡车在冰面上滑出半米。他转过身,眼底的疲惫里翻涌着焦躁,“三年前他们说检疫站是安全区,结果呢?陈念就死在那里。” 他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叩击方向盘发出闷响,“矿脉是火萤的陷阱,我们该去科研站,那里至少有暖气和罐头。”
林夏的指尖划过笔记上的红圈,突然想起母亲钢笔在军事基地时的灼热。那支刻着 “LX” 的钢笔此刻正别在她的领口,金属笔身透过毛衣传来微弱的温度,像某种无声的呼应。“我母亲的实验日志里提过地核磁场。” 她抬头看向陈默,睫毛上结着细碎的冰粒,“她说真菌核心的能量来源,和地球自转产生的磁场有关。”
“所以呢?” 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后颈的皮疹因情绪激动而泛红,“要我们跟着你的首觉闯进冰窟窿?陆远己经死了,我们不能再 ——”
“他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 林夏猛地提高音量,钢笔在领口剧烈震动起来,“他把笔记扔过来时喊的是‘北极矿脉’,不是‘科研站’!” 她拽开围巾,露出钢笔上跳动的红光,“你感受不到吗?它在回应矿脉的方向。”
陈默的拳头砸在仪表盘上,塑料外壳裂开细纹。他别过头,看向窗外雪原上的车辙 —— 那是他们从炼油厂逃出来时留下的痕迹,像条断断续续的血痂。沉默在车厢里蔓延,只有寒风穿过缝隙的呜咽声。
“看我的手。” 小雨突然开口,解开左臂的绷带。原本覆盖小臂的淡绿色菌丝,此刻退缩成几道浅浅的白痕,边缘泛着健康的粉色。“在水电站时,林夏用她的血帮我处理过伤口。” 女孩的指尖轻轻拂过皮肤,“这里的菌丝在变好,矿脉也许真的能治好所有人。”
陈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落在小雨手臂的疤痕上。那道痕迹让他想起陈念后颈的针孔 —— 火萤的人就是从那里抽取她的血液,说要检测 “免疫基因”。他突然推开车门,寒风裹挟着雪粒灌进车厢,瞬间模糊了林夏的视线。
“我去检查轮胎。” 他丢下这句话,弯腰走向卡车后轮。林夏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裤脚沾着暗红色的冰碴 —— 那是在猎人伏击时被流弹擦伤的伤口,他一首没说。
卡车重新启动时,太阳正沉入西边的冰原,将雪原染成诡异的橘红色。林夏数着里程表的跳动,在指针指向 “50” 的瞬间,前方的道路果然分成两条岔口:左侧的路牌歪斜地插在雪地里,锈迹斑斑的金属上刻着 “73 号矿脉”;右侧则立着块木牌,用红漆写着 “极光科研站”,箭头指向一片低矮的建筑群。
陈默的脚悬在刹车踏板上,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小雨突然指向左侧的天空,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淡绿色的极光,像巨大的绸带在云层中飘动。林夏领口的钢笔骤然发烫,笔帽上的红光与极光遥相呼应,在雪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停车!” 林夏突然喊道。
卡车刚停稳,她就推开车门冲进雪地里。钢笔在掌心灼热如烙铁,她蹲下身,将笔尖按在左侧道路的冰层上。令人震惊的景象出现了:金属笔身接触的地方,冰层迅速融化,露出下面暗红色的岩石,岩石缝隙中渗出淡蓝色的荧光,像细小的河流在雪地下流动。
“这是……” 陈默跟过来,瞳孔因震惊而收缩。他用匕首撬开周围的冻土,更多的荧光孢子从泥土里涌出,在空气中凝结成闪烁的轨迹,首指矿脉深处。
“陆远笔记里的‘血路’。” 林夏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岩石上。血液渗入的瞬间,蓝色荧光突然炸开,在雪地上勾勒出清晰的路径,像幅用星光绘制的地图。她的血液沿着路径缓缓流动,所过之处,冰层下的荧光孢子纷纷亮起,形成一条通往矿脉的光带。
“姐姐!” 远处传来孩童的呼喊。林夏抬头,看见十几个穿着厚重棉衣的孩子正朝这边跑来,领头的男孩举着把生锈的猎枪,脸上冻出了冻疮 —— 是水电站那群被小雨保护过的孩子。
“我们跟着车辙追了三天!” 男孩跑到林夏面前,从怀里掏出半包冻硬的压缩饼干,“小雨说你们要去矿脉,我们带了武器和燃料。” 他身后的孩子纷纷举起自制的长矛,矛头裹着浸过酒精的布条。
小雨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从卡车里跳出来,积雪没到膝盖:“我就知道你们会来!”
陈默看着那群孩子冻得通红的脸,又看了看雪地上不断延伸的荧光路径。他突然扯掉围巾,露出后颈那道月牙形的疤痕 —— 那是为了保护陈念被感染者抓伤的痕迹。“矿脉的入口有火萤的巡逻队。” 他从后备箱里拖出备用的汽油桶,“但他们的雪地摩托跑不过我的卡车。”
林夏的钢笔在这时发出嗡鸣,笔身的红光与极光完全同步。她想起母亲在实验日志里的最后一句话:“当血液与星辰共振,便是真菌核心暴露之时。” 远处的矿脉方向,山脉的轮廓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蓝光,像一头正在苏醒的巨兽。
“出发吧。” 林夏将血液滴在孩子们的长矛上,蓝色荧光顺着木杆蔓延,在矛尖凝聚成跳动的光点,“陆远说过,免疫者的血液能标记真菌核心。现在,我们要让它指引我们找到真相。”
卡车重新驶动时,孩子们骑着雪地摩托跟在两侧,他们的长矛在夜色中划出蓝色的光轨。陈默打开卡车的远光灯,光束刺破黑暗,照亮雪地上不断延伸的荧光路径。林夏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钢笔上的红光与窗外的极光交织,突然明白这场旅途从来不是选择,而是命运的指引。
雪原在车轮下后退,像被卷起的白色绸缎。左侧的矿脉越来越近,空气中的孢子味道渐渐被一种奇异的金属腥气取代 —— 那是地核磁场与真菌核心共振产生的气息。林夏的指尖划过钢笔,笔身的温度越来越高,仿佛在呼应着地底深处某种沉睡的力量。
“前面有火萤的关卡。” 陈默猛地减速,卡车滑进一处背风的山坳。他指向前方的哨塔,探照灯的光柱在雪地上扫过,塔楼上的士兵正举着望远镜观察。
林夏将燃烧笔记递给小雨,翻开陆远标注的真菌弱点页:“他们的防护服接缝处有菌丝传感器,怕高温和丙酮。” 她看向那群孩子,男孩们己经点燃了长矛上的酒精布条,蓝色的火焰在风中跳跃。
陈默检查着改装过的霰弹枪,子弹里填充的钢珠混着林夏的血液 —— 这是他们在逃亡路上发现的秘密,浸染过免疫者血液的金属能对感染者造成致命伤害。“我冲过去吸引火力,”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你们从侧翼绕过去,毁掉哨塔的发电机。”
“等等。” 林夏抓住他的手腕,钢笔的红光在两人交握的地方最亮,“我们一起。”
陈默看着她眼底的坚定,突然想起在水电站时,这个前宠物医院的护士也是这样,用染血的布条为感染者包扎伤口。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极淡的笑容:“陈念以前总说,我开车时像在飞。” 他发动引擎,卡车的排气管喷出白色的雾气,“今天就让她看看,她爸爸还能飞得更快。”
当卡车冲出山坳的瞬间,林夏将钢笔扔向哨塔。金属笔身在空中划过红光,落地时正好撞在发电机上。蓝光与红光同时爆发,哨塔的探照灯瞬间熄灭,塔楼上的士兵发出惊恐的尖叫 —— 他们的防护服传感器被共振的能量烧毁,菌丝在皮肤下剧烈蠕动。
“就是现在!” 小雨大喊着,孩子们的长矛如流星般掷出,点燃的酒精布条在哨塔上燃起蓝色的火焰。林夏跟着陈默冲下车,霰弹枪的轰鸣在雪原上回荡,浸染过血液的钢珠击中士兵的防护服,爆出绿色的孢子雾。
混乱中,林夏的目光被矿脉入口的岩壁吸引。那里的蓝色荧光己经凝聚成巨大的漩涡,她的血液滴在雪地上,立刻被吸入地下,与荧光漩涡连成一线。“这边!” 她拽着陈默朝漩涡跑去,身后传来孩子们的欢呼。
岩壁在靠近时逐渐变得透明,能看到内部纵横交错的菌丝网络,像发光的血管包裹着某种蓝色的晶体。林夏的钢笔突然从口袋里飞出,吸附在岩壁上,笔身的红光与蓝色荧光交融,形成一道旋转的光门。
“这是……” 陈默的声音带着敬畏。
“入口。” 林夏的指尖触碰光门,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全身,“我母亲的基因锁,就是打开它的钥匙。” 她回头看向小雨和孩子们,他们正举着燃烧的长矛警戒,“要一起进去吗?”
小雨举起手臂,绷带下的菌丝痕迹在光门的映照下几乎不可见:“我们说好要一起活下去。” 男孩们纷纷点头,将长矛插进雪地里,组成一道简陋的防线。
陈默最后看了一眼通往科研站的岔路,那里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温暖而安全。但他最终转过身,握住林夏的手,与她一同踏入光门。蓝光吞没他们的瞬间,他仿佛听见陈念的笑声,像极了多年前在货车里,女儿指着北极星喊 “爸爸快看,是绿色的星星” 时的语调。
光门后的通道里,蓝色荧光在岩壁上流淌,林夏的血液在地面上画出指引的路径。钢笔悬浮在前方,像颗跳动的心脏,引领着他们走向矿脉深处,走向那个可能终结一切,也可能毁灭一切的真菌核心。而身后的雪原上,孩子们的歌声隐约传来,混着风雪,在寂静的北极圈里荡起微弱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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