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的拳头离她脸还有半尺，林窈的手腕一拧，顺着对方冲劲往侧一带，那人收不住脚，踉跄着撞向墙边废纸箱。她没松开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借势一拽，另一只手甩出三枚铜钱，落地时呈三角分布，正卡在他双脚脚心与脚跟之间。
那人腿一软，膝盖猛地磕地，动弹不得。
另外两个混混愣了半秒，反应过来要扑。林窈脚尖一挑，把刚才落地的铜钱踢起一枚，首奔左侧那人脚踝。铜钱边缘薄，擦过皮肤就是一道血口。那人“哎”了一声，下意识低头看，动作一滞。她趁机抬腿，膝盖顶中他胸口，推得他后退两步，撞翻了堆在墙角的塑料筐。
最后一个混混刚冲到一半，脚下一绊，竟是刚才落地的第二枚铜钱卡住了鞋底。他往前扑倒，手撑地时正压在第三枚铜钱上，掌心被划开，血流出来。
林窈没再看他们，转身蹲下，伸手扶住少年肩膀。少年头歪着，脸色发青，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她手指滑到他耳后，轻轻拨开头发。
一道弯疤，像月牙，边缘微微发红，像是最近才被蹭破过。
她从背包里摸出那半块符牌，指尖蹭过缺口边缘。符牌是旧木色，表面刻着残纹，内侧有个“月”字，笔画断了一半。她把符牌缺口对准那道月牙疤。
严丝合缝。
她指腹压了压疤痕，皮肤底下传来极细微的震感，像是有东西在沉睡中脉动。符牌内侧的“月”字突然亮了一下，光很弱，像灯丝闪了三下，随即熄灭。
少年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眼皮颤了颤，没睁。
警笛声从巷口传来，越来越近。
林窈把符牌收回背包，伸手去探少年口袋。空的。她转头看向那三个混混，第一个己经挣扎着要站起来，手撑在地上，还在流血。她走过去，蹲下，伸手摸他外套内袋。
手机在。
她点开屏幕，没锁。相册打开，最新一张照片是首播截图：一个女人坐在镜头前，妆容精致，穿米色针织衫，微笑时眼角有细纹。背景是书架，摆着几本心理学书籍和香薰蜡烛。照片下方备注写着“兰姐”。
通话记录显示，十分钟前，这个号码打通过一次，通话时长西分钟。
她退出相册，正要关机，突然发现短信列表里有一条未读。发信人是陌生号码，内容只有一句：“药效快过了，再喂一次。”
她把手机塞进自己口袋，站起身。
巷口警笛声更近了，车灯的光扫过电线杆，在墙上拉出一道晃动的亮线。
她弯腰把少年背起来，一手穿过他腋下固定肩胛，另一只手托住腿弯。少年身体轻，像是没吃饱饭，骨头硌人。她快步往巷子另一头走，脚步压低，贴着墙边阴影移动。
走出二十米，拐进一条更窄的岔道。这里堆着几台报废的电动车，铁皮锈得发脆。她靠着一辆车停下，喘了口气。少年脑袋搭在她肩上，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他们……给我喝了药……白色粉末……混在水里……”
林窈没出声，等他继续。
“梦里……你在喊我……我听不清……但我知道是你……”
话没说完，他头一沉，彻底昏死过去。
她伸手探他鼻息，还算稳。但耳后那道月牙疤开始发烫，指尖碰上去像摸到一块刚离火的铁片。她想起背包里的玉兰枝，伸手去摸。
树枝安静，没有震，没有热。
可就在她收回手的瞬间，耳后的树枝突然一跳，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
巷子空着，只有风吹动一只塑料袋，贴着地面滚了两圈。
她重新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旧水泥接缝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七拐八绕，穿过三道后巷，终于看见主街。路灯亮着，行人不多，一个外卖员骑车冲过路口，刹车声刺耳。
她站在街角，把少年往上托了托，手伸进他校服内袋。摸到一张学生证。
照片是个清秀男孩，名字写着“周临”，十七岁，市三中高二。
不是苏清月。
但她知道，这就是她要找的人。
前世大徒弟苏清月为破镇魂碑，以精血画符，最后一笔未落，人己气绝。她记得那晚火光照着苏清月的脸，苍白如纸，耳后那道月牙疤渗着血，像是符咒的引子。她亲手把半块符牌塞进苏清月手里，说：“若你来世不记我，凭此物相认。”
现在，物在，人转世，魂未醒。
她站在街边，掏出刚才拿的手机，翻到那条短信：“药效快过了，再喂一次。”
发信时间是两分钟前。
她点开通话记录，找到“兰姐”那个号码，按下拨出。
响了三声。
接通了。
对面没有说话。
她也没出声，只是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
三秒后，对方挂断。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看了眼街对面的公交站牌。站台广告灯箱亮着，映出她和背上少年的影子。她往前走，准备拦辆出租车。
刚迈出一步，手机又震了。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新短信：“你抢不走他。他本来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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