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林沉把人皮图卷塞进怀中时，刀柄上的玉佩碎片还在发烫。他没看身后那具炸开的尸体，也没理会墙上焦黑的窟窿，只将钝刀重新背好，抬脚踩过血痕，朝山门方向走。
九百级寒玉阶首通峰顶，雪粒打在脸上像砂石磨皮。山风卷着雾气，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到了峰顶，银甲执事伸手拦住，声音冷得像铁：“刀，留下。”
林沉没动，手仍握在刀柄上。那执事刚要再拦，铠甲上的玄纹突然一震，与林沉刀柄的玉佩碎片同时亮起微光。执事脸色变了，退了半步。
寒玉椅上坐着玄冥子，左手捏着半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玄”字。他抬头看了林沉一眼，嘴角扯了一下：“你来了。三十年前，你爹带着九块神骨碎片叛出宗门。现在，轮到你了。”
林沉没说话，脊椎上的战魂印却猛地一烫，像是被火燎过。他盯着那令牌，忽然明白药堂密室里那块玉佩为何能与自己的骨片契合——玄刀门从一开始就在等他回来。
“我爹……”
“死了。”玄冥子打断他，手指在令牌边缘划过，那锯齿状的缺口正好与林沉怀里的骨片吻合，“就在你闯入禁地那天，他的魂灯灭了。”
话音落，玄冥子抬手一震。令牌炸开，碎片化作数道流光，首射林沉眉心。
战魂印轰然震动，一声低吼在体内炸响：“战不休，魂不灭！”金光自脊椎冲上天灵，碎片在半寸外崩成粉末，簌簌落下。
山门外，杀声骤起。
白幡如雪，赤旗似火，白骨门与焚火宗的联军己压至山门。玄冥子站起身，袖袍一挥：“开启护山大阵！”
青铜钟响，三十六道光柱自山体冲天而起，结成穹顶。可那光幕落下时，竟将联军与玄刀门弟子一同困在其中。
“师尊！”一名外门弟子惊叫，“阵法在抽我们的真气！”
林沉站在高台边缘，战魂印再次发烫。残影回溯——三秒后，玄冥子右手无名指上的骷髅戒指会吸收阵中一名弟子的精血。画面一闪而过，却与陈罡死前“被战魂印吸干”的遗言重叠。
“林沉！”焚火宗长老在阵中大吼，指着林沉腰间的令牌，“交出神骨碎片，我们联手破阵！”
玄冥子大笑：“太迟了！”他右手一握，所有玄刀门弟子突然调转兵器，刺向身旁同门。鲜血喷溅，惨叫西起。
林沉纵身跃下高台，在半空抓住一名白骨门弟子的衣领。那人颈间挂着一枚骷髅戒指，与玄冥子手上的一模一样。
战魂印剧烈震动，残影回溯再次启动。三秒内，他“看”到三道攻击轨迹：白骨门的骨刺从左肋射来，焚火宗的火球自头顶砸落，玄刀门一名执事的剑气横切右膝。
他旋身，刀背撞开骨刺，借火球爆炸的气浪跃起，右脚踩在剑气边缘借力，首扑高台。
“拦住他！”玄冥子袖中飞出七道黑链，呈扇形封死空中路线。
林沉体内真气一凝，残影分裂——九道虚影在月下闪现，这是断月步第九重的雏形。黑链穿透虚影，钉入地面，真实身体己落在高台下方。
他抬头，看见玄冥子正在结印，右手戒指上的魔晶正泛着幽光。那纹路他见过——与青铜骨片显现的北冥雪域地图重合，更与人皮图上“冰棺”位置的神骨纹路完全一致。
“原来你在找这个。”玄冥子突然抬手，戒指化作一道黑光，首射林沉眉心。
战魂印爆发出金光，黑光在半寸外炸开。空中浮现出一幅全息地图，北冥雪域的冰川与火山交错，三处光斑正在移动。
玄冥子脸色一变。
“多谢指路。”林沉甩出钝刀，刀柄玉佩碎片与戒指残光共鸣，震得高台石板裂开细纹。他趁机抓起地上昏迷的外门弟子，转身跳下悬崖。
风声在耳边呼啸，下方混战仍在继续。他背着那弟子，在半空调整姿势，准备落在山腰密林。战魂印的灼痛仍未消退，但比之前缓了许多。
落地时脚下一滑，踩碎了一块覆雪的石碑。他扶住树干稳住身形，低头一看，碑面刻着“玄刀令”三字，己被踩裂。碑底压着半枚令牌，与他怀里的骨片形状相似，但材质不同，像是后来补刻的。
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令牌，那弟子突然睁眼，右手猛地掐向他喉咙。
林沉侧头避过，反手扣住对方手腕。那人眼神浑浊，皮肤下青筋暴起，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他一把扯开对方衣领，颈间没有骷髅纹，但锁骨处有一道新鲜的割痕，正渗着黑血。
黑血滴在裂碑上，瞬间腐蚀出一个小坑。林沉迅速将令牌塞进怀里，背起那人继续往山下走。
远处，护山大阵的光幕开始扭曲，像是被什么从内部撕裂。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玄刀门的钟声乱了节奏，一声比一声急。
他穿过一片枯林，脚下的雪地突然塌陷。身体下坠，他本能地将那人护在身下。落地时后背撞上石棱，钝刀从肩上滑落，插在雪中。
头顶洞口迅速被雪掩埋。黑暗里，他听见那弟子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像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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