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那日，晨光刚漫过宫墙，苏清鸢便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淡蓝襦裙，袖中藏好银针与脉枕，跟着引路的太监穿过层层宫阙。红砖绿瓦间的寂静太过压抑，连春桃都攥紧了她的衣角，低声道：“小姐，这里的空气都比外面沉。”
苏清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目光却没停——沿途宫女太监垂首而立，可眼角的余光总在悄悄打量她，那眼神里有好奇，也有藏得极深的审视。她心里清楚，这趟宫中之行，诊的是太后的病，更是人心。
终于到了长乐宫，殿内燃着昂贵的龙涎香，却压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太后斜倚在软榻上，鬓边插着赤金镶红宝石的簪子，脸色苍白得没什么血色，见苏清鸢进来，只抬了抬眼，声音虚弱却带着威严：“你就是苏清鸢？”
“民女苏清鸢，见过太后，愿太后凤体安康。”苏清鸢屈膝行礼，动作不卑不亢。她没急着上前诊脉，反而先打量起殿内的陈设——窗边的熏笼里还燃着炭火，桌上的参汤冒着热气，可太后的指尖却透着微凉，这分明是“内热外寒”的征兆。
“听说你治好了瘟疫，还救了苏家老夫人？”太后呷了口参汤，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你看看，哀家这头晕的毛病，能治吗？”
苏清鸢上前，屈膝跪在软榻边，指尖刚搭上太后的腕脉，就察觉到一丝异样——太后的脉象看似紊乱，却藏着一丝极细的“涩脉”，不像是自然生病，倒像是长期接触了什么东西，慢慢损伤了气血。她不动声色地换了另一只手诊脉，又仔细看了看太后的舌苔，轻声问：“太后近来是否总觉得口干，夜里睡不安稳，偶尔还会心慌？”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太医院的人只说哀家是气血不足，开了不少补药，却越吃越晕。”
“太后并非单纯的气血不足。”苏清鸢收回手，语气谨慎，“您殿里的熏香，可否让民女看看？”
这话一出，站在太后身后的李嬷嬷脸色微变，忙上前道：“这是宫里特制的安神香，太后用了多年，怎么会有问题？苏小姐可别胡言乱语！”
苏清鸢没理会她，目光看向太后：“太后，安神香若长期使用不当，也会伤体。民女想取一点香灰，回去查验一番，若能找到症结，才能对症下药。”
太后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罢了，你拿去吧。只是哀家丑话说在前头，若查不出什么，你可担不起欺君之罪。”
苏清鸢刚接过李嬷嬷递来的香灰，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位穿着华丽宫装的女子走了进来，正是当今的长公主赵灵月——昨日在太后寝殿进言的，便是她。
“母后，儿臣听说您请了个民间女子来诊病，特意来看看。”赵灵月走到榻边，扫了苏清鸢一眼，语气带着轻蔑，“苏小姐，你可知欺瞒太后是死罪？若治不好母后的病，你和你那苏家，都要跟着遭殃。”
苏清鸢起身行礼，语气平静：“长公主放心，民女只治病，不欺人。若查不出太后的病因，民女甘愿领罪；可若查出病因，还请长公主允许民女如实禀报。”
赵灵月没想到她如此硬气，正要发作，却被太后拦住：“好了，灵月，让她去查。哀家倒要看看，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开长乐宫时，苏清鸢明显感觉到身后有目光盯着自己。春桃快步跟上她，小声道：“小姐，刚才那个李嬷嬷和长公主，看起来不对劲，会不会是她们……”
“现在还不能确定。”苏清鸢将装着香灰的纸包收好，“回去后立刻查验香灰，若里面真有问题，这宫闱里的水，可比咱们想的还深。”
刚回到苏府，苏清鸢就关起房门，用银针刺破指尖，将一滴血滴在香灰上——若香灰里掺了“曼陀罗花粉”，血液会慢慢变成暗红色。她屏息看着，片刻后，那滴鲜血果然变了颜色，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黑。
“小姐，这是什么？”春桃凑过来，吓得脸色发白。
“是曼陀罗花粉。”苏清鸢攥紧了纸包，语气沉了下来，“少量用能安神，可长期用会损伤神经，导致头晕、心慌，严重的还会让人昏迷。有人在太后的安神香里加了这个，分明是想慢慢害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赵晏辰来了。他见苏清鸢脸色凝重，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苏清鸢将香灰的查验结果告诉了他，赵晏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竟有人敢在太后的安神香里动手脚？此事若查不清楚，不仅你有危险，恐怕还会牵扯出更多人。”
苏清鸢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明日我再入宫，一定要将此事查清楚。只是……我需要你的帮忙。”
赵晏辰看着她，郑重地点头：“你放心，明日我陪你一起入宫。无论宫里有什么暗流，我都会护着你。”
夜色渐深，苏清鸢坐在灯下，写下给太后的药方——先不用猛药，只用温和的药材调理气血，再配上外用的安神药膏，避开那有毒的熏香。她知道，明日入宫，不仅要治好太后的病，还要揪出藏在暗处的黑手，这场宫闱中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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