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的秋阳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金斑。颜曦坐在廊下，看着小月亮踮着脚往屋檐下挂纸灯——那是她昨日用沙海里的枯芦苇编的，灯身糊着半透明的月神花花瓣，风一吹便轻轻摇晃，像缀了满树的星子。
"阿娘，灯亮了！"小月亮举着火折子蹦跳着跑回来，发间的银簪在阳光下闪着暖光。她的小手里还攥着半块烤红薯，薯皮焦黑，内里却软得流蜜，"阿爹说...这是最后一次吃沙漠的甜薯了。"
裴景琛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他抱着一摞书简，玄色大氅上沾着墨渍，"户部的批文下来了。"他将书简放在石桌上，指尖拂过最上面那份盖着朱红大印的文书，"大雍皇帝准了我们回南楚的请求。"
颜曦的手指微微一顿。自上月从沙海归来，他们便以"颜氏遗孤寻亲"为由留在大雍，借住在裴家别苑。这半月里，裴景琛凭借祖父留下的官牒，暗中查访当年蛊母余党的下落；颜曦则用小月亮的血脉能力，修复了多座被蛊虫侵蚀的古寺——那些被破坏的佛像眼中，竟都嵌着半枚银瞳宝石，与沙海月神像的残片如出一辙。
"阿爹，我们要回南楚了吗？"小月亮凑过来，鼻尖几乎要碰到书简上的朱砂印，"我想...想带阿娘去看南楚的樱花。"
"等开春。"裴景琛蹲下身，将孩子举到膝头，"不过..."他的目光落在小月亮腕间的银锁上——那锁不知何时换了模样，原本的并蒂莲纹路里，竟多出缕极细的金线，"在走之前，我们得去趟太医院。"
颜曦挑眉："怎么突然要去太医院？"
裴景琛从袖中摸出张泛黄的纸条，是昨日在旧书摊淘到的医案："昨日在书肆翻到本《千金方补遗》，里面记载着'银瞳血症'的解法。"他指尖划过纸条上的字迹，"症状是'目若寒星，血脉如银，昼伏夜醒'...与你当年的情况，分毫不差。"
颜曦的手猛地收紧。她想起自己十西岁那年，右眼突然泛起银芒，整夜整夜地疼，母亲用银簪刺破指尖，将血滴在她眼尾，才止住痛。后来母亲说，那是"月神的印记"，可此刻看来，分明是...
"阿娘的眼睛！"小月亮突然拽她的衣袖，"阿娘的眼睛在发光！"
颜曦一怔。她抬眼看向院中的老槐树，阳光透过枝桠洒在脸上，却见自己的右眼瞳孔里，竟映着缕极淡的银光——像极了当年母亲临终前，她看见的那抹幽蓝。
"是双生契的反噬。"裴景琛的声音沉了下来，"你当年用血脉护住小月亮，自己的命格被改了。"他翻开医案，"这上面说，银瞳血症需用'至亲之血'为引，配合月神花入药，方能根治。"
"至亲之血..."颜曦重复着，目光落在小月亮腕间的银锁上。锁芯里的金血，与她当年刺破指尖的血，颜色分毫不差。
小月亮似懂非懂地歪着头："阿娘的血...能治好阿娘吗？"
"能。"裴景琛握住颜曦的手，"但需要小月亮的血。"
院外的蝉鸣突然停了。
颜曦和小月亮同时抬头。
风里裹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极了腐烂的玫瑰。小月亮的银瞳骤然收缩，她的小手死死攥住颜曦的衣角，指甲几乎掐进布料里："阿娘...有虫子！"
"虫子？"裴景琛皱眉。他循着小月亮的目光望去，只见院门口的老槐树上，正垂着几缕银色的丝线——不是蛛丝，是某种活物的触须，正缓缓往院里蠕动。
"是蛊母的残魂！"颜曦的声音发颤。她想起昨夜小月亮银瞳里闪过的画面：无数银色丝线从地底钻出，缠上她的脚踝，"它们...在找小月亮！"
小月亮突然挣脱颜曦的怀抱。她的小脸涨得通红，银瞳里泛起金光，像两盏小灯："阿爹，阿娘，它们怕我！"
话音未落，那些银色丝线突然暴涨。它们穿透院墙，缠上小月亮的脚踝，却被她掌心的金血灼得滋滋作响。小月亮咬着牙，小手按在最近的丝线上，金血顺着指尖涌出，丝线瞬间化为灰烬。
"小月亮！"颜曦想冲过去，却被裴景琛拦住。他的掌心渗出暗红血珠，按在颜曦腕间的银锁上："用你的血，引动双生契！"
颜曦的指尖颤抖着抚过银锁。锁芯里的金血与她的血交融成线，顺着锁链窜向小月亮。小月亮的银瞳里泛起更盛的金光，她的小手一挥，所有银色丝线瞬间崩断，散落在地，化作缕缕青烟。
"呼..."小月亮踉跄着扑进颜曦怀里，小脸煞白，"阿娘，我...我头晕。"
颜曦抱紧她，感觉怀里的重量轻得像片羽毛。她低头，看见小月亮的颈间，不知何时多了道淡粉色的月牙痕——与她右胸旧疤的形状，像极了双生莲的花瓣。
"阿爹，阿娘，我困了。"小月亮打了个哈欠，小脑袋埋进颜曦颈窝，"我想...想睡会儿。"
裴景琛接过孩子时，注意到她的睫毛上沾着金粉——那是双生契觉醒的痕迹。"去西厢房。"他对颜曦说，"我让春桃烧了热水。"
颜曦抱着小月亮往西厢房走，路过廊下的纸灯时，她突然停住脚步。那盏月神花灯不知何时灭了，灯芯里却渗出点金血，在地上凝成一行字："银瞳将醒，蛊母将生；月神归位，终章将至。"
"阿曦？"裴景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颜曦回头，看见他正望着纸灯上的血字，眉心紧蹙。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声音低沉："这是...小月亮写的？"
颜曦摇头。她想起昨夜小月亮银瞳里闪过的画面：月神像的左眼突然睁开，金色的光流穿透云层，首照在大雍的皇宫之上——那里，正是二十年前蛊母偷袭月神族的起点。
"景琛，"她轻声说，"我们...可能要提前回南楚了。"
裴景琛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好。"他的目光落在小月亮熟睡的侧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但在此之前..."
他从袖中摸出枚半枚银簪——与颜曦发间的断簪，恰好能拼成完整的并蒂莲。"户部批文里说，南楚的月神庙，要重新修缮。"他将银簪别在颜曦鬓边，"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颜曦望着他眼底的温柔，点了点头。
风掀起廊下的纱帘，吹得纸灯轻轻摇晃。灯芯里的金血还未干透，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像极了某种古老的符文。
深夜，小月亮在睡梦中突然惊醒。她的小手紧紧攥着颜曦的衣角，银瞳里泛起幽蓝光芒，口中呢喃着含混的字句："阿娘...月亮...在吃...星星..."而窗外，原本朗照的明月，不知何时被片片乌云遮住，只余下半轮残月，像极了沙海深处，那尊被封印的月神像的眼睛。
叫我林老湿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6QJ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