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的梅雨季来得急。
颜曦抱着昭宁坐在廊下，看青石板上积起的水洼里浮着半片残荷。她的发顶沾着细密的雨丝，银白色的发丝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泛着冷光，像沾了霜的芦苇。
"阿娘，冷。"昭宁的小手攥住我衣袖，指尖凉得像块玉。颜曦忙将她往怀里拢了拢，掌心触到她额角时猛地一怔——那温度烫得惊人，像揣着块烧红的炭。
"阿爹！"昭宁突然扭头，小手指向廊外的雨幕。裴景琛正撑着伞站在院门口，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枚刻着"裴"字的玉牌。他的发梢沾着雨珠，顺着下颌滚进衣领，喉结动了动："曦儿，昭宁的体温...不对。"
颜曦摸出帕子擦昭宁的额头，湿漉漉的帕子刚贴上，就被她后颈渗出的冷汗浸透了。那汗不是寻常的热汗，带着股腥甜，像浸了铁锈。颜曦掀开她的衣领，后颈的月牙痕正往外渗淡金色的血珠——和昭宁出生时，颜曦刺破指尖为她止血的金血一模一样，却多了股腐坏的甜腻。
"阿娘，疼。"昭宁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死死攥住颜曦的手腕。她的银瞳突然泛起幽蓝，像两潭被搅乱的深潭，"月亮...沉了。"
"什么月亮？"颜曦低头哄她，指尖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昭宁的小脑袋往颜曦颈窝里蹭，温热的呼吸喷在颜曦锁骨上："就是...就是阿娘常说的月亮。它在云里躲着，不亮了。"
裴景琛突然走进廊下。他的伞尖滴着水，在青石板上溅起小水花。颜曦这才发现，他的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像被人狠狠揉过。"曦儿，你看。"他掀起自己的衣袖，腕间的银镯不知何时裂开条细缝，缝里渗出的银光正泛着幽蓝，"我的血...在变。"
颜曦接过他的手，指尖触到他腕间的银镯，冰得刺骨。银镯内侧刻着的"昭"字，此刻正渗出点金血，和昭宁后颈的血珠颜色分毫不差。
"是双生契。"裴景琛的声音发沉，"昭宁的血激活了我体内沉睡的银瞳族血脉。"
颜曦的心跳漏了一拍。我想起上月在沙海，太姑祖母说过的话："双生契的血脉，会在最亲近的人身上觉醒。它是守护，也是劫数。"
昭宁突然抬起头，银瞳里的幽蓝散了些，露出点清透的光。她指着院角的老桂树："阿娘，树上有月亮。"
颜曦抬头望去。老桂树的枝桠上，不知何时停了只灰雀。那鸟的羽毛泛着银白，像沾了霜，在雨幕里格外显眼。更诡异的是，它的影子投在地上，竟是团模糊的月牙形状。
"阿爹，鸟在看我。"昭宁的声音突然变得清越，"它说...月亮要醒了。"
裴景琛的手猛地收紧。他望着那只灰雀，瞳孔里泛起幽蓝："是蛊母的残魂。"
"什么？"颜曦转头看他。
"沙海里的蛊母残魂，"裴景琛的声音发紧，"它们附在活物身上，用银色的丝线控制人心。昭宁的金血能灼它们，但..."他顿了顿，"这只鸟...不像是被控制的。"
昭宁突然挣脱颜曦的怀抱。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小手指向灰雀："阿爹，阿娘，它要飞了。"
话音未落，灰雀扑棱着翅膀冲上天空。它的影子在雨幕里拉得老长，竟变成条银色的丝线，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法医穿越后，大理寺卿追妻火葬场 首往院外的巷子里钻。
"追！"裴景琛抄起廊下的伞柄，伞骨弹出的瞬间，伞面竟泛起幽蓝的光——那是银瞳族血脉觉醒的征兆。他迈步要追，却被颜曦拽住："景琛，昭宁还在发烧！"
昭宁的小脸烧得通红，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颜曦手背上。颜曦摸了摸她的后颈，月牙痕的血己经止住了，却留下道淡粉色的疤，像朵被揉皱的花。
"阿娘，"昭宁突然抓住颜曦的手，"我梦见...阿娘的阿娘了。"
颜曦的心猛地一沉。昭宁从未见过她的曾祖母，母亲临终前只说"你有个阿娘，比你阿爹大两岁，爱穿月白裙"。
"她...她在哭。"昭宁的声音软糯，"她说...月亮沉了，要赶紧找回来。"
裴景琛的手指突然扣住颜曦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银镯上的银芒顺着颜曦的血管往上爬，在颜曦手腕处凝成枚极小的月牙印记。
"曦儿，"他的声音发颤，"你手腕上的...是双生契的印记。"
颜曦低头看去。果然，颜曦的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多了枚淡金色的月牙印记，和昭宁后颈的疤、裴景琛腕间的银镯，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并蒂莲。
院外的雨越下越大。老桂树的枝桠被风吹得乱晃，那只灰雀的叫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巷子尽头。
昭宁突然打了个寒颤。她的小手攥住颜曦的衣角，指甲几乎掐进布料里："阿娘，冷...月亮要沉了..."
颜曦抱紧她，感觉她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裴景琛站在颜曦身侧，银镯上的幽蓝光芒渐渐褪去，只余下层淡淡的银斑。他望着颜曦手腕上的月牙印记，喉结滚动："这是...双生契的反噬。"
"反噬？"颜曦抬头看他。
"银瞳族的血脉，只有在见到血脉至亲时才会觉醒。"他的声音低沉，"但觉醒的代价...是替对方承受痛苦。"
昭宁突然抬起头，银瞳里的幽蓝彻底散了。她的小脸蔫蔫的，像被雨打蔫的花："阿娘，我想睡觉。"
颜曦将她抱进屋里，放在床榻上。她的小手攥着颜曦的衣角，很快就睡着了，呼吸轻得像片羽毛。裴景琛坐在床沿，望着昭宁后颈的月牙疤，轻声道："她体内的血脉...在和蛊母残魂对抗。"
"那灰雀..."颜曦问。
"是蛊母的探子。"裴景琛站起身，走到窗前，"它在找归墟之眼的入口。"
颜曦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之前太姑祖母说过的话："归墟之眼，是双生契的终点，也是劫数的起点。"
窗外的雨还在下。颜曦望着床榻上的昭宁，她的睫毛上沾着雨珠，像落了层霜。裴景琛的手搭在颜曦肩上，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曦儿，我们得去沉渊沼泽。"
"为什么？"颜曦问。
他望着窗外，眼神坚定："因为归墟之眼的入口，在那里。"
深夜，昭宁在睡梦中突然惊醒。她的小手紧紧攥着颜曦的衣角，银瞳里泛起幽蓝光芒，口中呢喃着含混的字句："阿娘...月亮...在吃...星星..."而窗外，原本朗照的明月，不知何时被片片乌云遮住，只余下半轮残月，像极了沙海深处，那尊被封印的月神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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