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廊下的露水还没干透,就听见前院传来马蹄声。晴格格正帮婉心梳着双环髻,簪子刚插进鬓角,就见小燕子掀着帘子跑进来,辫子上的红色绒球险些扫翻妆台上的胭脂盒:“晴格格!永琪和尔康尔泰来了!他们带了猎场新猎得的白狐皮,说是要给你和婉心做坎肩呢!”
婉心手里的珠花“当啷”掉落在镜台上,拍手道:“我要见五阿哥!他上次说要教我射小弓箭呢!”说着就要往外跑,被晴格格轻轻按住肩:“慢些跑,刚梳好的头发别弄乱了。”她取过绢帕擦了擦婉心耳后的碎发,目光落在镜中自己腕间的明月镯上——那道金痕在晨光里泛着暖光,倒像是昨夜没睡安稳的缘故。
刚走到月洞门,就见正厅前的石榴树下立着三个身影。穿宝蓝色骑装的少年身姿挺拔,正是五阿哥永琪,他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盒,见了晴格格便拱手笑道:“晴格格身子好些了?这狐皮是前日围场猎的,毛质细软,正适合做秋冬的坎肩。”
旁边穿石青长衫的尔康颔首致意,身后的尔泰己笑着将个锦囊递过来:“这里面是些关外的草药,据说能安神,晴格格病着,或许用得上。”他目光落在晴格格身后的紫薇身上,眼底忽然漾起笑意,“紫薇也在?倒是省得我再往学士府跑一趟了。”
紫薇脸颊微红,刚要说话,小燕子己抢过锦囊打开:“这是防风吧?我认识!上次在围场......”话没说完就被永琪轻轻拉住衣袖,她吐了吐舌头,转而指着婉心道:“五阿哥你看,婉心的小弓箭呢?”
永琪笑着从随从手里接过一把小巧的牛角弓:“早备着了,等会儿带你去后院空场试试?”婉心立刻欢呼着接过,却被匆匆赶来的婉心二哥哥按住:“刚吃过早饭就舞刀弄枪?先陪晴格格去给太后请安,回来再玩。”
他目光扫过永琪手里的木盒,又落在尔康腰间的玉佩上——那玉佩雕着朵缠枝莲,与青铜鱼符上的纹样有几分相似。尔康像是察觉到什么,抬手抚了抚玉佩,笑道:“二公子近日似乎清减了,前些日子见你还在练那套流云剑法,如今倒难得闲。”
婉心二哥哥嘴角扯出抹淡笑:“不过是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哪比得上尔康大人在御前当差,日日练的都是些真本事。”说着便转身对晴格格道,“马车备好了,走吧。”
去慈宁宫的路上,永琪与尔康骑马护在车侧,尔泰则坐在车夫旁,时不时隔着车帘与紫薇说上几句话。晴格格掀起帘角,见永琪正低头听小燕子讲着什么,眉眼间满是温柔,忽然想起昨夜昭阳二哥哥挑鱼刺时那转瞬即逝的笑意,竟有几分相似的暖意。
到了慈宁宫,太后正坐在暖阁里翻着佛经。见了众人,她目光在永琪身上停了停,又转向晴格格:“身子大安了?瞧着脸色还是不大好。”晴格格刚要回话,小燕子己脆生生喊:“太后!晴格格好多了!昨日还吃了两大块豌豆黄呢!”
太后被她逗笑,指着身边的锦凳道:“坐吧。永琪,上次让你查的江南漕运账目,怎么样了?”永琪神色一凛,正容道:“回皇祖母,账目有些混乱,似乎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儿臣己让尔康尔泰协助彻查。”
尔康立刻上前:“臣发现账目中有几笔款项流向不明,收款人处只画了朵莲花,与……”他忽然顿住,看了眼晴格格,“与宫中某位娘娘的私库记号相似。”
晴格格心头一紧,腕间的明月镯猛地发烫。太后合上佛经,指尖捻着佛珠:“莲花记号?哀家倒想起,莲妃前几日还说要往江南采办些新茶,许是她的人吧。”
昭阳二哥哥不知何时站在廊下,闻言淡淡道:“莲妃娘娘的采办清单,儿臣见过,并无这些款项。”他目光扫过晴格格,“或许是有人冒用了记号。”
暖阁里忽然静了下来,檀香在空气中浮动。晴格格看着太后指尖转动的佛珠,忽然想起那个刻着“莲安”的锦盒,想起三哥金叶上的字,掌心的狼牙尖几乎要嵌进肉里。
出了慈宁宫,尔康忽然拉着永琪走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永琪脸色微变,转头对晴格格道:“晴格格,我们查到那莲花记号与江南盐商有关,或许与你那青铜鱼符能对上,不知可否借看一眼?”
晴格格还没答话,婉心二哥哥己接口:“鱼符是王府旧物,怕是不便外借。不过若有需要,我可以陪你们去王府取来比对。”他说着朝永琪拱了拱手,“正好,我也有些关于江南的事,想请教五阿哥。”
马车往王府驶去时,阳光透过车窗,在晴格格腕间的明月镯上投下细碎的金斑。那道裂痕里的光仿佛更亮了,像藏着串解开谜题的钥匙,正等着被人发现。她望着车外掠过的宫墙,忽然觉得这场围绕着莲花记号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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