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急诊室永远亮如白昼，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低低的呻吟声、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声和各种仪器的微弱蜂鸣。一种特有的、令人焦虑不安的氛围弥漫在空气里。
彭少杰抱着裹在毯子里、烧得迷迷糊糊的乐乐，快步走进急诊大厅。挂号的队伍不长，但他觉得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乐乐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小脑袋耷拉在他肩上，呼吸灼热地喷在他的脖颈处。
“孩子怎么了？”挂号窗口后的护士例行公事地问。
“高烧，38度5。”彭少杰的声音有些发紧，快速报上乐乐的信息。
拿到挂号单，他立刻抱着孩子走向诊室。候诊区坐着几个同样面色焦急的家长和孩子。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让乐乐靠在自己怀里，不停地用护士给的体温计给他测体温，用手背试探他额头的温度，那滚烫的触感让他心焦不己。
终于轮到他们。医生是个中年男人，表情冷静，询问了病情，检查了乐乐的喉咙、听了心肺。
“病毒性感冒引起的高烧，扁桃体有点红肿。先去验个血，排除一下其他问题，然后输液退烧消炎。”医生言简意赅地开出单子。
彭少杰接过单子，道了声谢，又抱着乐乐穿梭在灯光惨白的走廊里，去找采血窗口。乐乐似乎意识到要打针，开始不安地哭闹起来，浑身无力地挣扎。
“乐乐乖，不怕，一下下就好了，抽点血看看，病就好了。”彭少杰低声哄着，手臂稳稳地抱着他，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疼。
采血窗口前，当护士拿出橡皮管和针头时，乐乐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身体拼命往后缩。“爸爸！我不要！疼！回家……我要回家……”
彭少杰只能更用力地抱紧他，将他小小的胳膊固定住，别开脸不敢看那针头刺入儿子皮肤的瞬间，只觉得那哭声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护士动作熟练，很快采完血，贴上棉签。
“抱好，压一会儿。”护士语气平淡。
彭少杰抱着哭得抽噎不止的乐乐，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重复着苍白的安慰：“好了好了，结束了，乐乐最勇敢了……”
等待化验结果的半小时格外难熬。乐乐哭累了，加上高烧乏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但即使睡着，小眉头也紧紧皱着，偶尔还会惊悸般地抽动一下。彭少杰一动不动地抱着他，感受着怀里小身体异常的热度，眼睛死死盯着叫号屏幕，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结果终于出来，确认是病毒感染。他拿着单子回去找医生，医生开了输液单。
于是，新一轮的奔波开始。缴费、取药、然后来到拥挤嘈杂的输液室。寻找座位，等待护士过来扎针。看着尖细的针头再次刺入儿子手背上细嫩的血管，乐乐又被痛醒，发出微弱可怜的哭声，彭少杰只能咬紧牙关，紧紧抱着他，一遍遍地说“爸爸在，爸爸在”。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妻子爱下属，我离婚与她表姐同居》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终于，一切安置妥当。药液顺着透明的细管一滴一滴地流入儿子的血管。彭少杰抱着乐乐，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背脊挺得笔首，以便让儿子躺得更舒服些。输液室里人声嘈杂，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安抚声、手机的铃声此起彼伏。
他低头看着怀里终于因为药效再次睡去的乐乐，烧似乎退下去一点点，呼吸稍微平稳了些，但小脸依旧苍白，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巨大的心疼和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包裹了他。他多希望生病的是自己，而不是这个柔软脆弱的小人儿。
时间在滴答的药液中缓慢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逐渐透出一点灰白，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急诊室的人也换了一波，喧嚣稍稍平息。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极其小心地、尽量不惊动怀里的乐乐，腾出一只手摸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一条微信新消息，来自周逸如。
时间显示是凌晨五点西十二分。
他划开屏幕。
那条信息安静地躺在对话框里：“乐乐怎么样了？客户终于搞定了。”
没有焦急的追问，没有电话，没有询问在哪家医院、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只有一句干巴巴的、事后的、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客户搞定了）的询问。冰冷的文字，感受不到丝毫属于母亲的焦灼和关爱，更像是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一个流程式的过场。
彭少杰的目光从屏幕上那行字，缓缓移到怀里儿子熟睡却依旧带着病容的小脸上。乐乐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襟，那是全然的依赖和信任。
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失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甚至感觉不到愤怒，只剩下一片荒芜的麻木。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手指在键盘上移动，最终只回了三个字。
“稳定了。”
没有情绪，没有细节，没有追问她何时过来，甚至没有问她现在在哪里。
发送。
然后，他按熄了屏幕，将手机塞回口袋，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干扰。
他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乐乐睡得更安稳些，手指轻柔地拂开儿子额前被汗水濡湿的柔软头发。目光沉静地落在那一滴一滴缓慢坠落的药液上。
窗外的天光又亮了一些，透过输液室的窗户，照在他沉默而疲惫的侧脸上，勾勒出一个坚毅却又染满孤寂的轮廓。
这一夜，所有的奔波、焦虑、心疼和守护，都是他一个人。而那份迟来的、轻飘飘的“关心”，除了证明他的孤独和她的缺席之外，再无意义。
巨大的失望和疲惫感并非来自身体的劳累，而是源于某种支撑之物的悄然碎裂。他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需要他的孩子，除此之外，别无他言。
(http://www.220book.com/book/6RV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