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峪,这个藏在太行山褶皱里的偏僻山村,因为独立团的到来,打破了往日的宁静,却也注入了一股悲壮而坚韧的力量。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窑洞依着土崖挖建,村民们世代在此耕种,民风淳朴,对八路军有着天然的亲近和信任。看到独立团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尤其是团长李云龙病得昏迷不醒,乡亲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倾其所有地接纳和帮助。
最好的几孔窑洞被腾了出来,给重伤员和团部使用。家家户户凑出了珍贵的粮食、盐巴、草药,妇女们组织起来,帮着照顾伤员,缝补洗涮。孩子们则负责跑腿放哨。
李云龙被安置在村东头一个干净的窑洞里。房东是一对老夫妇,儿子也参加了八路军,更是把李云龙当自家孩子一样照料。
高烧退去后,李云龙的身体依旧极度虚弱,疟疾的后遗症和连日的透支,让他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躺在炕上,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这对于一个生龙活虎、一刻也闲不住的悍将来说,简首是种折磨。
他时常盯着窑洞顶,一言不发,眉头紧锁。独立团几乎打光的惨状,牺牲战友的面孔,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自责、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啃噬着他的内心。
“老子……对不起兄弟们……”他偶尔会发出这样的呓语,声音沙哑而痛苦。
每当这时,一只温暖而略显粗糙的手,会轻轻替他掖好被角,并用一块湿毛巾擦拭他额头的虚汗。
手的主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名叫秀芹。她是村妇救会的主任,性格泼辣能干,心肠又热。听说李团长病了,主动承担起了主要的照顾工作。
秀芹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很耐看,大眼睛黑亮有神,脸上总是带着健康的红晕,一根大辫子甩在身后,干活利索,说话也爽快。
“李团长,您就别胡思乱想了。打鬼子哪能不死人?活下来的人,就得好好活着,多杀鬼子,才对得起牺牲的同志不是?”秀芹一边喂李云龙喝小米粥,一边用她那带着浓郁乡音的话开导他。
李云龙睁开眼,看着这个忙前忙后的姑娘,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秀芹同志……麻烦你了……俺们这些当兵的,粗手粗脚,给你们添麻烦了……”
“哎呀,团长您说的这叫啥话?”秀芹眼睛一瞪,假装生气,“你们打鬼子流血牺牲,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些老百姓?照顾你们,那不是应该应分的吗?您再这么客气,俺可就不管您了!”
李云龙被她这首爽劲儿逗得苦笑一下,心里却感觉暖和了不少。
秀芹照顾人很是细心。她知道李云龙胃口不好,就想办法把粗粮细作,熬得烂烂的粥,偶尔还能弄个鸡蛋悄悄卧在里面。她听说鱼汤对恢复身体好,就带着村里的半大小子去山涧里摸鱼,虽然收获寥寥,但那份心意让李云龙这个铁石心肠的汉子也为之动容。
除了生活上的照顾,秀芹还是李云龙了解外界的一个重要窗口。她会把村里的情况、乡亲们的想法、甚至听到的一些关于外界战事的零星消息,都说给李云龙听。
“团长,您不知道,您昏迷那会儿,赵政委和魏大哥他们可急坏了……” “村西头张大爷家把过年舍不得吃的那点白面都拿出来了,给您擀了面条……” “听说鬼子还在外面转悠,但咱赵家峪地方偏,一时半会儿应该找不来……” “妇救会的姐妹们正在给战士们做鞋呢,就是布不够,凑合着穿……”
从她絮絮叨叨的话语里,李云龙能感受到这片土地的坚韧和百姓对队伍最质朴的支持。这让他重新找到了战斗的意义和坚持下去的力量。
身体稍微好点,能下地走动了,李云龙就待不住了。他让魏和尚扶着,非要到村子各处去看看。
看到分散住在乡亲家里的战士们,虽然条件艰苦,但士气正在慢慢恢复。伤员们得到照料,轻伤员帮着老乡干活,军民一家亲的氛围很是融洽。赵刚则忙得脚不沾地,整顿部队,组织训练,和地方政府联系,筹措物资。
看到团长能下地了,战士们都很高兴,纷纷围上来打招呼。
“团长!您好点了吗?” “团长!咱们啥时候再打鬼子?” “团长,俺们营就剩这点人了,您可得赶紧好起来,带俺们重建一营啊!”张大彪红着眼睛说。
看着战士们期待的眼神,李云龙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也激起了无穷的斗志。
“都好生给老子待着!养好伤,练好本事!仗有你们打的!独立团垮不了!老子说的!”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洪亮有力。
巡视完部队,他又去看望乡亲们,感谢他们的帮助。他那没什么文化却真诚首爽的话语,很对老乡们的脾气,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没架子、真性情的团长。
秀芹总是跟在他身边,怕他累着,时不时提醒他休息,或者递上一碗水。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赵家峪的土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魏和尚看着团长的背影,又看看旁边的秀芹,挠挠他的大光头,憨憨地笑了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秀芹的精心照料和赵家峪乡亲们的帮助下,李云龙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嗓门也重新变得洪亮。
他和秀芹之间的关系,也在这种特殊的患难与共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李云龙习惯了秀芹在身边忙活,听她说话,甚至偶尔会跟她开几句玩笑。秀芹呢,看向李云龙的眼神里,除了对英雄的敬佩,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牵挂。
赵刚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他觉得,老李这个糙汉子,是该有个人照顾了。秀芹同志是个好姑娘,般配!
然而,温馨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李云龙深知,鬼子绝不会放任独立团在赵家峪安心休整。山本一木就像一条毒蛇,迟早会嗅着味道找过来。
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恢复独立团的战斗力。
身体基本复原后,他立刻投入了工作。和赵刚一起,重新整编部队,将陆续归队的一些散兵和当地参军的新兵补充进去,虽然兵力远不如前,但骨架总算又搭起来了。
训练再次提上日程。没有弹药,就重点练体能、练拼刺、练战术配合、练土工作业。李云龙甚至把从秀芹和老乡那里听来的山区打猎、设置陷阱的技巧,也融入到了训练中,教战士们如何利用最原始的工具和环境与敌人周旋。
秀芹也带着妇救会的妇女们,尽最大努力保障部队。她们缝军衣、做军鞋、筹军粮,还组织担架队、救护队,仿佛独立团己经是赵家峪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李云龙看着秀芹忙碌的身影,看着她因为熬夜做针线活而泛红的眼睛,心里既感动又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他暗暗发誓,绝不能让原剧情的悲剧重演,绝不能让山本伤害到这个善良勇敢的姑娘,伤害到赵家峪的乡亲们!
他加强了对周边地区的侦察,派魏和尚带人远出侦查鬼子动向,尤其是注意是否有小股精锐部队活动的迹象。
同时,他也开始未雨绸缪,思考一旦鬼子来袭,如何依托赵家峪的地形进行防御,如何掩护群众转移。
平静的赵家峪,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李云龙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情与安宁,却又时刻紧绷着一根弦,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注定更加残酷的战斗。
他知道,自己和秀芹的感情,就像乱世中的一朵小火苗,微弱而珍贵。而保护这朵火苗不被战火吞噬,将是他接下来最重要的战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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