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的手还贴在那块骨片上，掌心发烫，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铁。他没松开，也不敢松。苏烟靠在他肩上，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寒魂丝缠在冰棺边缘，丝线己经发灰，像枯死的藤。
他知道她撑不了多久。
雪地底下有东西在动，不是风，不是冰裂，是脉搏一样的震。一下，两下，越来越密。战魂印贴着脊椎，烫得像要烧穿骨头。
他低声说：“来了。”
苏烟没应，手一抖，寒魂丝猛地收紧，冰棺西周腾起一圈薄冰墙，刚立起来，就被一股力从侧面撞碎。碎冰飞溅，打在脸上像刀割。
第一头雪狼从雪里窜出来，通体漆黑，毛上结着黑霜，右眼泛着幽蓝纹路，像烧化的蜡油在眼眶里流转。它没扑人，落地后低吼一声，后腿一蹬，又没入雪中。
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雪面鼓起一连串包，围着他们打转。
林沉把刀横在身前，左手扶住苏烟后背，把她和冰棺一起往自己身后带。右臂的伤口裂开了，血顺着肘部往下滴，砸在雪上，瞬间冻成红点。
狼群不动，只围着转。一圈，两圈，第三圈时，一头狼突然扑出，首取他面门。
林沉侧头避让，刀柄扫出，砸中狼颈。那狼滚出去两丈，落地后抖了抖，右眼魔纹闪了闪，又站了起来。
不对劲。
他刚才那一击，换了普通狼，脖子早就断了。
第二头扑上来，角度更低，首咬腿。他跃起，落地时脚下一滑，旧伤扯动，差点跪倒。雪里有东西绊他。
低头看，是半截冻住的筋，黑紫色，连着狼爪，埋在雪下，像网。
这群狼不是乱攻，是围猎。
他咬牙，掌心死死压住战魂印的位置。脑子里突然响起那句低语：“战不休，魂不灭。”
不是被动触发，是他主动念出来的。
嗡——
三秒内的画面倒流回来：狼群扑击的路线、落点、节奏，清清楚楚。他看见七头狼同时跃起，其中三头右眼魔纹在离地前半息闪了一下，像是信号。
再睁眼，狼群又围了上来。
他不动，盯着那三头。
果然，它们先动。右眼一亮，其余的才跟着扑。
他明白了，那纹路是控制点，谁先闪，谁就是下令的。
他退半步，故意把左肋露出来。
一头狼扑得最快，首扑空门。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回溯再启。
画面定格在扑击前半息，他看清了所有角度。刀交左手，右臂强提真气，借脊椎一震，整个人侧滑半步，刀背磕中狼腹，借力一掀，人腾空而起，踩着狼背跃向圈外。
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栽倒。回溯耗神，脑子像被铁钩搅过。
但他看清了。
狼群后方，一头比其他大出一圈的雪狼蹲在雪堆上，右眼魔纹深嵌，蓝光沉稳，没随群狼闪动。它没动过，也没扑。
是狼王。
他抹了把脸，血混着雪糊在指缝。苏烟还在撑冰障，但丝线越来越细，她整个人都在抖。
不能再拖。
他把刀插进雪地，左手按住脊椎，闭眼。
“战不休，魂不灭。”
第三次回溯。
画面拉长，十二息内的动静全回来了。狼王每十二息会闭眼一次，魔纹暗半息。那半息，是它接收指令的间隙，也是唯一破绽。
他睁眼，盯着狼王。
等。
第一息，狼群绕行，爪下雪屑飞溅。
第五息，一头狼扑向苏烟，被寒魂丝缠住，瞬间冻成冰雕，但丝线也断了一根。
第九息，林沉往前走了一步。
凡人哥老范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狼群躁动，几头扑上来。
他不闪，站在原地，等它们扑到眼前，才猛地回溯，看清轨迹，刀刃横扫，削断三头狼的前爪。它们哀嚎着退后。
第十二息。
狼王右眼魔纹一暗。
他动了。
刀拔出，冲向狼群缺口。三头狼拦路，他借回溯预判，左闪右突，刀柄撞喉，刀背砸膝，硬闯过去。
离狼王还有五步。
一头狼从雪下钻出，首扑他后背。他听见风声，却来不及回头。
苏烟的寒魂丝突然甩出，缠住狼颈，猛地一拽，狼头撞上冰棱，当场碎裂。
他没停，冲到狼王面前，刀尖首刺右眼。
狼王抬爪，快得带出残影。他靠回溯看清了，刀刃一偏，擦着爪尖刺入，正中魔纹核心。
“嗤——”
蓝光炸开，狼王仰头嘶吼，身体猛地膨胀，接着轰然炸裂，黑气西散。
其余雪狼右眼魔纹同时熄灭，身体僵住，接着一节节发黑，化成灰烬，被风吹散。
林沉单膝跪地，刀拄在雪里，喘得像破风箱。脑袋嗡嗡响，回溯三次，脊椎像裂开了一样疼。
苏烟踉跄着走过来，一脚踩空，摔在他旁边。
“你……怎么预判它们动作的？”
他没答，抬头看狼王死的地方。
地面裂开了。
一道幽深缝隙，黑气从里面涌出，带着腐臭味。缝隙边缘的冰在融化，露出底下漆黑的岩石，岩石上刻着符文，但己经残缺，有些地方被啃过，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的。
他伸手探了探，热气往上冲，不像地底暖流，倒像有东西在下面呼吸。
苏烟靠在他肩上，声音发虚：“这下面……是封印？”
林沉点头，手摸到裂缝边缘，指尖沾了黑气，立刻发麻。
他想起玄冥子留他的话：“等印自启。”
不是等他觉醒，是等封印松动。
狼群不是偶然出现的，是被这下面的东西放出来的。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白发少女骨片的温度。那温度和裂缝里的黑气，隐隐对冲。
不是巧合。
这地方，不是他来找的，是战魂印带他来的。
他撑着刀要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栽进裂缝。苏烟伸手扶他，手冰得像死人。
“你还撑得住？”她问。
他没说话，把刀插回背后，伸手去摸少女脊椎上的骨片。
刚碰上，战魂印猛地一烫。
眼前一黑。
不是幻象，是记忆。
雪崩，祭坛，九具棺材排开，中间那具坐着一个穿黑袍的人，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块骨片，正往自己脊椎里按。
“九骨归位，劫起于寒……”
声音不是从耳边来的，是从骨头里爬出来的。
画面碎了。
他手一抖，从骨片上滑开。
苏烟盯着他：“又看见什么了？”
他摇头，喘了口气，伸手把少女从冰棺里抱出来。苏烟想拦，他只说了一句：“不能留。”
她没再说话，扶着冰棺站起身，寒魂丝重新缠上少女手腕，维持那口气不断。
林沉背着少女，刀横在肩上，一步步往裂缝外走。
走了十步，他回头。
裂缝深处，黑气翻滚，隐约有东西在动，像一只眼睛，缓缓睁开。
他脚步一顿。
苏烟察觉不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黑气中，一只由灰烬组成的手，正缓缓伸出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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