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脉深处的岩壁在反真菌脉冲中发出蜂鸣，林夏的血液顺着母巢核心的裂纹蔓延，在蓝色晶体表面画出蜿蜒的红痕。母亲的意识透过水晶棺传来，带着电流般的震颤：“脉冲频率稳定在 87 赫兹，准备同步全球菌丝网络。”
“等等！” 陈默的霰弹枪抵住火萤首领的太阳穴，枪管因他剧烈的喘息而抖动，“放了小雨，否则我现在就轰烂你的脑袋。”
首领被按在控制台前，昂贵的黑色风衣沾满孢子粉，嘴角却挂着疯狂的笑：“你以为能阻止？母巢核心一旦启动脉冲，全球感染者都会……” 他突然猛按红色按钮，控制台屏幕瞬间跳出血色警告：“核弹启动倒计时 10 分钟。”
“疯子！” 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液滴在核心上，激起更刺眼的蓝光。她能清晰地 “听” 到全球菌丝网络的共振 —— 纽约废墟里，一群奔跑者突然踉跄着跪倒，关节处的菌丝像被抽走的筋腱；东京地铁中，循声者空洞的眼窝里渗出透明液体，有人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布满真菌的隧道顶。
小雨突然挣脱卫兵的钳制，用陆远留下的燃烧瓶砸向控制台：“林夏姐！西北通风管道有马克的信号！” 女孩左臂的菌丝因激动而泛着绿光，却死死咬住卫兵的手腕不放，“他说带了抑制辐射的药剂！”
火萤首领被爆炸气浪掀翻，爬起来时满脸烟灰：“你们以为赢了？脉冲只会让真菌进入狂暴期！” 他突然扯开衬衫，露出胸口蠕动的菌丝，“我早就和母巢共生了，你们的每一步都在我的计算里！”
陈默的霰弹枪轰鸣着喷出火舌，钢珠擦过首领的耳朵，在岩壁上炸开绿色的孢子雾：“林夏，带小雨去通风口！这里我来处理！” 他的后背撞上控制台，撞碎的屏幕玻璃在他伤口里嵌得更深，“记住种子库的坐标，北纬 34 度……”
“我们一起走！” 林夏拽起小雨，却被母亲的意识拽住脚步 —— 水晶棺中的母亲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跳动着与核心相同的蓝光：“脉冲需要双重锚点，我必须留在这里稳定频率。” 她的手指穿透棺壁，在林夏掌心画下符号，“这是紧急关闭程序，万不得己时……”
“妈！” 林夏的哭喊被全球同步的嘶吼淹没。北极圈外，一头巨无霸的胸腔突然膨胀，体内的真菌在脉冲中剧烈爆炸，绿色的孢子云喷溅成蘑菇状；里约热内卢的贫民窟里，几个恢复视力的循声者正笨拙地将半块发霉的面包递给哭泣的孩子，他们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还有 5 分钟！” 首领的声音从控制台后传来，他正用牙齿咬开手雷保险栓，“要死一起死！”
陈默扑过去撞翻他，两人在满地碎玻璃上翻滚。首领的指甲抠进陈默后背的伤口，嘶吼道：“你女儿就是这样死的！在焚化炉里哭着喊爸爸！” 陈默的拳头突然停在半空 —— 他看见首领口袋里露出的照片，上面的小女孩穿着红裙子，和陈念的玩偶一模一样。
“那是我侄女。” 首领突然笑了，眼泪混着血淌下来，“火萤处决她时，说她携带变异基因。你们以为只有你们在失去？” 他的手垂落，手雷滚到林夏脚边。
“趴下！” 马克的吼声从通风口传来。前面的士兵抱着药剂箱冲进来，用身体压住手雷，防护服在冲击波中瞬间碳化，“陈默！这是最后的抑制剂，能延缓辐射……” 他的话突然变成血沫，后背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林夏的掌心突然发烫，母亲画下的符号与核心共振。她看见巴黎圣母院的尖顶上，一群鸽子落在一个循声者肩头，那人正用颤抖的手抚摸鸽子翅膀，颈间的菌丝在阳光下渐渐白化；她看见悉尼歌剧院的废墟里，几个奔跑者正合力抬起压在孩子身上的预制板，他们扭曲的脸上竟有了近似焦急的表情。
“还有 2 分钟！” 首领挣扎着爬向核弹控制器，却被小雨用钢筋刺穿手掌。女孩的燃烧瓶在他脚边炸开，火焰顺着菌丝爬上他的脖颈：“我以前帮猎人抓过免疫者，但林夏姐说人可以变好！” 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却死死踩着首领的手背不放。
陈默突然拽起林夏，将抑制剂塞进她口袋：“种子库的钥匙在我卡车的油桶底下。”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在末世，“陈念说春天会从土里钻出来，你们要帮她看到。”
林夏的视线突然模糊 —— 母亲的水晶棺正在透明化，她的身体化作无数荧光孢子，与母巢核心的蓝光融为一体；马克焦黑的手指指向通风口，药剂箱上的军徽在火光中闪着最后的光；首领在火焰中发出非人的嘶吼，胸腔里爆出的菌丝却奇异地避开了小雨。
“1 分钟！”
陈默将林夏推进通风管道，用身体挡住入口：“告诉他们，春天是种出来的。” 他的霰弹枪最后一次响起，这次的目标是控制台的核弹启动键。
林夏在管道里疯狂爬行，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她能 “听” 到脉冲在核爆中达到峰值 —— 全球的菌丝网络像被投入沸水中的蛛网，瞬间崩解；所有感染者的动作同时停滞，然后缓缓倒下，身上的菌丝化作白色的灰烬。
在里约，那个递面包的循声者突然栽倒，孩子的哭声里，他最后看了一眼久违的太阳；在纽约，奔跑者们倒成一片，其中一个口袋里掉出的全家福照片，在风中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 “2029 年圣诞”。
通风管道的尽头，小雨正抱着膝盖发抖。林夏抱住她时，发现女孩的手臂上，那些顽固的菌丝正在白化、剥落。远处传来冰层断裂的巨响，北极的极光在蘑菇云的映衬下，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
“陈默哥他……” 小雨的声音被风吹散。
林夏抬头望去，矿脉的轮廓在核爆中坍塌，只有母巢核心的位置还亮着微弱的蓝光。她知道母亲的意识还在那里，像颗永不熄灭的星。口袋里的抑制剂瓶身发烫，上面的标签在火光中依稀可见：“仅能延缓，无法逆转。”
全球的幸存者都在这一刻抬头。伦敦的残垣断壁间，有人发现皮肤的瘙痒消失了；开罗的金字塔顶，一个拾荒者看着自己指甲缝里的菌丝化作粉末，突然跪地痛哭；北京的胡同深处，几个老人颤抖着推开家门，发现巷子里的感染者己经倒下，其中一个手里还攥着半块冰糖葫芦。
林夏拉起小雨，朝着极光升起的方向走去。她的掌心还残留着陈默的温度，口袋里的抑制剂贴着心口发烫。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马克焦黑的军徽旁，半张种子库地图正随着孢子飘散，上面的字迹被辐射灼得发黑，却依然能辨认出 “希望” 两个字。
“我们去种子库。” 林夏的声音在雪原上回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他说要种出春天。”
小雨点点头，指着远方 —— 那里有个黑色的身影正艰难地朝她们走来，后背的灼伤在极光下泛着可怕的紫红色，却死死攥着一枚红裙子挂件。
“陈默哥！” 小雨的哭喊惊起一群北极狐。
林夏的眼泪突然决堤。她想起母亲最后的眼神，想起马克最后举起的药剂箱，想起全球每个角落那些恢复理智的感染者 —— 他们或许曾是怪物，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朝着光的方向伸出了手。
孢子云在核爆后渐渐散去，露出布满星辰的夜空。林夏知道，这不是结束。真菌的残骸下，正有新的嫩芽在悄悄扎根；那些恢复理智的感染者倒下的地方，来年或许会开出不知名的花。
陈默的身影越来越近，他的步伐踉跄，却带着一种执拗的坚定。林夏迎着他走去，突然明白脉冲的真正意义 —— 不是消灭，而是解放。就像母亲说的，春天从来不是等来的，是有人用生命换来的播种机会。
“种子库……” 陈默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他的手在林夏掌心写下坐标，“记得吗？北纬 34 度……”
林夏握紧他的手，掌心的温度在传递中渐渐升高。远处的蘑菇云正在消散，露出被孢子染成金色的黎明。她知道，他们会走到种子库，会把那些沉睡的种子埋进土里。
因为春天，从来都在幸存者的掌心里，在每颗不肯放弃的种子里，在所有为了明天而燃烧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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