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透，林晚就背着破竹筐出了门。她打算趁着天凉快，多挖些荠菜和马齿苋，不仅能自己吃，还能试着晒成干菜，留着以后慢慢吃。这几天她身体恢复得不错，走路也比之前稳了，只是想到林家人那虎视眈眈的眼神，心里总有些不安——她知道，林老太和张翠花绝不会甘心看着她手里攥着粮票和钱，迟早会找机会发难。
果然，等她背着半筐野菜和一小捆柴火回到林家小院时，就看到林老太正叉着腰站在院中央，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张翠花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个空了的鸡食盆，嘴里还念念有词，看到林晚进来，立刻拔高了声音：“哟，这不是咱们家的‘大小姐’吗？出去晃悠了一上午，就捡这么点柴火？我看你是故意偷懒，不想干活吧！”
林晚把竹筐放在墙角，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没理会张翠花的嘲讽，只是平静地说：“早上露水大，柴火不好捡，能找到这些己经不错了。”
“不错？我看你是眼里根本没有这个家！”林老太往前迈了一步，指着林晚的鼻子就骂，“家里的老母鸡昨天没吃饱，今天早上连蛋都没下！我看就是你把鸡食偷吃了！你个丧门星，吃里扒外的东西，拿着当兵的给的好处，就忘了自己是谁家的人了！”
林晚皱起眉头，心里又气又好笑。家里的老母鸡本来就老了，隔三差五才下一个蛋，跟她有什么关系？林老太这分明是故意找茬。她压下心里的火气，耐着性子解释：“奶，我早上出去就一首在挖野菜、捡柴火，根本没碰过鸡食，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我娘，她早上一首在院子里。”
“问你娘有什么用？你娘就是个窝囊废，什么都不敢说！”林老太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伸手就想去抢林晚放在竹筐边的布兜——那里面装着她今天挖的新鲜野菜，“我看你就是藏私！挖了这么多野菜，也不知道先给家宝留着，反而自己藏起来，你安的什么心？”
林晚赶紧护住布兜，往后退了一步：“这些野菜是我自己挖的，我想怎么处理是我的事。家宝有粥喝，有窝窝头吃，也不缺这点野菜。”
“你还敢顶嘴？”林老太被林晚的态度惹恼了，伸手就去扯林晚的胳膊，“我告诉你，你是林家的人，你的东西就是林家的东西！那个当兵的给了你那么多粮票和钱，你凭什么自己藏着？不知道拿出来孝敬奶奶，给家宝买些好吃的？你真是白养这么大了！”
这话彻底戳中了林晚的底线。她用力甩开林老太的手，眼神冷了下来：“奶，您说话要讲道理。陆同志给我的粮票和钱，是让我养伤的，跟林家没关系，也跟家宝没关系。这些年我在林家干了多少活，吃了多少苦，您心里清楚——我吃的每一口饭，都是靠自己的力气换来的，从来没白吃过林家一口粮！现在我挖野菜自己吃，更是没花林家一分钱，您凭什么管我？”
“你！你个白眼狼！”林老太被林晚怼得说不出话，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就从墙角抄起一把扫帚，就要往林晚身上打，“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子！”
张翠花在一旁煽风点火：“娘，您别手下留情！这丫头就是欠收拾，不打她一顿，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林晚没有躲，只是冷冷地看着林老太，声音清晰地说：“奶，您要是敢打我，我现在就去公社找老支书，找陆同志！陆同志说了，他过几天会回来看看我伤好得怎么样，要是让他知道您还在打我、欺负我，您觉得他会怎么想？”
“陆同志”三个字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林老太头上。她举着扫帚的手停在半空中，迟迟不敢落下。她忘不了那天陆建国的眼神，那眼神冷得像冰，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要是真把陆建国惹来了，别说粮票和钱，说不定她们全家都要倒霉。
张翠花见林老太不敢动手，赶紧凑上前，小声说：“娘，您别被她吓住了！那个当兵的说不定就是随口说说，哪能真的回来？您要是今天不收拾她，以后她更无法无天了！”
林老太犹豫了一下，心里的贪婪又占了上风。她看着林晚身上的衣服，想着她藏起来的粮票和钱，咬了咬牙，还是把扫帚挥了下去——只是动作慢了半拍，力道也轻了不少，落在林晚的胳膊上，虽然有点疼，却没造成什么伤害。
林晚知道，不能再跟她们这么纠缠下去。林老太和张翠花就是欺软怕硬，今天要是退让了，以后她们只会变本加厉。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提高了声音，对着院门外喊道：“奶奶！婶婶！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吗？陆同志才走几天，你们就开始找我的麻烦，还想抢他给我的活命钱！你们要是真把我逼急了，我就去公社告你们！告你们虐待我，想把我卖给老光棍换粮票！”
她的声音又大又亮，不仅惊动了屋里的林老实和王娟，还引来了隔壁的邻居。住在隔壁的春花娘最先探出头，看到林老太举着扫帚，林晚站在一旁，脸色苍白，赶紧跑了过来：“林家婶子，您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打人啊！”
斜对面的王奶奶也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看到院子里的情景，皱着眉头说：“林家婶子，招娣这孩子刚受了伤，你怎么还打她？再说了，建国同志临走前特意叮嘱过，要你们好好照顾她，你怎么能不听呢？”
林老太没想到林晚会把事情闹这么大，顿时慌了神。她赶紧放下扫帚，对着邻居们解释：“各位乡亲，你们别听她瞎说！我没有打她，就是跟她好好说几句话，是她自己不听话，还想污蔑我们！”
“就是就是！”张翠花也跟着附和，“她就是被那个当兵的惯坏了，现在连长辈都敢顶撞了！我们就是问问她鸡食的事，她就大呼小叫的，想让大家误会我们！”
林晚看着她们慌张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她知道，现在是博取舆论同情的好机会。她对着邻居们鞠了一躬，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各位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我知道你们都看在眼里，这些年我在林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心里都清楚。我从小就被逼着干重活，吃不饱饭，还经常被打被骂。这次要不是陆同志救了我，我早就被奶卖给王老五换粮票了！”
她顿了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那是激动和委屈的泪水，也是故意做给邻居们看的，“陆同志好心给我粮票和钱让我养伤，可我奶和我婶婶却天天盯着我的钱，还说我是白眼狼，要我把钱拿出来给家宝花。我今天挖了点野菜，她们就说我偷吃了鸡食，还想打我。我真的不想再待在林家了，我想分家，想自己过日子，求你们帮帮我！”
春花娘听着林晚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也是苦过来的人，知道被婆家欺负的滋味。她看着林老太，语气带着一丝不满：“林家婶子，招娣这孩子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想把她卖给王老五？这可不行啊，那是犯法的事！”
王奶奶也叹了口气：“林家婶子，招娣这孩子太可怜了，你就别再逼她了。她想分家，也是人之常情，你就跟她好好商量商量，别闹得这么难看。”
周围的邻居们也纷纷议论起来：“是啊，林家婶子，招娣这孩子不容易，你就放过她吧！”“就是，建国同志都发话了，你要是再欺负她，小心建国同志回来找你麻烦！”“分家也好，省得以后再闹矛盾！”
林老太看着邻居们都站在林晚那边，心里又气又急，却又不敢发作。她知道，要是再闹下去，不仅会被邻居们戳脊梁骨，还可能真的被林晚告到公社去。她咬了咬牙，对着林晚说：“好！你想分家可以，但你必须把那个当兵的给你的粮票和钱留下！那是你欠林家的！你在林家吃了十几年的饭，用了十几年的东西，这些钱和粮票，就当是你给林家的补偿！”
林晚早就料到林老太会提这样的条件。她看着林老太，眼神坚定地说：“奶，我在林家吃的饭，都是我靠自己的力气换来的——我六岁就开始做饭、喂猪，十岁就去山上砍柴，十二岁就下地干活，这些年我干的活，早就够抵我吃的饭了！陆同志给我的粮票和钱，是让我养伤的，跟林家没关系，我不会留下。我只想分家，自己过日子，别的什么都不要。”
“你……你太过分了！”林老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晚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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