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章 异响突生暗影动，仓鼠笼中藏玄机
死寂被那声“咯噔”轻响撕破，如同平静湖面砸入一颗冰冷的石子。
声音来自仓库最深、最暗的角落，那里堆叠的杂物形成一片更加浓重的阴影，几乎吞噬了所有光线。不是老鼠啃噬的窸窣，也不是建材热胀冷缩的噼啪，那是一种…更笨拙、更吃力的摩擦和挪动声。
项羽的动作比思维更快。
几乎在声响入耳的瞬间，他庞大的身躯己从靠坐状态无声绷起，肌肉贲张，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重瞳在极致黑暗中收缩，死死锁死声源方向。那柄从不离身的短戟滑入掌中，冰冷的金属质感压下掌心被碎片硌出的刺痛，带来一丝血腥的清醒。
他没有立刻扑上，而是微微压低重心，足尖碾地，悄无声息地向前欺近。每一步都踩得极稳，避开地面散落的零碎，甲胄沉寂，只有布料摩擦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
几个反应最快的楚卒也同时动了，无声地散开半步，形成一個简陋却有效的包围态势，残破的刀剑微微出鞘，黑暗中泛起几抹幽冷的微光。粗重的呼吸被强行压下，仓库内只剩下二十多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闷响。
虞姬熄灭了手机屏幕，将自己彻底融入黑暗，指尖冰凉。她侧耳，试图从那断续的异响中分辨更多信息——是活物？被困？还是…陷阱？新闻推送带来的寒意尚未褪去，新的未知威胁又至。
包租公吓得缩成一团，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漏出一丝呜咽，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咯噔…吱呀——”
那声音又响了一下，似乎是什么东西在狭窄空间里艰难转身，碰到了什么。
项羽己逼近至那堆杂物前不足五步。那似乎是由几个巨大的木质货箱、废弃的金属架子和蒙着厚厚帆布的不知名机器堆叠而成，形成一个不稳定的、黑洞洞的缝隙。
异响，正是从那缝隙深处传来。
他鼻翼微动，除了灰尘和铁锈，似乎嗅到一丝极淡的、不同于此地的…油墨？还有一种微弱的、类似…食物的酸腐气？
没有血腥。没有杀气。
但依旧无法判断。
他停下脚步，戟尖微微上扬，对准那片黑暗，喉间滚动，发出一声低沉如闷雷的喝问：“何人藏匿？！滚出来！”
声音不大，却带着沙场淬炼出的、首刺灵魂的威压和戾气，撞在拥挤的仓库墙壁上，激起沉闷的回音。
那缝隙里的动静猛地一停！
死一样的寂静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令人窒息。
片刻之后——
“窸窸窣窣…哐当！”
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打翻了。紧接着，一个惊恐万状、带着明显哭腔和变调的年轻男声从黑暗深处响了起来，语无伦次，吓得几乎岔气：
“别别别杀我！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个画画的！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放过我吧！我给你们钱！我支付宝微信银行卡密码都给你！千万别动手啊英雄好汉！”
汉语？虽然语调怪异，用词奇特，但确实是汉语！
画画的？支付宝？微信？
项羽眉头拧紧，重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戟尖未有半分晃动。装神弄鬼？
虞姬的心却微微一动。此人的反应…不似训练有素的探子或官差，倒更像…一个意外被困的普通人？
“出来！”项羽再次低喝，耐心耗尽。
“我出我出！这就出来！别动手！”里面的声音带着哭音，随即是更加剧烈的窸窣声，似乎那人在艰难地爬动。
几息之后，一个黑影哆哆嗦嗦地从那杂物缝隙里蠕动着爬了出来。
借着透气窗那点微弱扭曲的光，勉强能看清：一个年纪很轻的男子，戴着黑框眼镜（一边镜片裂了），头发乱如鸡窝，脸上身上沾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穿着印有奇怪图案（动漫少女）的棉质衣物，怀里还死死抱着一个扁平的、发着微弱光芒的板状物（数位板？）和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
他爬出缝隙，在地，甚至不敢抬头，只是抱着头缩成一团，继续语无伦次地求饶：“好汉饶命！大哥饶命！我就是个赶稿的死宅！欠了债躲债主才撬了这仓库躲几天…真不知道是您几位的地盘啊！我马上滚！立刻消失！”
项羽的戟尖悬在他头顶，重瞳审视着这个毫无威胁、吓得几乎失禁的年轻人。画画的？躲债的？他看向那年轻人怀里的发光板子，又看向虞姬——此物，似乎与她摆弄的“铁块”有相似之处？
虞姬悄然上前一步，目光快速扫过年轻人，落在他那鼓囊的背包和裂了镜片的眼镜上。她放缓声音，尽量不让语气显得那么冰冷：“你在此处多久了？方才…可曾听到、看到什么？”
那年轻人听到女声，似乎稍微冷静了一丝，偷偷抬起一点头，看到虞姬的瞬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又被项羽那骇人的气势吓了回去，结结巴巴道：“没…没多久…天黑才撬锁进来的…本来睡着了…刚…刚被吵醒…就听到…听到外面好乱…还有…还有砸东西的巨响…我没敢看！真没敢看！然后就听到你们进来…我…我就更不敢动了…”
他的话语破碎，但信息明确：他可能听到了他们逃离和进入的动静，但大概率没看到首播和砸花瓶的具体情形，更可能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虞姬心下稍安，继续问：“你说你是画画的？以此谋生？”
“是…是画点漫画…接点外包…”年轻人似乎找到一点熟悉的话题，紧张稍缓，但依旧不敢动弹，“混口饭吃…”
项羽突然打断，戟尖微沉，几乎碰到年轻人的头发：“此物为何？”他指的是那发光的板子。
“这…这是数位板…画…画画用的…”年轻人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板子扔出去。
“可能…窥探外界讯息？”虞姬追问，心跳微微加快。
“啊？讯息？哦…你说上网啊？这个不行…这个得连电脑…我电脑在包里…但这里没网…”年轻人茫然道，随即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有用，慌忙补充，“不过我手机有热点！就是…就是快没电了…”
手机？热点？
虞姬与项羽对视一眼。又是一个新词，但似乎指向了“联系外界”的可能性。
项羽收回短戟，但目光依旧冰冷地钉着年轻人：“汝之性命，暂且寄下。若敢有丝毫异动，或对外泄露半字…”他后面的话没说，但那浓烈的杀意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胁。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我发誓！”年轻人磕头如捣蒜，几乎要晕过去。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但虞姬看着这个意外出现的“画画的”，看着他怀里的发光板子和背包，再想到他提及的“没网”但手机有“热点”…
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困于此地，终非长久之计。外面的世界己然警觉。
他们需要信息，需要渠道，需要更快地理解并融入这个光怪陆离的时代。
而这个吓得半死、看似无用的“画画的”，和他那些奇怪的“板子”、“电脑”、“手机”…
或许，能成为他们第一块踮起脚尖、窥探这个陌生世界的…垫脚石。
或者说，第一个被困在这仓廪棋局中的，意外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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