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脉深处的真菌母巢正在发出低频嗡鸣，蓝色晶体核心的光芒忽明忽暗，像颗跳动的心脏。林夏被火萤士兵按在水晶棺前，指尖隔着冰冷的玻璃，触到母亲沉睡的脸颊 —— 那些半透明的菌丝在她皮肤下游动，与核心的蓝光形成诡异的共振。
“放开她！” 小雨的嘶吼被电击项圈的电流声淹没。女孩被铁链拴在母巢根系上，左臂的菌丝因恐惧而剧烈蠕动，在地面拖出淡绿色的痕迹。火萤首领踩着结晶化的菌丝走近，黑色皮鞋碾过陆远燃烧笔记的残页，那些记载着真菌弱点的字迹在蓝光中扭曲成狰狞的纹路。
“林夏，看看你的母亲。” 首领摘下金丝眼镜，露出瞳孔里游动的菌丝，“她用十年时间与核心共振，才学会操控反真菌脉冲。而你 ——” 他突然拽起林夏的手腕，伤口渗出的血液滴在水晶棺上，立刻被菌丝吸成金色的细线，“你的血液能让脉冲强度提升三倍，这就是完美容器该有的样子。”
水晶棺里的母亲突然睁开眼。她的虹膜己经变成与核心相同的湛蓝色，嘴唇翕动着吐出破碎的音节。林夏的钢笔在口袋里剧烈震动，笔帽上的红光透过布料映在棺壁上，与母亲瞳孔里的蓝光形成旋转的光带。
“妈妈？” 林夏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记忆突然冲破闸门 —— 十二岁那年，母亲把钢笔塞进她掌心时，也是这样的眼神，“你说过钢笔里有保护我的程序……”
“不是保护。” 母亲的声音首接在她脑海中炸开，带着电流般的杂音。水晶棺的玻璃开始龟裂，那些缠绕她的菌丝突然绷首，在空气中织成复杂的波形图，“是钥匙。启动基因锁的钥匙。”
火萤首领突然大笑起来，声波震得母巢核心泛起涟漪：“说得好！可惜你们都搞错了用途。” 他从风衣内袋掏出个银色遥控器，按下按钮的瞬间，所有士兵的防护服同时亮起红光，“这脉冲不是用来消灭真菌的，是用来筛选新人类的！”
林夏突然剧烈头痛，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炸开：母亲实验室里标着 “净化计划” 的文件、检疫站焚化炉的火光、陈默女儿后颈的针孔…… 这些画面最终在母巢核心的蓝光中凝结成一行字 ——“免疫者基因 = 新人类种子”。
“2030 年的真菌爆发，根本不是意外。” 首领的皮鞋碾过陆远的笔记，“是我们投放的筛选器。全球七十亿人里，只有你们这些免疫者能在孢子云里活下来。而你母亲的天然免疫基因，加上你被改造的序列 ——” 他突然指向水晶棺，母亲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骨骼与内脏的轮廓在蓝光中像精致的玻璃器皿，“你们会成为新人类的始祖，统治这个被真菌净化过的世界。”
“你撒谎！” 林夏挣脱士兵的钳制，钢笔从口袋里弹出，笔尖精准地刺入水晶棺的裂缝。红光与蓝光猛地相撞，在空气中炸成漫天星屑。她看见母亲的意识顺着光束涌入自己体内，那些关于基因锁的知识像烙印般刻进脑海 —— 母亲因长期与核心共振，能操控反真菌脉冲的频率；而她的血液，正是放大这种频率的增幅器。
“夏夏，集中精神！” 母亲的声音与她的心跳逐渐同步，“想象脉冲像声波一样扩散…… 对，就是这样！”
林夏的瞳孔变成了双色的漩涡，左半边是母亲的湛蓝，右半边是自己的赤红。母巢核心突然剧烈收缩，那些连接全球感染者的菌丝网络发出蜂鸣，在岩壁上投射出实时影像 —— 纽约废墟里，奔跑者的动作变得迟缓；东京地铁中，循声者空洞的眼窝里渗出泪水；非洲草原上，巨无霸体内的菌丝正在白化……
“不！我的净化计划！” 首领疯狂地按动遥控器，士兵们的枪口齐刷刷对准水晶棺。陈默突然从通风管道里坠落，霰弹枪的钢珠混着林夏的血液，在士兵们的防护服上炸开绿色的孢子雾。
“早告诉你别背对通风口。” 陈默的左肩还在流血，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他扔给小雨一把匕首，“解项圈的方法在笔记第 37 页，我赌你记得比乘法表还熟。”
小雨接住匕首的瞬间，项圈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首领狞笑着按下另一个按钮：“想救她？除非你们能在三十秒内 ——”
他的话被母亲的嘶吼打断。水晶棺彻底碎裂，母亲的身体化作无数荧光菌丝，与母巢的根系融为一体。整个矿脉开始剧烈震动，那些原本缠绕感染者的菌丝突然反向生长，像无数条银色的蛇，将火萤士兵捆成发光的茧。
“基因锁?双重共振。” 母亲和林夏的声音在洞穴里重叠，形成令人牙酸的高频声波。母巢核心的蓝光突然变成刺眼的纯白，一道光柱冲破矿脉顶端，在北极的极光中炸成巨大的蘑菇云。
林夏在强光中看见首领的脸。他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菌丝，眼神却依旧狂热：“看到了吗？这就是进化！你们以为在反抗，其实在帮我完成最后一步！” 他突然撕开衬衫，胸口的皮肤下鼓着个足球大小的肉瘤，那些淡绿色的血管与母巢的根系相连，“我早就把自己改造成了共生体，等你们启动全球脉冲，所有幸存者都会变成我的子民！”
“你说反了。” 林夏的指尖划过母巢核心，那些纯白的光柱突然染上血色。她的血液顺着菌丝网络蔓延，所过之处，被感染的士兵纷纷挣脱茧房，眼神里恢复了人类的清明，“不是变成你的子民，是变回他们自己。”
陈默突然拽起小雨扑向掩体。母巢核心的白光中炸开无数血色的支流，像棵倒长的巨树，根系扎向全球每个感染者的心脏。林夏看见东京地铁里的循声者正在摘下人类的耳机，纽约的奔跑者帮老人捡起掉落的拐杖，而非洲草原上的巨无霸，正用巨大的手掌托起受伤的羚羊。
“怎么可能……” 首领的肉瘤突然剧烈跳动，那些与母巢相连的血管开始崩裂，“我的共生体不该失效！”
“因为你搞错了共振频率。” 母亲的声音在光柱中回荡，她的身影与林夏逐渐重叠，“反真菌脉冲不是筛选器，是唤醒器。唤醒人类与真菌和平共处的本能。” 她突然指向首领胸口的肉瘤，“就像你强行融合两种基因，只会引发排异反应。”
肉瘤爆裂的瞬间，林夏拽起陈默冲向应急通道。母巢核心的白光正在转为柔和的金色，那些连接全球的菌丝网络在空气中织成巨大的星图，每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恢复理智的感染者。
“你母亲怎么办？” 陈默的霰弹枪在狂奔中磕到岩壁，“她还在核心里！”
林夏回头望去，母亲的身影在金色光芒中化作无数荧光孢子，与母巢的根系融为一体。她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时，带着释然的轻笑：“告诉陈默，他女儿画的绿色星星，其实是极光里的真菌孢子。”
应急通道的闸门在身后落下，隔绝了母巢的光芒。林夏摸了摸口袋，钢笔正安静地躺着，只是笔身的温度比之前更高了。小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女孩左臂的菌丝己经变成半透明的金色，在黑暗中像串发光的手链。
“你看。” 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又透着狂喜，“它不疼了。”
陈默突然停住脚步，侧耳听着通道外的动静。那些原本属于感染者的嘶吼，此刻变成了混乱的呼喊，其中甚至夹杂着人类的语言。他突然笑起来，露出颗松动的臼齿：“听见没？那是三号检疫站的老张，他去年被循声者咬了半边脸 ——”
林夏的钢笔突然再次震动，这次却不是红光，而是与母巢相同的金色。她贴在冰冷的闸门上，听见首领最后的惨叫被无数个声音淹没，那些声音里有老人的咳嗽、孩子的哭闹、甚至还有人在哼跑调的摇篮曲。
“基因锁的真正作用。” 林夏轻声说，仿佛在对自己，也在对闸门后的世界，“不是筛选，是和解。”
通道尽头传来冰层融化的脆响，像是春天来临的第一声惊雷。陈默拽起她们往出口跑，靴底踩碎的冰碴里，钻出嫩绿的草芽。林夏回头望了眼闸门，金色的光芒正透过缝隙渗出来，在地上拼出母亲和钢笔的影子。
她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当人类学会与真菌共生，才是真正的净化。” 这句话此刻在她脑海中与陈默女儿的画重叠 —— 绿色的星星在极光中闪烁，像无数个未诞生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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