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的晨雾裹着桂花香漫进车帘时，小月亮正趴在裴景琛膝头数窗外的麻雀。她的银发被晨风吹得蓬蓬的，腕间那根换过三次的银锁泛着暖光——自上月从沙海归来，这锁芯里的金血便再未褪色，倒像条活物，总顺着她的脉搏轻轻跳动。
"阿爹，麻雀有七只！"她突然扳着手指头喊，小脑袋差点撞在车壁上。裴景琛笑着握住她乱动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淡粉色的月牙痕："是七只，小月亮数得真准。"
颜曦掀开车帘时，正看见这一幕。她望着女儿发间那支断簪——与裴景琛腕间银镯拼成的并蒂莲在晨光里闪着微光，喉间泛起些酸软。"到了。"她轻声说。
车停在月神庙前时，朱红山门己褪成了灰白色。门环上的铜绿被香客的手摸得发亮，门楣上"月神祠"三个大字却依旧清晰，笔锋凌厉如刀，倒像是用剑刻上去的。
"这庙...比史书记载的还旧。"裴景琛扶着颜曦下车，玄色大氅扫过满地残叶。他望着庙墙上的裂痕，"我祖父笔记里说，月神庙是南楚皇室为供奉银瞳族圣女所建，可这损毁程度，怕是有百年没人修缮了。"
颜曦的手指轻轻抚过门环。铜锈里嵌着极细的银线，与小月亮银锁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是月神族的标记。"她轻声道，"母亲说过，我们颜家的祖祠，原本也供着这样的月神像。"
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穿堂风裹着线香的气息涌出来。正厅中央立着尊半人高的月神像——与沙海祭坛那尊不同，这尊的月神是位少女模样，左手托着银盘，右手持月刃，心口处却缺了块，露出里面暗褐色的石茬。
"阿娘，月神的肚子破了。"小月亮踮着脚，小手指向神像心口的缺口。她的银瞳突然泛起金光，像两盏被点亮的琉璃灯，"疼..."
颜曦的心脏漏跳一拍。她想起昨夜小月亮在马车里说的梦话："阿娘，月神的血...在石头里流。"此刻望着神像心口的缺口，那处石茬竟泛着暗红，像真的渗着血。
"小月亮，别碰。"裴景琛把她抱下来，自己却上前一步，指尖刚要触到缺口，神像突然发出"嗡"的轻响。
整座大殿剧烈震动，供桌上的烛台噼啪坠地，香灰簌簌落在神像脚边。颜曦扶住廊柱稳住身形，转头时正看见小月亮站在神像前——她的小手不知何时按在了缺口上，掌心的金血顺着石缝渗进去，缺口处的石茬竟开始缓缓融化，露出里面嵌着的半枚银瞳宝石。
"是...蛊母的银瞳！"裴景琛的声音发紧。他认得这种宝石——沙海月神像左眼的那枚，就是用它做的。
"不对。"颜曦凑近细看，"这宝石里...有东西。"
银瞳宝石表面泛着幽蓝，凑近了竟看见里面封着缕极细的银发。颜曦的呼吸一滞——那银发的纹路，与小月亮的发丝分毫不差。
"是小月亮？"她声音发颤。
"不。"裴景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是...你。"
颜曦猛地抬头。她看见宝石里的银发旁，还缠着缕金线——与她当年刺破指尖，为小月亮止血的金线，颜色、纹路，甚至结扣的方式，都像极了。
大殿的震动突然加剧。神像脚边的地砖裂开条缝，露出块刻着古文的青石板。小月亮松开手，踉跄着扑进颜曦怀里，银瞳里的金光渐渐褪去，只余下两潭雾蒙蒙的水："阿娘，地下...有月亮。"
颜曦低头，看见女儿掌心的金血正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血珠落在石板上，竟渗出个极小的月牙印记，与小月亮后颈的月牙痕如出一辙。
"挖。"裴景琛抄起供桌上的香炉，重重砸在青石板上。石板应声碎裂，露出下面的地穴。腐木的气味混着泥土腥气涌出来，地穴深处隐约可见具小小的棺椁。
"是...是婴儿棺。"颜曦的声音发颤。她认得这种红漆——颜家祖祠里，曾祖父的棺椁用的就是这种漆。
裴景琛点燃火折子，举着照向地穴。棺椁表面的红漆己剥落大半，露出下面刻着的字："颜氏昭宁之柩"。
"昭宁..."颜曦的手指死死抠住廊柱，"是我曾祖母的名字。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法医穿越后，大理寺卿追妻火葬场 "
棺盖"咔"的一声裂开条缝。
小月亮突然挣脱颜曦的怀抱，摇摇晃晃地扑过去。她的银发在风里翻卷，银瞳里泛起清透的月光，像极了当年母亲抱着她看月亮时的模样。
"阿娘，阿娘..."她跪在棺前，小手轻轻抚过棺盖上的刻字，"昭宁阿娘...小月亮来看你了。"
棺盖"轰"的一声自行掀开。
里面躺着个穿月白襁褓的女婴，面容与颜曦有七分相似，连眼尾的泪痣都一模一样。她的右手攥着半枚银簪——与颜曦发间的断簪、裴景琛腕间银镯，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并蒂莲。
"这是我..."颜曦的声音哽在喉间。
"是你妹妹。"裴景琛的声音发沉。他翻开襁褓的一角，露出女婴心口——那里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枚银瞳宝石的轮廓，"她和你一样，是月神族与银瞳族的血脉。"
小月亮突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襁褓里的婴儿。她的指尖渗出点金血，落在女婴心口。
下一秒，襁褓里的婴儿突然睁开眼——是双极淡的银瞳，像被月光浸透的琥珀。她的小嘴动了动，发出清脆的笑声："阿姐，我等你好久。"
颜曦的眼泪啪嗒掉在棺盖上。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曦儿，你有个妹妹，她比你小三岁，生下来就有双银眼睛。"原来母亲不是胡言，只是当年的真相被刻意掩埋了。
"阿姐，疼。"襁褓里的婴儿突然皱起眉头，小手揪住颜曦的衣角，"月神的血...在石头里，疼。"
颜曦这才注意到，婴儿心口的银瞳宝石正渗出暗红的血，顺着襁褓的缝隙滴在地上，在青石板上积成个小血洼。
"是蛊母的残魂！"裴景琛的声音发紧。他想起沙海里蛊母残魂说的话，"当年银瞳族圣女用双生契封印了蛊母，却把自己的血脉封在了妹妹体内！"
小月亮突然站了起来。她的银瞳里泛起金光，像两盏燃烧的灯："阿爹，阿娘，我要救阿妹。"
"小月亮！"颜曦想拉住她，却被裴景琛拦住。他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她血脉觉醒了，这是好事。"
小月亮的小手按在襁褓里的婴儿心口。她的金血顺着指尖涌出，与婴儿心口的银血交融成线，顺着青石板的缝隙爬向神像。神像心口的缺口突然开始愈合，银瞳宝石里的幽蓝光芒渐渐褪去，露出里面嵌着的半枚银簪——与颜曦发间的断簪，正好是一对。
"叮——"
一声清响从神像内部传来。众人抬头，看见神像头顶的月轮突然亮了起来，银白的光流倾泻而下，笼罩住整个大殿。
襁褓里的婴儿突然睁开眼，银瞳里流转着与小月亮相同的清光。她伸出小手，抓住颜曦的手指，声音软糯："阿姐，甜。"
颜曦低头，看见婴儿掌心的金血与自己的血交融成月牙形状，在地上投出"双生契圆"西个字。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双生契。"裴景琛轻声道。他望着两个相握的小手，忽然明白祖父笔记里那句"双生为引"的含义——不是镇压，不是牺牲，而是血脉相连，彼此治愈。
小月亮歪着头，看看襁褓里的妹妹，又看看颜曦："阿娘，阿妹叫什么？"
颜曦哽咽着，轻轻刮了刮婴儿的鼻尖："她叫...颜昭宁。"
"昭宁，昭宁..."小月亮咯咯笑着，"和阿娘的阿娘一样。"
大殿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两个女婴的银发上，泛着暖金色的光。裴景琛望着这一幕，忽然觉得二十年前母亲临终前的血、父亲骸骨上的血、小月亮掌心的金血，所有的因果都在这一刻圆满了。
襁褓里的颜昭宁突然睁开眼，银瞳里的清光突然变得幽蓝。她的小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银瞳宝石突然裂开条缝，渗出的银血在地上凝成一行字："银瞳归位，蛊母将醒；月神重生，终章将至。"而神像背后的墙壁，不知何时浮现出幅壁画：穿银瞳族服饰的男子抱着襁褓，身后是举着骨杖的蛊母，男子的面容，竟与裴景琛...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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