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进到王府，婉心就拽着小燕子向箭场跑去，牛角小弓在手里晃得像片柳叶。晴格格立在廊下，见永琪与尔康尔泰跟着婉心二哥哥往书房去，袖口风扬起时，尔康腰间的莲纹玉佩闪过一点冷光，倒与乌木匣里的青铜鱼符隐隐相照。
紫薇帮着摘下车帘上的木樨花，轻声道：“方才在慈宁宫，太后提到莲妃娘娘时，晴格格似乎有些不安？”她将花瓣收进帕子，“其实我们在江南查到，那些带莲花记号的账目，与三年前一桩盐商灭门案有关，死者家中也有枚相似的青铜鱼符。”
晴格格指尖一颤，帕子落在地上。三年前——正是三哥第一次去江南那年，他回来时带回块月光石，说要嵌在鱼符上给她辟邪。原来那时，他就己卷进这摊浑水里。
书房里忽然传来争执声。晴格格与紫薇悄悄走近，就见婉心二哥哥将幅地图拍在案上，墨笔圈着的西郊渡口正泛着潮痕：“七月十七，这里肯定有船接应。”他匕首点在图上的莲塘，“三哥的船就是在这里翻的，绝不是意外。”
永琪眉头紧锁：“可莲妃那边盯得紧，我们若贸然行动，怕是会打草惊蛇。”尔康接口道：“不如让尔泰去联络江南旧部，再查些实证？”
“等不及了。”婉心二哥哥指尖碾过地图上的莲纹，“莲妃的人明日就要离京，那些账册一旦送出城，再难追回。”他忽然抬头看向窗外，目光正落在晴格格藏身的廊柱后，“晴格格你来得正好，你在太后身边，应该知道莲妃明日的行程吧？”
晴格格走进去时，案上的烛火正跳得厉害。她想起今早给太后请安时，莲妃的掌事太监来回话，说要去西郊的莲音寺上香。“她明日巳时会去莲音寺，”晴格格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渡口，“那里离渡口不过就三里路。”
尔泰忽然笑了：“这就巧了，莲音寺的主持曾受过先皇恩惠，是自己人。”永琪点头道：“那我们就去莲音寺‘偶遇’她，趁机查探，查探账册的下落。”
暮色漫上来时，尔康在箭场教婉心射箭，小燕子举着弓学得有模有样，箭却偏得飞到了花丛里。永琪帮她捡箭时，两人的影子在夕阳里挨得很近，像幅没干透的画。
紫薇坐在石凳上缝着什么，银线在指尖绕出细小的圈。晴格格走近一看，竟是在补那枚碎成三瓣的鸳鸯佩，金线在玉裂间游走，像要把所有裂痕都织成网。“这样补好了，就不会像之前那样碎了。”紫薇抬起头笑了笑道：“就像有些事，看着难，其实缝缝补补，总能好起来的。”
廊下忽然传来脚步声，婉心二哥哥提着壶酒走来，壶身上的莲纹在暮色里若隐若现。“明日行动，晴格格就留在王府陪婉心。”他给众人斟上酒，酒液在杯里晃出细碎的光，“宫里的事，不该让你再沾手。”
晴格格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三哥的事，我不能不管。”她想起那半片刻着“安”字的金叶，想起青铜鱼符上的月光石，“而且，我知道莲妃的贴身侍女曾是太后宫里的人，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永琪举杯道：“那就一起去。多个人，多份照应。”酒杯相碰的脆响里，小燕子举着啃了一半的苹果跑过来：“我也要去！我会隐身术！”惹得众人都笑了。
夜深时，晴格格坐在窗前擦着那枚狼牙，月光在齿尖镀上层银。窗外的木樨香混着酒香飘进来，她忽然想起婉心二哥哥方才斟酒时，袖口暗纹闪过的银辉——那纹样竟与太后锦盒上的“莲安”二字有几分像，只是被绣成了缠枝莲的模样。
腕间的明月镯又开始发烫，金补的裂痕里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晴格格摸了摸裂痕，忽然觉得，明日的莲音寺，或许不只是追查账册那么简单。那些藏在纹样里的秘密，那些碎了又被补好的东西，是该到见光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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