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清华园物理实验楼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像张摊开的坐标纸。林栋站在考场门口深吸一口气时,实验服口袋里的军功章硌着肋骨,冰凉的金属触感混着薛老电台笔记的纸香,奇异地熨帖了他加速的心跳。
“别紧张,”江慧玲的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热气,里面是重新沏好的雪湖绿茶,“就当在咱们学校实验室做实验,你平时拆收音机的劲头拿出来,啥题都难不倒你。”他把一张叠好的纸巾塞进林栋手里,“擦汗用,别把试卷弄湿了。”
江慧玲站在旁边,白衬衫的领口别着枚小小的星轨胸针,是吴小燕送的“说能带来好运气”。“实验器材的注意事项我写在这张纸上了,”她递过来张便签,字迹娟秀却有力,“滑动变阻器要先调到最大阻值,示波器探头要先校准,就像徐铭启动服务器前总要检查线路——细节别错。”
林栋接过便签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甲缝里还沾着点蓝黑墨水——大概是昨晚整理资料时蹭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他把便签折好放进 口袋,“等考完了,咱们去看薛老说的那棵老槐树。”
考场的铃声像截断的电波,突然划破清晨的宁静。林栋跟着人流走进考场,胸前的准考证在晨光里闪着微光,照片上的自己还带着点稚气,背景是雪湖中学的红砖墙,墙角的爬山虎绿得发亮。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实验台编号是“30”,和他的生日数字一样,心里忽然漾起阵莫名的安稳。
监考老师分发试卷时,林栋注意到她胸前的校徽——清华物理系的标志在阳光下泛着银白,和“林记电器”新做的店徽有点像,都是用简洁的线条勾勒出的希望。“拿到试卷先填个人信息,”老师的声音温和得像雪湖的春风,“实验操作时间充足,不用慌,注意安全。”
试卷上的理论题像群熟悉的老朋友,排着队等他打招呼。第一道题考的是电磁感应,配图是个旋转的铜盘,林栋的笔尖在“涡流效应”几个字上顿了顿——忽然想起父亲修电动机时,拆开的转子上缠着的铜线圈,“说这玩意儿转起来能生电,就像摇发电机”。
他的思路像被打开的闸门,公式和生活场景在脑海里交织:电容器的充放电曲线,像“极速先锋”服务器的流量监控图;磁场中的洛伦兹力,类比成张超投篮时的手腕发力方向;甚至连最抽象的波函数,都让他想起袁姗姗朗诵的诗句——“像风穿过麦田,看不见轨迹,却留下痕迹”。
写到热学题时,窗外飘来食堂的香气,混着淡淡的桂花香,像极了母亲做的桂花糕。题目考的是理想气体状态方程,林栋忽然想起薛老的电台笔记,泛黄的纸页上记着“冬天的收音机音量小,是因为空气密度变了,声波传播慢”,原来老人早就用生活智慧,诠释了这些公式。
理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林栋的草稿纸上己经画满了示意图,有像电路图的,有像篮球场的,还有像网吧服务器机柜的,被红笔圈出的重点像串醒目的路标。他放下笔时,发现手心的汗把实验服的袖口浸湿了一小块,像朵淡蓝色的云。
走出考场,江慧玲和她父亲正站在梧桐树下,薛老的拐杖斜靠在树干上,老人大概是累了,正坐在石凳上打盹,怀里还抱着那本电台笔记。“考得怎么样?”江慧玲递过来瓶矿泉水,瓶盖己经帮他拧开了,“我爸说你出来时嘴角带着笑,肯定没问题。”
“还行,”林栋喝了口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有道题考涡流,让我想起我爸修电动机的样子。”
薛老忽然醒了,揉了揉眼睛:“涡流好啊,当年我修电台,就靠涡流加热给焊点退火,手艺活里藏着大道理。走,吃饭去,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馆,味道跟咱们雪湖的差不多。”
面馆的辣子香呛得人打喷嚏,林栋看着碗里的牛肉拉面,忽然想起张超塞给他的酱牛肉。“张超的友谊赛拿了冠军,”江慧玲的父亲把醋瓶推过来,“他刚才发微信,说队友都不信他的投篮秘诀是‘物理公式’,非让你回去给他们上堂课。”
林栋笑了,夹起片牛肉:“等回去再说,先让他把奖杯擦亮点,摆进‘林记电器’的荣誉角。”他忽然想起什么,“吴小燕的服务器调试得怎么样了?没再出故障吧?”
“她昨天发朋友圈,说把服务器的电磁屏蔽做好了,”江慧玲翻着手机,“还配了张照片,机房墙上贴满了你的物理笔记复印件,说‘这是最好的屏蔽材料’。晓雅评论说,现在战队训练时,延迟稳定得像秒表。”
下午的实验操作考试开始前,林栋在候考室遇到了那位调试光谱仪的老师。“紧张吗?”老师笑着递过来颗薄荷糖,“我当年考博士时,手都在抖,后来想起导师说的‘把仪器当朋友’,就不慌了。”
林栋剥开糖纸,清凉的味道在舌尖炸开:“我们那儿有个开网吧的,总说‘服务器跟人一样,你对它用心,它就对你尽心’。”
“这话在理,”老师指着窗外,“科学研究说到底,就是跟自然规律交朋友,得有耐心,还得懂方法。”他忽然想起什么,“你们雪湖的香榧很有名吧?我前几年去出差,买过两斤,味道特别好。”
实验操作的题目是“测量磁场强度与电流的关系”,用到的仪器林栋在学校都见过,只是更精密些。他连接电路时,动作稳得像在拆父亲最宝贝的收音机,先接主线,再连分支,最后检查接地——薛老的电台笔记里写着“接地是电路的根,根不稳,啥都白搭”。
电流计的指针缓缓偏转时,林栋的心跳也跟着平稳下来。他调整滑动变阻器,看着指针在刻度盘上移动,像在画条平滑的曲线。忽然想起吴小燕的服务器线路图,那些红色的火线、蓝色的零线、黄绿的地线,在她的笔下变成了流动的河,原来严谨和美感,从来都不矛盾。
测量数据时,林栋发现其中组数值有点偏差,像颗偏离轨道的星。他没有急着记录,而是检查了接线柱——果然有根导线接触不良,像徐铭说的“网线接头没插紧”。重新接好后,数据立刻变得平滑,像被熨过的纸。
实验结束时,林栋整理器材的动作被监考老师看在眼里——他把导线绕回线圈架,把螺丝刀放回工具箱,连桌面上的水渍都用纸巾擦干净了,像在完成场庄重的告别。“好习惯,”老师在评分表上写下评语,“尊重仪器的人,才能读懂自然的语言。”
走出实验楼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蜜色。清华园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晃,叶子沙沙作响,像无数只小手在鼓掌。薛老举着相机拍照,镜头里的林栋和江慧玲站在树下,背景是红砖墙和飞翘的檐角,像幅跨越时空的画。
“这张照片得洗出来,”老人举着相机嘿嘿笑,“放你爸的电器店里,就跟我当年的军功章并排挂着,都是雪湖的骄傲。”
江慧玲的父亲在旁边给省城分店的施工队打电话:“……电路改造等林栋回来再说,不差这几天……对,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孩子,现在在清华考试呢……”他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自豪,像在炫耀件最珍贵的电器。
回宾馆的路上,林栋收到条群消息,是袁姗姗发起的视频通话请求。接通后,屏幕上挤满了文科班同学的脸,袁姗姗举着个写着“加油”的牌子,背景是教室的黑板报,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林栋,我们等你凯旋”,旁边画着个拿着物理公式的卡通小人。
“栋哥!我们给你编了加油歌!”袁姗姗的声音清亮得像风铃,领着大家唱起来,“雪湖少年,勇闯清华,物理难题,统统拿下……”歌声里夹杂着笑声和拍手声,像股温暖的水流,漫过林栋的心田。
挂了电话,林栋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觉得这场考试像场漫长的接力——从父亲修电器的工作台,到薛老的电台机房,从“极速先锋”的服务器机柜,到张超奔跑的篮球场,无数双手把他推向这里,又用目光牵引着他回去。
回到宾馆,林栋把实验数据整理成表格,忽然发现曲线的形状像极了雪湖的海岸线,曲折却坚定。他想起母亲说的“省城分店的电路图纸”,父亲写的“营养计划”,徐铭的“服务器口诀”,吴小燕的“屏蔽原理”,这些看似零散的片段,其实都在为他铺就条通往未来的路。
薛老把军功章重新挂回脖子上,对着镜子整理中山装:“明天咱们去天安门看升旗,让你感受感受,啥叫‘国家的力量’。当年我在部队,每次升旗都觉得浑身是劲,现在看你们年轻人有出息,比自己得奖还高兴。”
江慧玲在收拾行李,把决赛手册和实验数据分类放好。“物理老师说,等你回去,要请你给学弟学妹做讲座,”她把航天模型放进包里,“题目都想好了,就叫‘从雪湖到清华,物理在生活里’。”
林栋靠在窗边,看着清华园的夜色漫上来,路灯次第亮起,像串落地的星。他知道,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场奔赴都己经有了意义——那些藏在公式里的故土记忆,那些托举着他的温暖手掌,那些跨越千里的牵挂,都让他明白:所谓远方,从来不是脱离故土的漂泊,而是带着根须的生长。
明天,就要离开清华园了。但林栋清楚,这里的公式和雪湖的风,早己在他心里交织成网,既能捕捉星辰,也能锚定故土。而属于他的故事,还将在更广阔的天地里,继续书写下去,带着物理的严谨,更带着人间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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