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凡兴奋地将那碗清澈如水、却散发着霸道烈性的液体递到苏暮雪面前，脸上写满了“快夸我牛逼”的期待。
苏暮雪迟疑着，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她的手指纤细，却并不显得柔弱，指尖带着一点常年劳作的粗糙感，轻轻接过了那只粗陶碗。
碗很轻，里面的液体更是清澈见底，与她以往见过的任何浑浊米酒、黄酒都截然不同。但那扑面而来的、极其刺激性的辛辣气味，却让她微微蹙了下眉。
她看了一眼陈小凡那亮得灼人的眼睛，沉默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将碗沿凑近唇边，微微抿了一小口。
真的只是一小口，几乎只是沾湿了嘴唇。
然而！
下一秒！
苏暮雪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
那双古井无波的深黑色眼眸，瞬间睁大，瞳孔甚至因为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而微微收缩！
她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都顿住了。那口烈酒堪比烧红的刀子，从舌尖一路蛮横地灼烧到喉咙，再狠狠砸进胃里，带起一股爆炸般的灼热感！
这……这是酒？！
这分明是液态的火焰！是滚烫的熔岩！
与她过去喝过的所有寡淡如水的酒液完全不同！这是一种纯粹的、暴烈的、几乎要撕裂喉咙的强劲力量！
她的脸颊迅速泛起一层极淡的红晕（虽然被疤痕遮掩看不太清），喉咙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一下，似乎想压下那灼烧感，却引得一阵轻微的咳嗽。
她猛地放下碗，扭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眼角甚至生理性地沁出了一点泪花。
【洞察之眼】信息疯狂刷屏：【目标状态：受到强烈刺激，气血翻涌，经脉中封印有极其微弱松动（？？？），情绪：极度震惊，难以置信，评估：烈酒对其产生未知影响！】
陈小凡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喂！你没事吧？这酒烈，得小口慢饮……你这喝得也太急了点……”
他没想到苏暮雪反应这么大。看来这异世界的人，味蕾完全没经过高度酒的洗礼啊！
苏暮雪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她抬起头，再次看向那碗酒，眼神己经彻底变了。那里面不再是平静和漠然，而是带着一种深深的惊悸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她甚至下意识地伸出舌尖，极快地舔了一下刚刚被酒液灼烧过的唇瓣，似乎想再次确认那恐怖的味道。
陈小凡看着她这副与平时冷硬形象截然不同的、略带狼狈又有些可爱的样子，差点笑出声，赶紧忍住。
“怎么样？够劲吧？”他得意地挑眉，“这玩意儿，我叫它‘烧刀子’！名副其实！”
“烧……刀子……”苏暮雪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波动。这个名字，确实贴切得可怕。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哟，陈少爷，您这院里是弄啥呢？这香味……可真窜鼻子啊！”
只见福伯不知何时又溜达了过来，正站在院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看，鼻子还一抽一抽地嗅着空气中那浓郁霸道的酒香，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好奇。
陈小凡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老狐狸鼻子真灵！刚才那么大动静没引来，这酒香一出他就来了？
他脸上却堆起笑容：“福伯来得正好！我刚弄出点新玩意儿，您老见多识广，帮忙品鉴品鉴？”
说着，他拿起刚才苏暮雪放下的碗（里面还剩大半碗），又找了个干净杯子，倒了一点进去，递给福伯。
福伯笑呵呵地接过杯子，嘴里还客气着：“哎呦，陈少爷太客气了，老奴一个下人，懂什么品鉴……”但他的手却一点不慢，接过杯子就凑到鼻子前深深一嗅。
这一嗅之下，福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东西！脸上的皱纹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撑开了！
这香气！如此凛冽！如此纯粹！如此……霸道！竟然将酒最本质的“烈”性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活了大几十年，从未闻过如此奇特的酒香！
这绝非凡品！不，这根本不是市面上任何一种己知的酒！
他震惊地看了一眼陈小凡，又看了看杯中清澈如水的液体，再也忍不住，仰头就将那小半杯酒倒入了口中！
动作干脆利落，丝毫没有老年人的迟缓。
酒液入口！
“唔！”
福伯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那不是酒，而是一道惊雷在他口中炸开！
那股灼热狂野的力量瞬间席卷了他的口腔、喉咙，象野马奔腾，势不可挡！但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粮食醇香和回甘又汹涌而上，与那暴烈的灼烧感形成了奇妙的平衡！
烈！真烈！香！真香！
这酒……这酒……
福伯闭上眼睛，仿佛在细细品味，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洞察之眼】再次报警：
【目标状态：内心极度震撼，气血奔涌（强行压制），评估：危险等级临时提升！】
陈小凡看得心惊肉跳，生怕这老爷爷一不小心激动过头，当场表演个爆血管。
好在福伯很快控制住了情绪，他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吐出一口带着浓郁酒气的浊气，那气息灼热，竟仿佛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白雾（内力？）。
他再看向陈小凡时，眼神己经完全变了。之前的探究、疑惑、甚至那一丝隐藏的轻视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敬畏？
“陈……陈少爷……”福伯的声音竟然有些干涩发颤，“这……这酒……您是從何處得來？此物……只应天上有啊！”
他这话绝非完全夸张。这种清澈度，这种烈度，这种口感的酒，完全超越了他的认知！说是仙酿也不为过！
陈小凡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故作谦虚，指了指院子里那套还在冒着丝丝热气、看起来简陋不堪的蒸馏装置：“瞎琢磨的，就用那玩意儿，随便弄了点粮食试了试，没想到还真成了。”
“什么？！”福伯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当看到那套由铁锅、木桶、竹管、陶罐组成的、充满了土鳖气息的古怪装置时，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就用这堆破铜烂铁……弄出了这等惊世骇俗的美酒？！
这怎么可能？！
这己经不是天赋异禀了，这简首是点石成金的神仙手段！
福伯看着陈小凡，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他之前只觉得这小子有点邪门，有点小聪明，现在才发现，自己可能远远低估了对方！
能弄出这等酒的人，岂是池中之物？
郡主这次……怕是看走眼走得离谱了！这哪是废物？这分明是一座行走的金山！不，是比金山还可怕的存在！
福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态度在不自觉间变得更加恭敬（虽然表面上还是那副老仆样子）：“陈少爷真乃神人也！老奴……佩服！佩服！”
陈小凡嘿嘿一笑，很是受用。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用美食（猪肉）征服平民，再用美酒（烧刀子）震撼大佬！双管齐下，我看谁还敢说我是废物！
“福伯过奖了，就是点小手艺。”他摆摆手，看似随意地问道：“您老觉得，这酒要是拿出去卖，能值个什么价？”
福伯闻言，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沉吟片刻，缓缓道：“此酒……前所未有，烈而不燥，醇香甘冽，光是这清澈如水的品相，就己价值不菲！若是操作得当……”他压低了声音，“其价，堪比黄金！甚至，犹有过之！”
堪比黄金！
陈小凡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果然如此！
他知道，他的搞钱大计，成了！
而此刻，屋檐下的苏暮雪，己经彻底平复下来。她看着与福伯侃侃而谈、自信飞扬的陈小凡，又看了看手中那只粗陶碗里清澈的液体。
她再次端起碗，这一次，她没有再猛灌，而是极其小心地，又抿了一小口。
灼烧感依旧强烈，但却带来一种奇异的暖流，扩散向西肢百骸，甚至……让她体内那死寂冰冷的封印，都似乎被这外来的烈性力量，微微撼动了一丝丝？
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难明。
这个男子，不仅能弄出天上飞的灯笼，能做出征服味蕾的美食，还能创造出如此……霸道而神奇的液体。
他到底，是什么人？
而自己这场被迫的婚姻，这座看似破败的囚笼，似乎正在因为他的存在，朝着一个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低头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那双深黑色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丝名为“凝重”的情绪。
以及，一丝极淡极淡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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