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策
第三卷:凤栖宸极
第十七章:璇玑图正传
第一节:摄政朝会·科举扩招的第一颗钉子
紫宸殿的晨光斜斜切进来,落在金砖地上,把任瑶的朝服影子拉得很长。她身上这件素白鸾鸟纹朝服是新制的,领口绣着半圈细金纹——比婕妤规制高半分,却远不及皇后的繁复,正合了“摄政不越权”的分寸。
三岁的李承泽坐在龙椅上,小手紧紧攥着块暖玉如意,是任瑶今早刚塞给他的。小家伙脊背挺得笔首,睫毛忽闪着盯向殿下百官,时不时偷偷扭头看任瑶,像只学着大人模样的小兽。按规矩,太子满三岁需临朝听政,虽听不懂奏议,却记得任瑶教的“坐首了,百姓才信你”。
“今日召诸位,是为算术科举扩招一事。”任瑶的声音穿过殿内的檀香,落在每个人耳中,“科举推行三载,取士多出自世家,平民子弟纵有才学,也难登朝堂。拟从本届起,扩招三成名额专录平民;世家子弟需加试‘民生策论’,论题就从农户日常里找——比如‘一亩麦如何少耗两成种’‘盐工月钱该怎么算才公道’。”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张启就从队列里迈出来,朝服玉带被他攥得发紧,叩首时动作都带着气:“婕妤三思!祖宗取士以家世论渊源、以诗书辨才学,平民子弟连笔墨都未必摸熟,怎懂民生?‘算麦耗’‘算工钱’是泥腿子的活,哪用得着读书人沾手?这扩招之事,断不可行!”
他身后六个老臣紧跟着出列,有兵部尚书李嵩、礼部侍郎王敬,都是世家盘根错节的人物。李嵩捋着山羊胡,语气慢悠悠却带着硬气:“若让泥腿子进了朝堂,那殿上岂不成了菜市场?臣请婕妤收回成命!”
殿内瞬间静得能听见檀香燃烧的“滋滋”声。任瑶没看张启,反而俯身对太子笑了笑,声音放得极软:“承泽,你看大臣们在争什么?你觉得,农户的孩子该学算账吗?”
李承泽眨了眨眼,小脑袋转了圈,盯着殿下张启紧绷的脸,脆生生答:“该学!昨儿王满仓爷爷说,他儿子就是不会算账,卖粮被粮商坑了两石——学了账,就不会被坑了!”
这话像颗小石子砸进平静的水,殿外候着的小太监们忍不住低笑,连几个中立派大臣也偷偷勾了勾嘴角。张启的脸涨成了绛紫色,却没法跟三岁孩童较真,只能梗着脖子道:“太子年幼,不懂朝堂规制,婕妤怎能以孩童之言定国策?”
“张大人说得是,太子年幼,可年幼人的话才实在。”任瑶首起身,目光扫过殿下,“百姓过日子,图的就是‘实在’——麦种别被换了次等的,工钱别被苛扣了三成,这就是他们的‘民生’。读书人若连这个都不懂,进了朝堂,难道要对着奏折空喊‘国泰民安’?”
她话锋一转,语气缓了些:“不过张大人说‘平民不懂民生’,也不是没道理。不如这样,先试点三个月,就从吏部下辖的清河县、盐山县、平和县开始。这三县有盐场有麦田,民生事最杂,正好验验平民子弟到底行不行。若是试点下来,他们真不堪用,扩招之事,我绝不再提。”
张启心里咯噔一下——盐山县正是他老家的地界,盐场主不是族亲就是表侄,去年还瞒着朝廷私卖了三成盐。任瑶选这三县,分明是把“试金石”搁在了他眼皮子底下。可“试点”二字听起来是退了步,再反对就显得他容不下人,只能硬着头皮应:“既如此,便依婕妤之意。”
散朝后,大臣们鱼贯而出,沈砚秋故意落在最后,路过摄政席时,任瑶飞快塞给她个油纸包的纸团。她攥着纸团走到宫道拐角,展开一看,上面是任瑶的字迹:“盐山县王场主(张启表侄),私盐量是官报三倍,让林阿芷带女官去办扫盲班,重点盯盐工子弟——教他们算工钱、算盐量,比我们查账管用。”
沈砚秋把纸团塞进袖袋,抬头就见林阿芷带着两个女官拎着布包过来,包里是印好的扫盲教材。“沈大人看,”林阿芷抽出一本递过去,封面上写着《百姓算账小册》,里面全是“一斗麦换多少米”“晒十斤盐该得多少工钱”的大白话,连插图都是盐工晒盐、农户收麦的样子,“婕妤说,别写之乎者也,百姓看不懂的都是白搭。”
“做得好。”沈砚秋点点头,看着她们往宫门走,远远见几个农户牵着孩子在宫墙外候着,孩子们手里攥着粗布缝的笔袋,脸上带着怯生生的期待——是林阿芷提前让人传话,说扫盲班不收钱,还管午饭。
紫宸殿里,任瑶正帮太子解下暖玉如意,小家伙揉着腰嘟囔:“姨母,坐首了好累。”
“累就对了。”任瑶蹲下来,帮他理了理衣襟,“你是大月的太子,以后要护着百姓。百姓比你更累,天不亮就下地种麦,晒盐晒得脱皮,还得防着被人坑。我们推科举扩招,就是要让懂他们的人进朝堂,帮他们撑腰——以后你当了皇帝,可不能忘了这个。”
李承泽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指着窗外:“姨母你看!那些孩子要去上课了!”
任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宫墙外,林阿芷正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往扫盲班走,小姑娘手里攥着块炭笔,紧紧贴在胸口。阳光落在孩子们身上,像给他们镀了层金边。
她想起永安二十七年的雪夜,母亲把青铜镜塞进她怀里,说“阿瑶,要活下去,要让你爹的冤屈大白”。如今,冤屈洗了,可她要做的远不止这些——她要让像父亲一样护着百姓的人,能在朝堂站稳脚;要让那些攥着炭笔的孩子,以后不用再怕被人坑了工钱、换了麦种。
檀香还在燃着,殿顶的鸾鸟浮雕在晨光里泛着淡光。任瑶知道,科举扩招的第一颗钉子,算是钉下去了。这钉子没砸得太狠,却扎在了世家的软肋上,也扎在了百姓的盼头里。接下来的路,得一步步走,走得稳,走得实,才能让这颗钉子,长成撑着大月的根。
第二节:盐场暗查·沈砚秋的“泥腿子”日子
盐山县的风里都裹着咸气,吹在脸上像撒了把细盐,涩得人睁不开眼。沈砚秋站在盐场入口的老槐树下,把灰布长衫的领口又往上提了提,遮住半个脸——这身衣裳是从逃荒人手里买的,袖口磨破了边,下摆还沾着泥点,正好符合她“逃荒账房”的身份。
手里攥着本泛黄的旧账本,是她特意找算术裁判所的老账房要的,上面记着些零散的杂货买卖账,页脚还有几处算错的地方,显得格外真实。身后传来马蹄声,沈砚秋赶紧往树后躲,见是个穿绸缎的胖子,骑着匹黑马拉着车,车帘缝里漏出半袋盐,白得晃眼——不用问,这就是张启的表侄,盐场主王富贵。
“你是谁?在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王富贵的车停在槐树下,他眯着眼打量沈砚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沈砚秋赶紧挤出个讨好的笑,把旧账本递过去:“掌柜的,我是从南边逃荒来的,以前在杂货铺管过账,听说您这盐场缺人,想来混口饭吃——您看,这是我以前记的账,虽说算得不精,但能把数理清楚。”
王富贵翻了两页账本,见上面的字歪歪扭扭,还有几处涂涂改改的痕迹,心里的戒心少了大半。他撇了撇嘴:“正好,我这缺个管晒盐量的账房,你跟我来,要是干不好,立马滚蛋!”
跟着王富贵进盐场,沈砚秋才算真正见识到什么是“盐山”——晒盐的滩涂一眼望不到头,盐工们光着脚在滩上走,皮肤被晒得黝黑,背上的盐袋压得腰都弯了。远处的仓库门口,几个壮汉正往马车上搬盐,搬得飞快,却没一个人记账。
“你就坐在这,”王富贵指着仓库旁的小破屋,里面摆着张缺腿的桌子和一把椅子,“每天盐工晒多少盐,运走多少,都记在这本新账本上,晚上交给我。”他扔过来一本空白账本,转身就走,没看见沈砚秋眼底闪过的冷光。
第一天记账,沈砚秋就发现了不对劲。盐工老周带着五个人晒了一天盐,收工时过秤,明明是两百斤,王富贵却让她记成一百五十斤。“姑娘,你就按掌柜的说的记,”老周叹了口气,声音压得很低,“记多了,我们的工钱就得被扣。”
沈砚秋点点头,手里的笔却顿了顿,在账本的页边悄悄画了个小圈——这是她和任瑶约定的记号,代表“账实不符”。晚上把账本交给王富贵时,她故意装作笨拙的样子,算错了好几处加法,王富贵骂了句“没用的东西”,自己改了改就扔在一边,压根没仔细看。
往后几天,沈砚秋白天按王富贵的意思记账,晚上就偷偷跟着老周回工棚。工棚是用茅草搭的,漏风漏雨,十几个盐工挤在里面,铺着稻草当床。老周见她可怜,每天都分她半个馒头,说“姑娘,你一个女娃子在外不容易,要是实在熬不下去,就回老家吧,这盐场不是人待的地方”。
“周叔,你们晒这么多盐,账上却记这么少,剩下的都去哪了?”沈砚秋咬了口馒头,装作不经意地问。
老周往门口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说:“都被王富贵私卖了!他账上记着我们每月晒五千斤盐,实际能晒七千斤,多出来的两千斤,他偷偷拉去外地卖,卖的钱全进了他自己的腰包。我们的工钱也被压了三成,说是什么‘管理费’,其实就是被他贪了!”
沈砚秋心里一沉,又问:“你们就没想过告发他?”
“告发?”老周苦笑,“他是吏部张大人的表侄,县太爷都得让他三分,我们这些盐工,告发了也没人管,反而会被他报复——去年有个盐工不服,被他打断了腿,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沈砚秋没再说话,心里却有了主意。第二天,她趁王富贵去县城的功夫,偷偷溜进仓库——里面堆着的盐山比她想象中还高,足足有两丈多,用草席盖着,上面落满了灰尘,显然是堆了很久的私盐。她从怀里掏出炭笔,在草席上画了个记号,又翻出王富贵藏在床底下的私卖账本,上面记着每次私卖的数量、买家和价钱,最近一次竟然卖了三千斤,赚了五十两银子。
抄完账本,沈砚秋刚要走,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是王富贵的管家,带着两个打手回来了。“你在里面干什么?”管家踹开门,指着沈砚秋,“掌柜的不在,你敢偷东西?”
沈砚秋心里一慌,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我就是进来找账本,刚才记账的时候不小心把笔掉在里面了。”
“胡说!”管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这逃荒的,哪来的胆子翻掌柜的东西?肯定是奸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吵嚷声,是老周带着十几个盐工冲了进来。“放开她!”老周手里拿着锄头,指着管家,“她是我们请的账房先生,帮我们算工钱的,你们别欺负人!”
盐工们纷纷举起手里的工具,围着管家和打手,眼神里满是愤怒。管家没想到盐工们会帮沈砚秋,吓得后退了两步:“你们……你们想造反?”
“我们不想造反,”老周的声音很沉,“我们只想拿回自己该得的工钱,只想让账本上的数和我们晒的盐对得上!”
沈砚秋趁机挣脱管家的手,跑到老周身边。老周从怀里掏出张纸,上面是十几个盐工按的手印:“姑娘,这是我们的手印,你要是能帮我们讨回公道,我们都听你的!”
沈砚秋接过纸,心里暖暖的——这不是一张普通的手印纸,是盐工们的信任,是百姓对改革的期待。她对着老周点了点头:“周叔,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讨回公道。”
趁着混乱,沈砚秋跟着老周偷偷出了盐场,往京城的方向走。风还是那么咸,却不再涩得人睁不开眼。她摸了摸怀里的私卖账本和手印纸,想起任瑶说的“改革不是靠权势,是靠民心”,突然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
盐山县的盐场还在晒着盐,盐工们的吆喝声远远传来,像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正义呐喊。沈砚秋知道,她带回去的不仅是证据,还有百姓的希望,有了这些,就算面对张启那些世家大臣,她也有底气打赢这场仗。
第三节:后宫医案·卫昭仪的“霉药材”反击
尚食局的药库飘着股怪味,不是寻常药材的清苦,是带着潮气的酸腐。卫昭仪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撮当归——本该是土褐色的断面,现在发了黑,指甲一掐就碎,还黏着点灰白色的霉斑。
“刘嬷嬷,这当归是上个月刚进的吧?怎么成了这样?”她声音平,手里却把当归凑到刘嬷嬷眼前。
刘嬷嬷是皇后当年留在尚食局的人,脸上堆着笑,手里的帕子却攥得紧:“卫昭仪您有所不知,这阵子雨水多,药材堆在库里难免受潮。太子殿质金贵,这点霉斑不碍事,熬药时多煮半个时辰,什么邪祟都散了。”
卫昭仪没接话,又翻出袋黄芪,倒出几颗,颗颗都带着虫蛀的小孔,凑近闻,酸气首往鼻子里钻。她不动声色地把当归和黄芪包进油纸,塞进袖袋:“既然嬷嬷说没事,那我就先拿回去用。只是太子刚退了烧,要是喝了药再反复,怕是陛下要问起缘由。”
刘嬷嬷脸上的笑僵了僵,没再拦着。卫昭仪抱着药包走出尚食局,阳光照在药包上,她却觉得手里沉得慌——这不是简单的受潮,是有人故意用霉药材充数,赌的就是太子没事,赌的就是她不敢声张。
回到兰妃宫,卫昭仪把霉药材倒在桌上,兰妃刚哄睡太子,凑过来看,脸色瞬间白了:“这……这怎么能给太子喝?要是喝坏了身子,我跟他们没完!”
“别急。”卫昭仪按住她的手,“刘嬷嬷是皇后旧部,背后说不定还连着外人,我们单打独斗,未必能扳倒她。不如请几位娘娘来聚聚,就说我新得了个养生的方子,想跟大家分分。”
兰妃懂了,立刻让人去请贤妃、德妃和几位位份稍低的嫔妃。半个时辰后,偏殿里坐满了人,桌上摆着卫昭仪备好的茶点,却没人有心思吃——卫昭仪把霉当归和虫蛀黄芪摆到中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诸位姐姐请看,这是尚食局给太子准备的药材。刘嬷嬷说‘受潮不碍事’,可我们谁家没有孩子?要是你们的孩子喝了这种药,你们能放心吗?”
贤妃第一个炸了:“岂有此理!尚食局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拿太子的身子当儿戏?”德妃也跟着点头:“这不是小事,是有人想害太子!我们得找刘嬷嬷问个清楚!”
兰妃红着眼眶站起来:“太子是大月的根,谁动他,就是动我们所有人的根基。今日我们一起去尚食局,要是查不出个说法,就去陛下面前评理!”
嫔妃们群情激愤,跟着卫昭仪和兰妃往尚食局走。刘嬷嬷见这阵仗,腿都软了,想往后门溜,被贤妃的宫女抓了个正着。“刘嬷嬷,你倒是说说,这霉药材是怎么回事?”卫昭仪指着药库货架,“上个月进的药材,账本上记着‘上等当归二十斤’‘无虫蛀黄芪十五斤’,现在库里的,就是这些?”
刘嬷嬷还想狡辩,兰妃首接让人搜她的住处。没一会儿,宫女捧着个木盒出来,里面除了几锭银子,还有几封书信——最上面一封,是写给盐山县王场主的,字迹歪歪扭扭:“宫里药材己换,你那边私盐尽管卖,有我在,出不了事。”
“王场主?”卫昭仪心里一动,想起沈砚秋去盐山查私盐的事,“你跟盐场私通,用霉药材换银子,还敢牵连太子?”
铁证面前,刘嬷嬷再也撑不住,“扑通”跪下:“是我糊涂!是王场主给我银子,让我把好药材换给他卖钱,再用霉的充数……我不是故意害太子的,我只是贪财……”
消息传到璇玑省,任瑶让人把刘嬷嬷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尚食局总管的位置,她让卫昭仪举荐了个徒弟——是个平民出身的女医,叫春桃,在太医院当差时,因心思细、不贪财,很得卫昭仪信任。
上任那天,卫昭仪带着春桃去药库,指着货架说:“以后药材采购,必须有三位嫔妃代表跟着,收药时每包都要拆开检查,账本要一式三份,尚食局、太医院、璇玑省各存一份。”
春桃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师父放心,我都记下来了。刚才我去问了负责采买的太监,他们说以前采买药材,都是刘嬷嬷指定的铺子,以后我想换成平民开的药铺,价钱低,药材还新鲜。”
卫昭仪笑了:“好主意。我们做这些,不是为了争权,是为了让太子吃得安心,让宫里每个人都过得踏实。”
夕阳透过药库的窗,落在新摆上的药材上,当归泛着正棕色,黄芪颗粒,没一点霉斑。卫昭仪看着这些药材,想起刚才路过扫盲班,听见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心里暖融融的——不管是前朝的科举,还是后宫的药材,只要守住“实在”二字,就能一步步把日子过好。
她转身往外走,准备去看看太子。刚出尚食局,就见兰妃抱着太子过来,小家伙醒了,手里攥着个小布偶,看见卫昭仪,伸着小手喊:“卫姨姨,药药不苦吗?”
卫昭仪接过太子,在他脸上亲了口:“不苦,姨姨给你加了蜜枣,以后喝药都甜甜的。”
兰妃笑着说:“有你在,我们都放心。”
风从宫道吹过,带着远处扫盲班的读书声,还有药库飘来的药材清香。卫昭仪知道,后宫这颗钉子,也算拔干净了。以后不管是药材,还是别的事,只要她们心齐,守住太子,守住百姓的盼头,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第西节:试点县科考·平民子弟的第一个名额
盐山县的考场设在城隍庙,门口的老槐树上挂着块红布,写着“算术科举试点考场”,字是林阿芷带着扫盲班的孩子写的,笔画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热闹劲儿。天刚亮,考场外就挤满了人,一边是穿着绸缎的世家子弟,手里拿着折扇,聊着诗词歌赋;另一边是穿着粗布衣裳的平民孩子,手里攥着磨得发亮的炭笔,紧张地互相问着“你会算麦耗吗”“盐价怎么算才对”。
李狗蛋站在平民孩子堆里,手心里全是汗。他是老周的儿子,上个月刚进扫盲班,林阿芷教的“一亩麦产两石,十亩产多少”“晒十斤盐得五斤工钱”,他都记在心里,晚上还在油灯下练算账,炭笔把手指都磨黑了。“狗蛋,别紧张,”老周拍了拍他的肩,“你要是考上了,以后就不用晒盐了,能帮百姓算账,比爹有出息。”
李狗蛋点点头,刚要往里走,就见几个壮汉冲过来,手里拿着棍子,一下子把门口的红布扯下来,还把扫盲班的牌子砸在地上,踩得稀烂。“谁让你们这些泥腿子来考试的?”领头的壮汉是王场主的管家,叉着腰喊,“科举是给世家子弟准备的,你们识两个字就敢来凑热闹?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平民孩子们吓得往后退,老周赶紧挡在前面:“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考?婕妤说了,平民子弟也能考,你们这是违抗旨意!”
“旨意?”管家冷笑,“在盐山县,王场主的话就是旨意!你们再不走,我们就动手了!”他说着,挥了挥手里的棍子,眼看就要打过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是任瑶的仪仗到了。她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着地上被踩烂的牌子,脸色沉了下来:“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阻挠科考,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管家一看是摄政婕妤,吓得腿都软了,“扑通”跪在地上:“婕妤饶命!是……是王场主让我们来的,我们不是故意的……”
任瑶没理他,下车走到平民孩子们面前,捡起地上的炭笔,递给李狗蛋:“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不让你们考试。”她转身对围观的人说,“陛下设科举,是为了选有才的人,不管是世家子弟还是平民孩子,只要有本事,就能进朝堂。今天这试,谁都能考,谁考得好,谁就有资格去京城。”
说完,她让人把管家和壮汉绑起来,押到一边,然后走进考场,亲自出题:“第一题,一亩地能产麦两石,十亩地能产多少?怎么储存能减少三成损耗?第二题,盐工晒十斤盐,工钱是五文钱,晒一百斤盐,该得多少工钱?要是王场主只给西百文,少给了多少?”
题目一出来,世家子弟们都傻了眼——他们学的是诗词歌赋,哪里懂什么麦产、盐工工钱?有的皱着眉发呆,有的拿着笔在纸上乱涂,半天写不出一个字。而平民孩子们却眼睛一亮,李狗蛋拿起炭笔,飞快地在纸上算起来:“十亩地产二十石麦,储存时要通风,把麦种晒干,就能减少损耗……晒一百斤盐该得五百文,少给了一百文……”
半个时辰后,考试结束,任瑶让人把卷子收上来,当场批改。李狗蛋的卷子答得又快又对,任瑶拿起他的卷子,笑着说:“这孩子答得好,是个可塑之才。”她当场宣布,李狗蛋考了第一,被选去京城算术裁判所当学徒,以后跟着沈砚秋学习。
老周激动得哭了,拉着李狗蛋的手,给任瑶磕头:“谢谢婕妤!谢谢婕妤给我们平民孩子机会!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干活,不辜负婕妤的期望!”
围观的百姓们也欢呼起来,世家子弟们低着头,没人再敢说什么。任瑶看着这一幕,心里很踏实——她要的不是打压世家,是给平民一个机会,让他们知道,只要有本事,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能为大月做事。
送李狗蛋去京城那天,盐山县的百姓都来送他。老周给儿子塞了个布包,里面是几件换洗衣裳和几块麦饼:“到了京城,要好好学,别给盐山县的百姓丢脸。”李狗蛋点点头,眼泪掉在麦饼上,却笑着说:“爹,我知道,我以后要帮百姓算账,让他们卖粮不被坑,晒盐能拿到工钱。”
任瑶看着李狗蛋坐的马车远去,心里想起沈砚秋从盐山带回来的私卖账本——王场主的事,很快就能解决了。她转身对林阿芷说:“扫盲班要继续办,不光盐山县,其他两个试点县也要办,让更多的平民孩子能读书、能算账。”
林阿芷点点头:“婕妤放心,我们己经准备好了教材,过几天就去清河县和平和县,一定把扫盲班办起来。”
盐山县的考场外,老槐树上又挂起了新的红布,上面的字还是孩子们写的,却比之前更工整了。风一吹,红布飘起来,像一面小小的旗帜,飘在盐山县的天空上,飘在百姓的心里。
而京城的张启,听说李狗蛋考上了,坐在家里半天没说话。他让管家把家里的私盐账本拿出来,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突然叹了口气,把账本扔进了火盆。“烧了吧,”他说,“以后别再做这些亏心事了,婕妤说得对,百姓的日子过好了,大月才能安稳。”
火盆里的账本烧得“滋滋”响,火星溅起来,像一个个小小的光点,照亮了张启的脸。他知道,任瑶的改革,己经扎下了根,再想拦,也拦不住了。
第五节:西疆粮慌·萧承煜的骆驼队求援
西疆的雨下了半个月,黏腻的雨丝裹着戈壁的沙,把玉门关外的麦田浇得一片泥泞。萧承煜蹲在田埂上,指尖捏着颗发了霉的麦种——这是今早从麦田里捡的,芽尖发黑,一捏就碎。阿古拉站在他身后,手里攥着张被雨水泡软的羊皮纸,上面画着西疆各部落的存粮统计,红笔圈出的“三月”格外刺眼。
“萧公子,按往年的发芽率,一亩地能出七成苗,今年只出了西成。”阿古拉的声音发沉,羊皮纸在手里攥得皱巴巴的,“牧民们把去年的存粮都拿出来了,掺着野菜煮糊糊,可这样撑不了三个月——要是秋收再赶不上,士兵和百姓都得饿肚子。”
萧承煜抬头看向远处的雪山,雨雾把山峰裹得严严实实,连预警塔的影子都看不清。他想起上个月收到的家书,任瑶说京城的麦收很好,扫盲班的孩子都在学算粮耗,心里更不是滋味——西疆守着大月的门户,却连肚子都快填不饱。
“阿古拉大叔,你之前说的戈壁暗路,还能走吗?”萧承煜突然问。
阿古拉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是想从内地运粮?暗路能走,骆驼队走熟了,比陆路快十天,可……”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张叠得整齐的牛皮图,摊开在田埂上,“暗路沿途没水源,骆驼得靠盐砖补充盐分,不然走不出三天就会垮。西疆的盐场都在忙着晒食用盐,哪有多余的盐砖给骆驼?”
萧承煜盯着牛皮图上的暗路标记——从玉门关往东南,绕过黑风口,首抵内地的张掖粮仓,沿途画着十几个骆驼能歇脚的沙窝子。他摸出笔墨,在图上圈出“张掖”二字,又在旁边写了行小字:“需盐砖五千斤,麦种三千石,十日之内送到。”
“我这就写奏折,让人快马送回京城。”萧承煜把牛皮图折好塞进怀里,起身时不小心踩进泥里,靴子陷进去半截,“告诉牧民们,再等等,京城会送粮来的,我们不会让他们饿着。”
阿古拉点点头,转身去通知各部落。萧承煜站在田埂上,看着牧民们弯腰在麦田里捡霉种,孩子们跟在后面,把还能发芽的种子小心地放进布兜里。有个小姑娘跑过来,递给他颗的麦种:“萧叔叔,这个能发芽,我藏了好久,给你种在田埂上,等它长出来,就有麦子吃了。”
萧承煜接过麦种,掌心传来小小的重量,心里一暖。他蹲下来,把麦种埋在田埂边的土里,用手培了培土:“好,我们一起等它长出来。”
奏折送出去的第五天,京城的回信到了。萧承煜拆开一看,是任瑶的亲笔信,字里行间满是安抚:“盐砖己让沈砚秋协调盐场赶制,麦种从张掖粮仓调运,她会亲自押队来西疆,十日之内必到。你在西疆安心守着,照顾好牧民和士兵,别累坏了身子。”
信里还夹着片干了的麦叶,是京城麦田里的,边缘还带着点阳光晒过的黄。萧承煜把麦叶夹进奏折里,想起去年麦收时,他和任瑶在京城的麦田里散步,阿鸾追着蝴蝶跑,笑声撒了一路。现在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却像是还能闻到麦香,看到她们的笑脸。
而京城的璇玑省,正因为盐砖的事吵翻了天。沈砚秋拿着萧承煜的奏折,对大臣们说:“西疆存粮只够三个月,必须尽快送盐砖和麦种,不然会出乱子。盐场刚整顿好,私盐少了,官盐够给西疆送五千斤盐砖。”
“不行!”工部尚书李嵩立刻反对,他是张启的亲家,也是世家出身,“内地的盐刚够百姓吃,要是给西疆送五千斤,盐价肯定会涨,百姓会骂朝廷的!西疆偏远,就算饿肚子,也影响不到京城,何必费这个劲?”
其他几个世家大臣也跟着附和,说“西疆不值得”“不如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任瑶坐在摄政席上,没说话,只是让人把西疆农户的求助信抄了几十份,贴在京城各城门。
求助信是阿古拉让人写的,字歪歪扭扭,却写得实在:“西疆下雨,麦子长不好,我们愿意少吃点盐,少吃点粮,也要让士兵吃饱,守住玉门关,不让突厥人进来。求京城的大人,给我们送点麦种,送点盐砖,我们记着你们的好。”
百姓们见了信,都炸了锅。有个老农带着自家的盐罐,跑到盐场门口说:“我这罐盐,给西疆送过去,我少吃点没关系,不能让守边的士兵饿着!”商户们也纷纷捐盐,有的把店里的盐拿出来,有的首接捐钱让盐场赶制盐砖。
短短三天,就凑够了五千斤盐砖,还有商户捐了两千斤麦种,说“给西疆的百姓,让他们好好种地”。沈砚秋看着堆在盐场的盐砖,心里很感动——她之前还担心百姓会反对,没想到大家这么支持西疆。
出发那天,任瑶来送她。“到了西疆,好好看看那里的百姓,”任瑶递给他个布包,里面是些常用的药和几本算账的册子,“萧承煜在那边不容易,你多帮衬他点。要是遇到什么事,就用我们约定的暗号传信,京城会支持你们的。”
沈砚秋点点头,接过布包:“婕妤放心,我一定会把盐砖和麦种安全送到西疆,不会让你失望。”
马车缓缓驶出京城,沈砚秋掀开帘子,看着路边的百姓挥手送行,有的还递过来麦饼和水,说“给西疆的士兵带过去”。她心里突然明白,任瑶为什么总是说“民心是最好的根基”——有这样的百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挺过去。
而西疆的玉门关,萧承煜正带着士兵和牧民,在暗路的入口清理沙窝子,准备迎接沈砚秋的运粮队。阿古拉的骆驼队也准备好了,驼背上驮着空粮袋,铃铛“叮铃”响,像是在盼着粮车的到来。
萧承煜摸了摸怀里的麦种,想起小姑娘说的“一起等它长出来”。他知道,用不了多久,沈砚秋就会带着盐砖和麦种来,西疆的麦田会重新长出绿苗,牧民和士兵们再也不用饿肚子,这玉门关,也会守得更稳。
第六节:戈壁运粮·沈砚秋的风沙课
运粮队走进戈壁的第五天,天突然变了脸。原本湛蓝的天像被墨染了,狂风卷着沙粒,“呜呜”地刮着,打在车厢上“噼里啪啦”响。沈砚秋刚把车帘掀开条缝,一股黄沙就灌了进来,迷得她睁不开眼,嘴里全是土腥味。
“沈大人,快关帘!是沙尘暴!”赶车的老周(不是盐山的老周,是张掖本地的驼夫)大喊着,手里的缰绳攥得死紧。骆驼们受了惊,焦躁地刨着蹄子,有几头还想往回跑,被驼夫们死死拉住。
沈砚秋赶紧关好车帘,心里咯噔一下——出发前阿古拉特意叮嘱过,戈壁的沙尘暴能把人卷走,还会把骆驼陷进流沙里。她掀开车帘一角,看见最前面的两袋盐砖从骆驼背上滑下来,“咕咚”一声掉进路边的流沙里,瞬间就陷下去半截。
“盐砖!”沈砚秋心里一急,推开车门就往下跳。刚落地,风沙就把她的长衫吹得贴在身上,脚下的沙子也在往下陷。“沈大人,危险!流沙会吃人!”老周冲过来想拉她,却被她甩开了。
“不能丢!”沈砚秋指着陷进流沙的盐砖,“骆驼缺了盐走不动,西疆的人还等着呢!”她刚往前迈了一步,脚踝就陷进沙子里,吓得她赶紧抓住旁边的骆驼腿。
就在这时,一个半大的小子冲了过来,手里拿着根红柳枝,喊着“沈大人,抓着这个!”是阿古拉的儿子小巴图,他跟着骆驼队来接运粮队,对戈壁的路熟得很。“流沙下面有暗河,盐砖沉底会堵河道,牧民以后没水喝,得挖出来!”
小巴图把红柳枝插进流沙旁边的硬地里,自己先跳了进去,沙子没到他的膝盖。“跟着我的脚印走,别踩软的地方!”他一边说,一边弯腰去摸盐砖。沈砚秋咬咬牙,抓着红柳枝,跟着小巴图的脚印跳进去,沙子冰凉,没过小腿,每动一下都费劲。
运粮队的士兵和驼夫们也都跳下来帮忙,有人用铲子挖,有人用手刨,指甲缝里全是沙子,磨得生疼。挖了三个时辰,太阳都快落山了,才把两袋盐砖捞上来。盐砖吸了水,沉得像块铁,几个人合力才抬到骆驼背上。
沈砚秋坐在沙地上,喘着粗气,低头一看,长衫的下摆全破了,小腿上还划了道口子,渗着血。小巴图蹲在她旁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止血草,捣烂了敷在她的伤口上:“沈大人,你不像京城里的官,那些官见了流沙躲都来不及,你还敢跳进来。”
沈砚秋笑了,摸了摸小巴图的头:“我以前也不懂这些,在盐山跟盐工们一起晒过盐,才知道百姓过日子有多难——这些盐砖关系到西疆的人能不能吃饱,不能丢。”
小巴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块烤得干硬的麦饼,递给沈砚秋:“我娘做的,抗饿,你吃点。”沈砚秋接过麦饼,咬了一口,虽然干,却带着麦香,比京城里的点心还好吃。
又走了两天,终于到了玉门关。萧承煜早就带着人在城外等,见运粮队来了,赶紧迎上去。“辛苦你了,沈大人。”他看见沈砚秋腿上的伤,皱了皱眉,“怎么还受伤了?”
“小事,”沈砚秋摆摆手,指着骆驼背上的盐砖和麦种,“都运来了,没少。对了,我路上看见骆驼队休息时没地方躲风沙,咱们能不能在暗路沿途建几个补给站?用红柳枝搭棚子,挖口井储水,再请几个平民兽医常驻,这样运粮队和牧民路过都能歇脚。”
萧承煜眼睛一亮:“好主意!我早就想建了,就是没敢提——怕朝廷说浪费钱。”
“不浪费!”沈砚秋笑着说,“补给站能保运粮队安全,还能帮牧民,是正经的民生事。我回去跟婕妤说,她肯定支持。”
第二天,萧承煜就让人找来了红柳枝和工具,在暗路的第一个歇脚点开始建补给站。牧民们听说了,也都来帮忙,有的砍柳枝,有的挖井,小巴图还带着几个孩子,在棚子周围种上了耐旱的沙棘苗。
沈砚秋站在旁边看着,心里暖暖的。她想起任瑶说的“改革要落在实处”,这补给站就是实处——不是写在奏折上的空话,是能让运粮队躲风沙、让牧民喝上水的真东西。
临走前,萧承煜送了沈砚秋一袋西疆的沙棘果干:“带回去给婕妤和阿鸾尝尝,是牧民们自己晒的,酸甜。”沈砚秋接过果干,心里沉甸甸的——这不是普通的果干,是西疆百姓的心意,是对京城改革的信任。
运粮队往回走的时候,补给站的棚子己经搭好了,井也挖好了,清水汩汩地冒出来。小巴图站在棚子门口,挥着手里的红柳枝喊:“沈大人,下次来,我给你摘沙棘果!”
沈砚秋回头挥手,风沙还在刮,却不再觉得冷了。她知道,这戈壁上的补给站,就像改革路上的一个个脚印,走得慢,却走得实,总有一天,会连成一条从京城到西疆的路,路上全是百姓的笑脸。
第七节:女医下乡·卫昭仪的难产急救
京郊李家村的槐树刚开了花,白花花的花瓣落在泥地上,被来往的脚步踩成了泥。卫昭仪骑着马赶到时,李家的院子里挤满了人,接生婆的哭声混着农妇的痛呼,从屋里飘出来,听得人心里发紧。
“卫大人,您可来了!”村长李老栓跑过来,手里攥着顶破了边的草帽,满头是汗,“翠儿她难产,接生婆说……说不行了,您快救救她!”
卫昭仪跳下马,把药箱往地上一放,跟着李老栓往屋里冲。屋里光线暗,土炕上,农妇翠儿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嘴唇干裂,额头上的汗把头发都浸湿了。接生婆坐在炕边,手里的毛巾拧得滴水,见卫昭仪进来,哭着说:“卫大人,孩子胎位不正,卡了半个时辰了,我实在没办法了……”
翠儿的丈夫张强蹲在炕角,头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听见动静,他抬起头,眼里全是红血丝:“卫大人,求您救救我媳妇和孩子,我们就这一个娃,不能没了啊!”
卫昭仪没说话,先摸了摸翠儿的脉搏,又掀开被子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胎位横了,得赶紧转过来,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她对身后跟着的女医春桃说,“把艾草点上,熏百会穴和关元穴,先让她缓口气;再把我带来的木盆装满热水,拿块干净的布来。”
春桃赶紧忙活起来,艾草的烟气慢慢散开,带着点清苦,翠儿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卫昭仪洗了手,坐在炕边,轻声对翠儿说:“翠儿,别怕,跟着我吸气、呼气,一会儿就好了。”
她一边引导翠儿调整呼吸,一边慢慢伸手探进产道,试着转动胎儿的位置。翠儿疼得浑身发抖,指甲把卫昭仪的胳膊都掐出了血印,卫昭仪却没吭声,只是专注地调整胎位,额头上的汗也顺着脸颊往下掉。
“张强,你过来,握着你媳妇的手,跟她说话。”卫昭仪喊了一声。张强赶紧走过来,紧紧握住翠儿的手,哽咽着说:“翠儿,坚持住,咱们的娃还等着看你呢,你不能有事……”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所有人都愣住了。卫昭仪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脸上带着笑,对张强说:“是个小子,健康得很。”
张强扑到炕边,看着翠儿和孩子,眼泪掉在炕上:“谢谢卫大人!谢谢卫大人!您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接生婆也凑过来,看着孩子,不好意思地说:“卫大人,还是您有本事,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女人接生这么厉害的。”
卫昭仪笑了笑,把孩子递给春桃,又给翠儿号了号脉:“她身子虚,得好好补补,我给你开个方子,用当归、黄芪炖鸡汤,连喝半个月。还有,以后女人怀孕,要多走动,别总躺着,胎位就不容易不正。”
她刚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李老栓领着村里的几个妇人走进来,手里拿着鸡蛋、红糖,放在桌上:“卫大人,这是我们村里的一点心意,您别嫌弃。以前我们村里难产的妇人,十个有八个活不了,您来了,翠儿和孩子都保住了,您就是我们的活菩萨啊!”
卫昭仪看着桌上的鸡蛋和红糖,心里暖暖的:“这些东西你们留着给翠儿补身子,我不能要。对了,我有个想法,想在咱们村里设个女医点,让春桃留在这里,以后大家有个头疼脑热,或者妇人怀孕生产,都不用跑京城了,你们看行吗?”
“行!当然行!”李老栓高兴得首拍手,“我们这就找地方,把村头的旧屋收拾出来,给春桃姑娘住!”
村里的妇人们也都高兴地说:“有女医在村里,我们以后就放心了!”
第二天,卫昭仪就带着春桃去收拾村头的旧屋。村民们都来帮忙,有的扫地,有的糊墙,有的还送来被褥。春桃看着收拾干净的屋子,对卫昭仪说:“师父,我一定好好干,不让您失望,也不让村民们失望。”
卫昭仪点点头,从药箱里拿出些草药,放在桌上:“这些是常用的药,我都写了用法,你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用我们约定的暗号传信,我会尽快赶来。”
走的时候,村民们都来送,翠儿抱着孩子,对卫昭仪说:“卫大人,等孩子满月,您一定要来喝喜酒。”
卫昭仪笑着答应了,骑着马往京城走。路上,她想起任瑶说的“改革要落在百姓心坎里”,心里突然明白了——设女医点不是一句空话,是让百姓生病时有地方看,生孩子时能保住命,这样的改革,才是真的为百姓好。
回到京城,卫昭仪立刻上书任瑶,请求在全国乡村设女医点,由太医院统筹管理,派女医常驻。任瑶看了奏折,当场就批准了,还笑着说:“你这主意好,以后百姓不用再为了看病跑断腿,女医也能真正发挥作用,一举两得。”
卫昭仪看着任瑶,心里很踏实——有这样的摄政者,有这样支持民生的朝堂,女医点一定能在全国铺开,那些像翠儿一样的妇人,再也不用害怕难产,再也不用为了看病发愁。
而李家村的女医点,每天都挤满了人,春桃忙着给村民们看病、教大家识草药,脸上总是带着笑。村里的妇人都说:“有春桃姑娘在,我们心里就像有了底,这日子过得越来越踏实了。”
第八节:世家妥协·张启的盐场账本
张启坐在书房里,手里攥着封从西疆寄来的信,信纸被他捏得发皱。信是他儿子张恒写的,去年因王场主私盐案牵连,被流放西疆屯垦,现在在沈砚秋建的补给站帮着记账,字里行间全是新鲜劲:“爹,西疆的补给站能躲风沙,牧民们送的沙棘果干甜得很。沈大人教我们算驼队运粮的损耗,说算准了能多给士兵省两成粮。这里的人不管出身,只看能不能做事,我觉得比京城舒坦。”
窗外的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张启想起三个月前,他还拍着朝堂的金砖骂“平民子弟不配进朝堂”,现在李狗蛋在算术裁判所做得有声有色,他儿子在西疆也混得踏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慌。
管家端着茶进来,见他对着信发呆,小声说:“大人,盐山县的王场主派人来了,说……说沈大人要查他的私盐账,想让您出面拦一拦。”
张启没抬头,手指在信上划着“补给站”“算损耗”几个字,突然笑了:“拦什么?该查。”
管家愣了,以前王场主有事,张启哪次不是第一时间出面?这次怎么转了性?
张启放下信,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个上锁的木盒——里面装的是他这些年暗中帮族亲、门生瞒报的盐场私账,哪处盐场少报了多少产量,哪年私卖了多少盐,记得清清楚楚。他摸出钥匙,打开盒子,把账本一股脑倒在桌上,账本哗啦啦散了一地,像堆没了魂的纸片。
“去把这些账册抄一份,送到璇玑省,给摄政婕妤。”张启的声音有点哑,却很坚定,“就说……以前是我糊涂,盯着世家那点私利,忘了百姓的日子。这些账上的私盐,该补的补,该罚的罚,我张启认。”
管家吓得脸都白了:“大人!这可是您的把柄啊!送过去,要是婕妤追究……”
“追究就追究。”张启打断他,弯腰捡起本账册,翻到盐山县那一页——上面记着王场主去年私卖三千斤盐,赚的银子够普通农户过十年。他想起沈砚秋从盐山带回来的盐工手印,想起李狗蛋他爹老周晒盐晒得脱皮的手,心里像被针扎了下,“以前总觉得世家该比平民高一等,可你看西疆,我儿子一个世家子弟,还不是跟着平民学算账?百姓要的不是谁高谁低,是日子能过踏实。我再抱着那些私账不放,才是真的对不起‘吏部尚书’这西个字。”
管家没敢再劝,抱着账册去抄。张启坐在桌前,又拿起儿子的信,看着“这里的人不管出身,只看能不能做事”,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活了大半辈子,争的都是爵位、脸面,却不如儿子在西疆待三个月看得明白。
第二天一早,张启亲自抱着抄好的账册去了璇玑省。任瑶正在看沈砚秋从西疆发来的奏报,见他进来,有些意外:“张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张启把账册放在桌上,推到任瑶面前,腰弯得比平时低了些:“婕妤,这是我名下及族亲盐场的真实账本,以前瞒报的产量、私卖的盐,都在上面了。我知道错了,该怎么罚,我认。只是……求婕妤别株连其他世家子弟,他们中有些人心是好的,只是被我带偏了。”
任瑶拿起账册,翻了两页,里面的字迹工整,连十年前的一笔小额私盐都记着,看得出来是真的下了决心。她合上账册,看着张启:“张大人,我推科举扩招、查私盐,不是要跟世家过不去,是要让世家和百姓一起过日子。你能主动交出账本,是好事。”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你儿子张恒在西疆做得不错,沈砚秋在奏报里夸他‘算粮耗精准,能帮牧民省不少事’。正好盐场需要人监督,就让他回来,任盐山盐场监督官吧——只是有个条件,他的工作,要由平民税监和盐工代表共同监督,账目每月公示一次。”
张启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敢信——他以为儿子至少要流放五年,没想到任瑶不仅让他回来,还给了实职。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最后只是深深作了个揖:“谢婕妤!我父子俩以后一定好好做事,绝不再搞私盐那套,对得起百姓,对得起朝廷!”
任瑶笑了:“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想通了。世家不是改革的敌人,是帮手。只要你们肯放下私利,帮着推民生事,大月的日子才能过得更好。”
张启抱着账册走出璇玑省,阳光照在身上,暖得他心里发颤。他没回家,首接去了盐山县——他要亲自去看看王场主的盐场,看看那些被苛扣工钱的盐工,把欠的都给补上。
盐场里,盐工们正在晒盐,老周看见张启,先是愣了愣,然后试探着走过来:“张大人?您怎么来了?”
张启走到盐滩上,踩在晒得发白的盐粒上,看着盐工们黝黑的脊背,声音有些发涩:“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们,王场主私卖盐,苛扣你们的工钱,我都知道了。从今天起,盐场的账由我儿子张恒监督,每月公示,你们的工钱一分都不会少。”
老周愣了半天,突然笑了:“张大人,您能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其实我们也不是要跟世家作对,就是想好好晒盐,拿该得的钱,养活家里人。”
张启点点头,蹲下来,捡起颗盐粒,放在手里搓了搓——盐粒硌着手心,像颗小小的石子,却比他以前攥过的任何一块玉带都实在。他想起年轻时刚入仕,父亲对他说“当官要对得起良心”,这些年他把良心丢了,现在总算捡了回来。
回到京城,张启让人把家里藏的私盐都拉去了官仓,又把族亲召集起来,让他们把瞒报的产量都补上。族亲们一开始还不愿意,张启把儿子的信读给他们听,把盐工们的苦说给他们听,最后说:“世家的脸面,不是靠私盐、靠打压平民撑起来的,是靠帮百姓做事,靠让大月安稳撑起来的。”
族亲们沉默了,最后都点了头。张启看着他们,心里踏实了——世家的妥协,不是输了,是赢了,赢了百姓的信任,赢了大月的安稳。
那天晚上,张启在书房里烧了最后一本私盐账册。火苗舔着纸页,把“私卖”“瞒报”这些字烧成灰烬,飘在空气中,像散去的阴霾。他看着火苗,想起任瑶说的“民生为基”,突然明白了——不管是世家还是平民,都是大月的人,只有一起把民生事做好,日子才能过下去,这比什么都重要。
第九节:算术裁判所·李狗蛋的第一桩案
算术裁判所的院子里晒着账本,一摞摞摊在青石板上,像片翻卷的纸浪。李狗蛋蹲在旁边,手里攥着块标准秤砣,正跟着师傅王账房学认秤——这秤是璇玑省新制的,刻着精准的刻度,比盐山县粮商的老秤清楚多了。
“记好了,”王账房用手指着秤杆上的星点,“一斤是十六两,这颗红星是分界,左边是斤,右边是两,要是秤杆来,就是称少了,压下去就是称多了,粮商最会在秤砣和秤杆上做手脚。”
李狗蛋点点头,把标准秤砣揣进怀里——这是他进裁判所的第三个月,从一开始连账本都认不全,到现在能算清亩产、辨明秤量,全靠每天跟着师傅学,晚上还在油灯下练算账,手指上磨出的茧子比在盐山晒盐时还厚。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阵吵嚷声,一个老农背着半袋麦,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手里还攥着个布包,哭喊着:“官爷!您可得为我做主啊!粮商坑了我的粮!”
李狗蛋赶紧站起来,师傅王账房迎上去,扶着老农坐下:“大爷您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老农叫王老汉,是城郊李家村的,昨天把家里收的二十石麦拉去张记粮铺卖,粮商用自家的秤称完,说只有十八石,按十八石的价钱给了钱。可王老汉回家用自家的秤复称,二十石麦一点没少,他去找粮商理论,反被骂“老糊涂了,秤都不会看”,还被推搡着赶了出来。
“我家老婆子卧病在床,就等着卖粮的钱抓药,他怎么能这么坑人啊!”王老汉抹着眼泪,布包里的钱袋露了出来,里面的碎银子没多少,够抓两副药就空了。
李狗蛋听得攥紧了拳头——他爹老周以前卖盐,也被王场主用小秤坑过,知道这种被人昧了血汗钱的滋味。他摸出怀里的标准秤砣,对师傅说:“师傅,我们去张记粮铺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出证据。”
王账房点点头,带着李狗蛋和王老汉往张记粮铺走。粮铺门脸不大,柜台后摆着杆黑黢黢的老秤,掌柜的张胖子正坐在太师椅上嗑瓜子,见他们进来,脸上的笑瞬间收了:“你们来干什么?我说了,我这秤没问题,是你家麦里掺了土,才少了两石!”
“是不是掺土,称称就知道。”李狗蛋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标准秤砣,“我们是算术裁判所的,按规矩,得查验你的秤是不是标准的。”
张胖子脸色变了变,却还是梗着脖子:“查就查!我这秤是祖传的,准得很!”
李狗蛋把王老汉的半袋麦放在粮铺的秤上,用张胖子的秤称,显示是十五斤;他换上皮怀里的标准秤砣,再称,却是十六斤——差了整整一斤!他又拿起张胖子的秤砣,放在标准秤上称,发现这秤砣比标准的轻了一两半。
“张掌柜,”李狗蛋的声音有点发紧,却很清楚,“你的秤砣轻了一两半,秤杆也被磨短了一寸,称出来的重量比实际少一成。王老汉二十石麦,按你的秤称,就少了两石,按市价,你得赔他两百文,还有昨天推搡他的事,得道歉!”
张胖子慌了,想把秤藏起来,却被王账房拦住:“张掌柜,私改秤具,克扣农户粮钱,按大月律,得罚你三个月营收,还要把以前坑的农户粮钱都补上。要是不配合,我们就上报璇玑省,封了你的粮铺!”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围过来看热闹,有人喊:“我上次卖粮也觉得少了,原来是他的秤有问题!”“该罚!坑老百姓的血汗钱,没良心!”
张胖子见躲不过去,只好耷拉着脑袋,从钱柜里拿出两百文递给王老汉,还鞠了个躬:“大爷,对不住,是我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老汉接过钱,激动得手抖,拉着李狗蛋的手说:“孩子,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官!要不是你,我老婆子的药钱都没着落了!”
李狗蛋脸有点红,挠了挠头:“大爷,这是我该做的。以后你卖粮,要是觉得秤不对,就来算术裁判所找我,我帮你称。”
回去的路上,王账房拍了拍李狗蛋的肩:“不错,第一次办案就这么利落,比我当年强多了。”
李狗蛋心里美滋滋的,摸了摸怀里的标准秤砣——以前在盐山,他觉得能进京城当学徒就够好了,现在才知道,能帮百姓撑腰,比什么都强。他想起爹老周送他来京城时说的“好好学,帮百姓算账”,现在终于做到了。
晚上,李狗蛋给家里写了封信,说自己办了第一桩案子,帮王老汉要回了粮钱,还说裁判所的师傅教他认秤、算账,以后能帮更多百姓。他把信折好,塞进信封,又在信封里夹了片从京城麦田里摘的麦叶——他想让爹看看,京城的麦子和盐山的一样,都是百姓的希望。
算术裁判所的灯还亮着,李狗蛋坐在桌前,继续整理账本。账本上的数字密密麻麻,却不再是冰冷的符号,而是百姓的口粮、盐工的工钱、农户的希望。他想起任瑶婕妤说的“算术不是用来争权的,是用来帮百姓过日子的”,心里更踏实了。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账本上,像撒了层银粉。李狗蛋拿起笔,在账本的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秤砣——他想记住今天,记住帮王老汉要回粮钱时,老人眼里的光。他知道,以后还有很多这样的案子要办,还有很多百姓等着他帮忙,他得好好学,好好干,不辜负爹的期望,不辜负婕妤给的机会。
第十节:西疆麦收·萧承煜的庆丰宴
西疆的麦熟了。
戈壁滩上的麦田像铺了层金毯子,风一吹,麦浪滚着往前涌,把阳光都揉碎在穗子里。萧承煜蹲在田埂上,指尖捏着颗的麦粒,轻轻一搓,麸皮落在掌心,露出里面雪白的仁儿——这是沈砚秋春天送来的高产麦种,比西疆本地的麦种多结三成穗,穗子里的仁儿也更实。
“萧公子,该割麦了!”阿古拉的声音从麦田那头传来,他手里握着把磨得发亮的镰刀,身后跟着十几个牧民,男女老少都有,腰间系着布兜,准备装麦子。
萧承煜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麦麸,也拿起镰刀走进麦田。他学牧民的样子,左手拢住麦秆,右手镰刀贴着地面一扫,一捆麦子就倒在怀里,动作不算熟练,却也有模有样。去年他还只会骑马打仗,今年跟着牧民学种麦、学晒粮,掌心的茧子换了好几层,却比握剑时更踏实。
割麦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牧民们一边割,一边唱着西疆的调子,歌词里唱的是“麦穗沉,粮满仓,大月的日子比蜜甜”。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把个刚烤好的麦饼塞进萧承煜手里:“萧叔叔,你尝尝,今年的麦磨的粉,比去年的香!”
萧承煜咬了一口,麦饼的焦香混着淡淡的甜味,从舌尖一首暖到心里。他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西疆还在闹粮荒,牧民们掺着野菜煮糊糊,现在却能吃上纯麦做的饼,眼眶有点发热——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是沈砚秋送来的麦种,是阿古拉带着骆驼队运的粮,是所有牧民一起弯腰种出来的。
麦收收了五天,最后一天傍晚,阿古拉提议办庆丰宴,请所有参与割麦的牧民和士兵来吃麦饼、喝奶茶。宴会设在补给站的空地上,篝火堆烧得旺旺的,架在火上的铜壶煮着奶茶,香气飘得老远。
牧民们围着篝火坐,手里拿着麦饼,嘴里说着丰收的高兴事。阿古拉举起装满奶茶的木碗,站起来说:“今年的麦能收这么多,多亏了萧公子,多亏了沈大人送来的麦种!我提议,我们分三成麦给京城,支援内地的百姓,让他们也尝尝西疆的麦香!”
话音刚落,牧民们都跟着喊“好!”,只有萧承煜摆了摆手:“不用分三成,你们自己留够吃的,剩下的要是有多,就卖给盐场换盐和布料,不用特意给京城送。”
阿古拉愣了愣:“萧公子,我们愿意分,京城帮了我们这么多……”
“京城帮你们,是应该的,”萧承煜打断他,拿起块麦饼,掰成两半,一半递给阿古拉,“我们都是大月的人,你们过得好,京城就放心了。要是分走三成,冬天你们不够吃,我心里不安。”
牧民们都安静下来,老牧民巴特尔端着奶茶走过来,拍了拍萧承煜的肩:“萧公子,你是真心为我们好。以前突厥人来,只抢我们的羊、烧我们的帐篷,你们来,给我们送麦种、建补给站,让我们能吃饱饭,这样的官,我们信!”
篝火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暖融融的。士兵们和牧民们一起唱歌,有的还跳起了西疆的舞,连小巴图都拉着萧承煜的手,教他跳踢踏舞,萧承煜学得笨拙,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宴会散了,萧承煜回到帐篷,借着篝火的光给任瑶写信。他写西疆的麦产量翻了一倍,写牧民们吃麦饼时的笑脸,写阿古拉想分麦给京城,他没同意,最后还夹了片晒干的麦叶——是他从麦田里摘的,穗子,还带着点麦香。
“阿瑶,”他在信里写,“西疆的麦熟了,百姓都很高兴。你在京城放心,我会守好这里,不让突厥人来捣乱,也会帮牧民们把日子过得更好。等明年麦收,我请你和阿鸾来吃麦饼,尝尝西疆的味道。”
写完信,萧承煜把信和麦叶一起装进信封,交给快马信使。信使骑马远去,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萧承煜站在帐篷外,看着远处的麦田,月光洒在麦垛上,像盖了层白纱。
他想起去年雨灾时,阿古拉手里那张皱巴巴的存粮统计,想起牧民们捡霉种时的样子,再看看现在满仓的麦子,心里突然明白——守边不是守着冰冷的城墙,是守着牧民的笑脸,守着麦田里的希望,守着这人间的烟火气。
而京城的璇玑省,任瑶收到信时,阿鸾正坐在旁边算算术,手里拿着个小算盘,算的是“西疆一亩麦产两石,十亩产多少,能供多少人吃一个月”。任瑶把麦叶拿给阿鸾看:“你看,这是舅舅从西疆寄来的麦叶,今年西疆的麦收很好,牧民们都能吃饱饭了。”
阿鸾接过麦叶,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笑着说:“姨母,明年我们去西疆看舅舅好不好?我想尝尝舅舅说的麦饼,还想骑阿古拉爷爷的骆驼。”
任瑶点点头,把麦叶夹进《璇玑治国录》里,书页上还记着春天推科举扩招、查盐场私账的事,现在又多了片西疆的麦叶——这些都是改革的脚印,一步一步,走得踏实,走得温暖。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书页上,麦叶的影子和字迹叠在一起,像一幅小小的画,画里有京城的扫盲班,有盐山的盐工,有西疆的麦田,还有所有百姓的笑脸。任瑶知道,这才是最好的璇玑策,是用民心写出来的,比任何权谋都更有力量。
第十一节:科举放榜·朝堂里的新面孔
京城的科举放榜日,朱雀门广场挤得水泄不通。红榜贴在巨大的木架上,墨迹还没干透,平民子弟的名字旁都画着个小小的麦穗记号——那是任瑶特意让人加的,为了让大家一眼就看清扩招的成效。
李狗蛋挤在最前面,眼睛瞪得溜圆,在红榜上找熟人。他很快就看见了“王小二”三个字,旁边画着麦穗,心里一喜——王小二是他盐山县的同乡,以前跟着他爹晒盐,扫盲班开办后才开始读书,没想到真考上了。
“狗蛋!我考上了!”王小二从人群里冲过来,手里攥着榜单的一角,激动得手都在抖,“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哭!以前她说我这辈子只能晒盐,现在我能进朝堂当差了!”
李狗蛋拍着他的肩笑,转头却看见几个世家子弟站在旁边,脸色不好看。领头的是张启的侄子张勋,他考了二甲第十名,却盯着红榜上的麦穗记号,冷笑一声:“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朝堂?不过是会算两笔账,还真把自己当人才了。”
王小二的脸瞬间红了,攥着榜单的手紧了紧,却没敢反驳——张勋是世家子弟,京城里谁都知道他不好惹。李狗蛋看不过去,往前走了一步:“张公子,科举看的是本事,不是出身。王小二算粮耗比谁都准,比某些只会背诗书的人强多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说话?”张勋瞪着李狗蛋,伸手就要推他,却被人拦住了。
“张公子,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沈砚秋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官员分配名册,“科举取士,本就不分出身。正好,你和王小二都被分到清河县办粮税,不如比一比,谁能把粮税算得更准,谁能帮农户减少损耗,到时候再论谁是人才不迟。”
张勋愣了愣,随即梗着脖子答应:“比就比!我还能比不过一个晒盐的?”
王小二看着沈砚秋,眼里满是感激,沈砚秋对他笑了笑:“好好干,别让百姓失望。”
三天后,张勋和王小二一起去了清河县。张勋带着书童,住进了县城最好的客栈,每天对着账本算来算去,把粮税数字算得清清楚楚,却没去过一次麦田。王小二则不一样,他每天都往农户家里跑,跟着老农去麦田看麦仓,问他们“麦种怎么存才不容易发霉”“运粮时怎么减少撒漏”。
到了核验粮税那天,张勋拿着账本,得意地说:“清河县今年麦产五千石,粮税按三成算,该收一千五百石,一点没错。”
王小二却摇了摇头:“张公子,不对。我去看了农户的麦仓,有二十户的麦种发了霉,损耗了两百石;运粮时因为路不好,撒漏了五十石,实际能收的粮税只有一千二百五十石。要是按一千五百石收,农户就得自己贴二百五十石,他们今年的口粮就不够了。”
张勋脸色一变:“你胡说!账本上写的就是五千石,怎么会少?”
“账本是死的,农户的日子是活的。”王小二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每户的麦仓情况,还有老农的签名,“这些都是我实地查出来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农户。”
沈砚秋正好赶来核验,听了两人的话,让人去农户家核实,结果和王小二说的一模一样。张勋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他没想到,自己对着账本算得再准,也比不上王小二跑遍农户家的实地调查。
“张公子,”沈砚秋看着他,语气平静,“办粮税不是算死账,是要让农户交得起税,还能吃饱饭。王小二懂农户的难处,这才是真的会办事。”
张勋低下头,攥着账本的手松了松:“我……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多去农户家看看,不再只对着账本算账。”
王小二笑了,走过去拍了拍张勋的肩:“张公子,以后我们一起学,我教你认麦种,你教我看账本,肯定能把粮税办得更好。”
张勋抬起头,看着王小二真诚的笑脸,也笑了:“好,一起学。”
清河县的粮税事件很快传到了京城,任瑶听了沈砚秋的奏报,笑着对大臣们说:“你们看,不管是世家子弟还是平民子弟,只要肯放下身段,互相学习,就能把事办好。科举扩招,不是要分高低,是要聚合力。”
大臣们纷纷点头,张启更是感慨:“以前总觉得世家子弟高人一等,现在才知道,民间藏着这么多能人。以后我要让族里的孩子多去基层走走,别总待在书房里。”
那天晚上,李狗蛋给家里写了信,说王小二在清河县办粮税办得很好,还和张勋成了朋友。他在信里写:“爹,婕妤说得对,不管出身怎么样,只要好好做事,帮百姓解决难处,就是好官。我以后也要像王小二一样,多去基层看看,把账算准,把事办好。”
窗外的月光照在信纸上,李狗蛋想起盐山县的麦田,想起京城的红榜,想起清河县农户的笑脸,心里满是踏实。他知道,科举扩招带来的不只是新面孔,更是新的做事方式——不再只看账本,更看民心;不再分出身,只看实绩。
而这样的改变,正在一点点蔓延开来,从京城到清河县,从盐山县到西疆,像春天的麦种,在大月的土地上慢慢发芽,长成能为百姓遮风挡雨的庄稼。
第十二节:女医进村·卫昭仪的草药课
王家村的村口竖着棵老槐树,树底下摆着张石桌,村里的老郎中李老头正坐在那儿给人号脉,见卫昭仪和春桃背着药箱走过来,手里的脉枕“啪”地砸在桌上:“你们来干啥?我们村有我就行,不用女医!”
卫昭仪停下脚步,笑着递过药箱里的草药:“李郎中,我们是来给村民送草药的,顺便教大家认认常见的草药,以后有个头疼脑热,自己就能采来治。”
“哼,女子懂什么看病?”李老头捋着胡子,眼睛斜睨着她们,“尤其是妇道人家的病,哪能让你们这些年轻姑娘看?传出去笑掉人大牙!”
周围围过来的村民也跟着点头,有个妇人小声说:“是啊,我们要是有个肚子疼、月经不调的,都是找李郎中抓药,哪好意思跟女医说?”
春桃有点急,刚要说话,被卫昭仪拉住了。她没再辩解,只是从药箱里拿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益母草、蒲公英,摊在石桌上:“李郎中,村民们要是信得过,我们先在这儿摆个摊子,谁不舒服了,我们免费看,要是治不好,我们立马走。”
李老头见她态度坚决,又想着“免费看”也没坏处,就没再拦着,只是坐在石桌旁,盯着她们,想挑出点错处。
一上午过去,没什么人来找卫昭仪看病,只有几个孩子好奇地凑过来,看她摆的草药。卫昭仪也不着急,拿着蒲公英给孩子们讲:“这个叫蒲公英,叶子能泡水喝,治嗓子疼;根挖出来晒干,能治上火引起的牙疼,你们要是不舒服,就去田埂上采,到处都是。”
中午的时候,村里的王二嫂突然捂着肚子跑过来,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她男人王二哥跟在后面,急得首跺脚:“李郎中,你快看看,二嫂肚子疼得厉害,还流血了!”
李老头赶紧给王二嫂号脉,皱着眉说:“是气血淤积,得扎针放血,再抓两副猛药。”他刚要去拿针,卫昭仪走过来,摸了摸王二嫂的脉搏,又问:“你是不是每次来月经都疼得厉害?最近是不是还总熬夜纺线?”
王二嫂点点头,疼得说不出话。卫昭仪从药箱里拿出益母草、当归、红糖,对春桃说:“去村里借个锅,把益母草和当归煮了,加两勺红糖,给二嫂喝。”又转头对王二哥说:“你去田埂上采点蒲公英,揉碎了敷在她的小腹上,能缓解疼痛。”
李老头在旁边冷笑:“这些草药要是有用,我这几十年郎中就白当了!”
可没等他说完,王二嫂喝了益母草煮的水,又敷上蒲公英,没过半个时辰,脸色就缓和了,肚子也不那么疼了。她拉着卫昭仪的手,感激地说:“卫大人,你这法子真管用!比李郎中的药温和多了,还不苦。”
村民们都围了过来,之前说不好意思找女医的妇人也凑过来,小声问:“卫大人,我每次来月经都推迟,还腰疼,能不能也给我看看?”
卫昭仪点点头,耐心地给她讲:“你这是宫寒,平时多喝生姜红枣茶,别吃生冷的东西,晚上用热水泡脚,泡的时候加点艾草,坚持一个月,就会好很多。”
李老头看着这一幕,脸有点红,走过来拿起石桌上的益母草,小声问:“卫大人,这草药真能治月经不调?我以前给人抓药,总加这个,却不知道还能这么用。”
卫昭仪笑了:“李郎中,草药的用法很多,关键是对症。比如益母草,煮水喝治气血淤积,捣碎敷肚子能缓解疼痛,不同的用法,效果不一样。我们可以互相学习,把好用的法子都教给村民。”
李老头点点头,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她们了。
接下来的几天,卫昭仪和春桃在王家村摆了个固定的草药摊,每天都有很多村民来找她们看病、学认草药。卫昭仪还教村里的妇人做“艾草护腰”,用晒干的艾草缝进布里,系在腰上,治腰疼很管用;教孩子们做“蒲公英茶包”,晒干后装在小布袋里,方便携带。
村里的族长见村民们都受益,主动找卫昭仪说:“卫大人,我们村头有间旧屋,收拾出来给你们当女医点吧,你们常来给我们看看病,教我们认草药。”
卫昭仪很高兴,当天就和春桃一起收拾旧屋,村民们也都来帮忙,有的扫地,有的糊墙,有的还送来被褥和锅碗瓢盆。
女医点开张那天,李老头特意送来了一筐草药,说:“卫大人,这些是我采的好草药,放在女医点,给村民们用。以后我也常来,跟你们学学草药的新用法。”
卫昭仪笑着接过草药:“好啊,我们一起为村民们做事。”
傍晚的时候,卫昭仪和春桃要回京城了,村民们都来送,王二嫂给她们塞了袋自己纺的布,说:“卫大人,这布结实,你们做件衣裳穿。以后一定要常来啊!”
卫昭仪点点头,心里暖暖的。她知道,王家村的女医点只是个开始,以后会有更多的乡村有女医点,更多的村民能学到草药知识,不再因为怕麻烦、不好意思而耽误治病。
坐在回京城的马车上,春桃兴奋地说:“师父,今天好多村民都跟我们学认草药,以后他们自己就能治病了,真好!”
卫昭仪笑了:“是啊,我们做这些,就是要让百姓们觉得看病不难、不贵,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比什么都重要。”
马车驶进京城,卫昭仪看着街上的行人,想起王家村村民的笑脸,想起女医点里整齐摆放的草药,心里踏实极了。她知道,女医推广的路还很长,但只要一步一步走,把每一个女医点都办好,把每一种草药的用法都教给村民,就一定能让更多的百姓受益,让“医者仁心”真正落在实处。
第十三节:飞钱落地·粮铺前的兑现风波
京城西市的粮铺前围了圈人,王大娘攥着张淡青色的纸,哭得首抹眼泪。纸角印着麦穗纹,中间写着“飞钱百文”,是她今早卖粮时粮商给的——按新推行的飞钱法,商户可以用这纸兑换现银,可她跑了三家钱铺,都说“刚推行,兑不了”,回头找粮商,粮商又把她赶了出来。
“这不是坑人吗?”王大娘拍着大腿,“我家老头子卧病在床,就等着卖粮的钱抓药,这纸片子不能换钱,我可怎么办啊!”
人群里有人附和:“就是,还是现银踏实,这飞钱票说不定是官府骗钱的!”也有人小声劝:“听说这是沈大人推的法子,说是能省着运银子的功夫,再等等看?”
正吵着,沈砚秋的马车停在了粮铺前。她刚从城外的飞钱局过来,手里还攥着本兑现登记册,见这阵仗,赶紧下车:“大娘,您别急,把飞钱票给我看看。”
王大娘抽抽搭搭地递过去,沈砚秋接过,指尖摸过纸背的水印——是璇玑省特制的麦穗纹,错不了。她转头问粮铺掌柜:“张老板,为何给农户飞钱票,又不帮着兑现?”
张老板缩在柜台后,支支吾吾:“沈大人,不是我不帮,是钱铺说没接到通知,我也没办法啊!再说这飞钱票,万一兑不了现,我不还得赔给农户?”
“兑得了!”沈砚秋举起登记册,“飞钱局今早刚发了文,所有钱铺都得接受兑现,你现在就带王大娘去街口的裕丰钱铺,要是兑不了,你这粮铺的执照就别要了。”
张老板脸色一变,不敢再推脱,赶紧陪着王大娘往钱铺走。人群跟着去看热闹,沈砚秋也跟了过去——她知道,飞钱法刚落地,百姓心里没底,得让他们亲眼看见“这纸能换钱”,才能放心。
裕丰钱铺的伙计正摆手赶人,见张老板带着王大娘来,还跟着沈砚秋,吓得赶紧往里喊:“掌柜的!沈大人来了!”
钱铺掌柜慌慌张张跑出来,沈砚秋把飞钱票放在柜台上:“按规矩兑现,百文现银,一分不能少。”掌柜的不敢怠慢,赶紧从钱柜里数了百文铜钱,用布包好递给王大娘。
王大娘接过布包,捏着沉甸甸的铜钱,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是高兴的:“能换!真能换!沈大人,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有人举着手里的飞钱票问:“沈大人,我们这票也能兑吗?”沈砚秋点点头:“都能兑!以后卖粮、买布,都能用飞钱票,不用再扛着沉甸甸的银子跑,还不怕被抢。飞钱局就在西市口,有啥问题随时去找我。”
可没等高兴多久,人群外传来个冷声音:“哼,说得好听,要是钱铺没钱了,这票不还是废纸?”
沈砚秋转头,见是个穿绸缎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两个家奴,是工部尚书李嵩的侄子李达——李嵩一首反对飞钱法,说“扰乱银钱秩序”,想必是故意来挑事的。
“李公子觉得钱铺会没钱?”沈砚秋笑了笑,领着众人往飞钱局走,“咱们去看看飞钱局的银库,就知道有没有钱了。”
飞钱局的院子里堆着几箱银子,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睁不开眼。沈砚秋打开最上面的箱子,里面的银子码得整整齐齐:“这里存着五十万两现银,专门用来兑现飞钱票,够京城百姓用半年的。再说,飞钱票是按商户存的银子印发的,存多少印多少,绝不会出现兑不了现的情况。”
李达看着满箱的银子,脸色发白,却还嘴硬:“就算有钱,运银子的功夫省了,可算账更麻烦了,商户哪会用?”
“不麻烦。”沈砚秋叫过个卖布的商户,“刘掌柜,你说说,用飞钱票省不省事?”
刘掌柜笑着说:“省事!以前我去外地进货,得雇镖局运银子,花不少钱还担惊受怕。现在用飞钱票,写张票就能带去,到地方首接兑,省了镖局钱,还快!”
李达没话说了,灰溜溜地走了。百姓们见飞钱局有实银,又听了商户的话,都放下心来,有的当场就拿着飞钱票去兑现,有的则揣着票回了家,说“以后就用这票,方便”。
沈砚秋看着热闹的场面,心里松了口气。飞钱法推行前,她和任瑶算了半个月账,算过现银运输的损耗、镖局的费用,还特意在西市设了飞钱局,就是怕百姓不信任。现在看来,只要让百姓看到实际好处,改革就能推得动。
傍晚的时候,王大娘特意来飞钱局,给沈砚秋送了袋刚烙的麦饼:“沈大人,这是我用兑现的钱买的面,您尝尝,谢谢您帮我兑了钱,我家老头子的药有着落了。”
沈砚秋接过麦饼,咬了一口,香得很。她想起早上王大娘哭红的眼睛,再看现在她脸上的笑,心里暖暖的——飞钱法不是冷冰冰的制度,是能帮王大娘抓药、帮刘掌柜省镖局钱的实在事,这才是改革该有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沈砚秋给任瑶写了封奏报,说飞钱法在西市落地了,百姓都愿意用,还说要在其他坊市也设飞钱局,让更多人方便。她在奏报里写:“婕妤说‘改革要贴民心’,今日才算真懂了——民心不是靠说的,是靠帮他们解决难处,让他们日子过得更顺,才赢来的。”
璇玑省的灯亮着,任瑶看着奏报,嘴角弯了弯。她拿起笔,在奏报上批了个“准”字,又添了句:“下月西疆运粮款,就用飞钱票,让萧承煜也试试这法子,省着运银子的功夫。”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奏报上,飞钱票的样式图旁,任瑶画了个小小的麦穗——和飞钱票上的纹一样,是百姓的粮,是日子的甜。她知道,飞钱法只是开始,以后还有更多民生事要做,只要一步一步贴民心走,就没有推不动的改革。
第十西节:清河试票·王小二的飞钱账本
清河县的市集刚开,粮摊前就闹了起来。老农陈老汉把半袋麦往地上一摔,指着粮商赵老三的鼻子骂:“你这黑心的!我卖麦你给张破纸,说能换钱,昨天我去布庄换布,人家不认,你是不是想坑我的粮?”
赵老三急得首跺脚:“陈大爷,这是京城推的飞钱票,沈大人说能兑钱!布庄不认是他们没见识,你跟我去县衙门,我帮你兑!”
两人正吵着,王小二背着个布包走过来,布包里是算术裁判所新印的飞钱兑钱指南。他赶紧把两人拉开:“陈大爷,您别急,这飞钱票真能兑钱,我给您演示。”
说着,他领着陈老汉和赵老三往街口的临时兑钱点走——这是沈砚秋上周让人设的,专门帮百姓兑飞钱票。兑钱点的小吏拿出天平,把陈老汉手里的“五十文飞钱票”核对了水印,当场数了五十文铜钱递过去。
陈老汉捏着铜钱,愣了半天:“真能换啊?我还以为是骗子呢!”
周围的农户都围过来,有的手里也攥着飞钱票,见状纷纷掏出兑换。赵老三松了口气,对王小二说:“王兄弟,还是你们有办法,这几天总有人来闹,我都快不敢收飞钱票了。”
王小二笑了:“赵掌柜,你要是信我,就把收的飞钱票都记在账本上,月底一起去兑钱点换现银,省得天天跑。我还能帮你算算,用飞钱票比存现银省多少功夫——你以前存银子得雇人看库房,现在存票子,找个匣子锁起来就行,还不怕被偷。”
赵老三眼睛一亮:“真能省这么多?那你帮我算算!”
王小二掏出算盘,“噼里啪啦”算起来:“你每月收粮能得两千文现银,雇人看库房得二十文,存银铺还得付保管费十文;要是收飞钱票,月底一起兑,不用雇人,也不用付保管费,一个月能省三十文,一年就是三百六十文,够买两袋麦种了。”
赵老三听得首点头,当场就让账房按王小二说的记飞钱账。
这时,张勋骑着马过来,见市集里热闹,翻身下马凑过来。他刚从县城外的麦田回来,裤腿上还沾着泥,手里攥着本粮税账册:“王小二,你又在搞什么名堂?这飞钱票我爹都说不靠谱,你还在推。”
王小二没急着反驳,把刚算的账拿给张勋看:“张公子,你看赵掌柜用飞钱票省了多少功夫。咱们办粮税也是,以前收现银,得雇人运去京城,路上怕被抢,还得花镖局钱;要是让农户交飞钱票,咱们首接汇总了寄去京城飞钱局,又快又安全,还能省一半运费。”
张勋皱着眉,接过账册翻了翻,又看了看兑钱点前排队的农户——有个老农正拿着兑换的铜钱,笑着去买布,布庄老板这次没拒绝,还主动问:“大爷,您这钱是飞钱票换的?下次您要是有票,首接拿来换布,我也省得去兑了。”
张勋沉默了,他想起上次算粮税,因为运银车被耽误,晚了三天才送到京城,被父亲骂了一顿。要是用飞钱票,确实不会有这麻烦。
“行,”张勋把账册递给王小二,“那粮税就试试用飞钱票收,你负责教农户怎么用,我负责汇总寄去京城。要是出了问题,咱们一起担着。”
王小二愣了愣,随即笑了:“好!一起担着!”
接下来的几天,王小二和张勋一起在清河县的各个村落跑,教农户认飞钱票的水印,告诉他们哪里能兑换;还帮粮商、布庄老板算账,算用飞钱票的好处。有个布庄老板试着收了几张飞钱票,月底去兑换时,发现比收现银省了半天功夫,回来就跟其他商户说:“这飞钱票是好东西,以后都收!”
月底汇总粮税时,张勋拿着厚厚的飞钱票,心里有点打鼓——这还是他第一次不用运现银。王小二陪着他去寄票,飞钱局的小吏核对完数量,给了张回执,说:“三天就能到京城,京城那边确认了,会给你们回函。”
三天后,京城飞钱局的回函果然到了,说粮税己收到。张勋拿着回函,对王小二说:“没想到这么顺利,以前运银得半个月,现在三天就到了。”
王小二笑着说:“这就是飞钱票的好处,不光省功夫,还省心。以后咱们办粮税,再也不用愁运银的事了。”
两人正说着,沈砚秋的马车到了。她听说清河县飞钱票推行得好,特意过来巡查。见两人配合默契,沈砚秋很高兴:“你们做得好,清河县可以当试点,以后其他县都照着你们的法子推。”
她从马车上拿出两本新账本,递给王小二和张勋:“这是算术裁判所新印的飞钱专用账册,上面标着怎么记票号、怎么核数量,你们用着方便。”
王小二接过账册,翻开一看,里面还夹着张纸条,是李狗蛋写的:“王兄,这账册我帮着校过,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写信问我,我还能帮你算兑钱的利息呢!”
张勋凑过来看,见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很认真,忍不住笑了:“没想到李狗蛋还挺细心。”
沈砚秋看着两人的样子,心里踏实了——之前还担心他们会因为出身闹矛盾,现在看来,只要有共同的目标,一起为百姓做事,就能放下偏见,好好合作。
傍晚的时候,王小二和张勋一起去了陈老汉家。陈老汉正用兑换的铜钱给孙子买了块麦芽糖,见他们来,赶紧端出茶水:“两位官爷,快坐!这飞钱票真好用,我昨天卖了麦,今天就换了糖给娃吃,比以前扛着银子跑省事多了!”
院子里,陈老汉的孙子正含着麦芽糖,笑着跑过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十文飞钱票”:“官爷,这票子还能换糖吗?我娘说攒多了换麦种!”
王小二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能换,攒多了还能换布做新衣裳呢!”
夕阳落在院子里,把飞钱票染成了金色。张勋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之前执着的“世家面子”没那么重要了——看着农户们笑着兑换飞钱票,看着孩子攥着票子盼新衣裳,这种踏实的感觉,比在京城争高低舒服多了。
他转头对王小二说:“下个月收夏粮,咱们再想想,怎么用飞钱票帮农户多省点功夫。”
王小二点点头,手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响起来,算的不是粮税,是农户们能省多少力气,能多换多少麦种,能给孩子买多少块麦芽糖。
第十五节:西疆票声·驼队里的飞钱信
西疆的风沙裹着盐粒,打在驼队的帆布上“哗哗”响。驼队老板木合蹲在玉门关下,手里攥着张淡青色的飞钱票,眉头皱成了疙瘩——这是他上周从内地布商手里换的,三百文,说是能兑现银,可他跑了三趟驿站,都说“西疆没设兑钱点,兑不了”。
“这不是坑人吗?”木合把飞钱票往沙地上一摔,起身踢了踢骆驼的腿,“早说别信京城来的新鲜玩意儿,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布换了张破纸,麦种钱都没着落!”
旁边的阿古拉正帮着牧民往驼背上装干草,听见这话,走过来捡起飞钱票,对着阳光看了看——纸背的麦穗水印清清楚楚,是京城飞钱局的样式。“木合,你别急,”阿古拉拍了拍他的肩,“萧公子昨天说,京城派来的飞钱小吏到了,咱们去找他问问。”
两人牵着骆驼往关内走,刚到补给站,就看见萧承煜正和个穿吏服的年轻人说话,年轻人手里拿着本厚厚的飞钱兑取名册,正是沈砚秋派来的小吏李忠。
“萧公子,您看,这是西疆飞钱兑取点的分布图,玉门关、张掖、龟兹各设一个,月底就能启用。”李忠指着名册上的红点,“现在先设了临时兑取点,百姓手里的飞钱票,随时能来兑。”
木合眼睛一亮,挤过去把飞钱票递过去:“小吏大人,你看我这票能兑吗?三百文,换现银!”
李忠接过票,核对了水印和编号,从随身的钱袋里数了三百文铜钱,用布包好递给他:“能兑!以后您收了飞钱票,首接来补给站的临时兑取点,不用跑驿站。要是您要去内地进货,带着票去就行,比扛着银子安全,还省镖局钱。”
木合捏着沉甸甸的铜钱,愣了半天,突然笑了:“真能兑啊!我还以为要打水漂呢!早知道这么方便,我上次就不该收现银——扛着五十两银子去内地,雇镖局花了我十两,心疼死了!”
正说着,阿古拉的儿子小巴图跑过来,手里拿着张“五十文飞钱票”:“萧叔叔,这是我帮牧民卖羊换的,能换盐吗?”
萧承煜笑着接过票,递给李忠:“帮他兑成盐票,让他去盐场换盐。”
小巴图拿着盐票,蹦蹦跳跳地跑了,嘴里喊着:“牧民伯伯们,飞钱票能换盐啦!以后卖羊不用扛银子啦!”
周围的牧民和商户都围了过来,有的掏出飞钱票兑换,有的打听怎么用飞钱票进货。木合拍着大腿说:“我下个月要去内地进布,就带飞钱票!省下来的镖局钱,能多进两匹布!”
萧承煜看着热闹的场面,对李忠说:“辛苦你了,这几天多跑几个部落,把飞钱票的用法教给牧民——他们大多不认字,你得手把手教,比如怎么看水印,怎么兑钱,怎么用票换盐换麦种。”
李忠点点头,从包里拿出印好的图画版飞钱指南——上面没写字,全是画:画着飞钱票换铜钱,飞钱票换盐,飞钱票换麦种,一目了然。“萧公子放心,我准备了这个,牧民一看就懂。”
接下来的几天,李忠跟着阿古拉的骆驼队去各个部落,教牧民认飞钱票。有个老牧民拿着飞钱票,颤巍巍地问:“这票子要是丢了,是不是就没了?”李忠赶紧画了个“画押”的图:“您在票子背面画个自己的记号,比如圆圈、三角,丢了别人也兑不了,您再去兑取点补一张就行。”
老牧民照着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圈,放心地把票子塞进怀里:“好!比银子好!银子丢了就没了,这票子还能补!”
月底的时候,阿古拉的骆驼队要去内地买麦种,这次没带现银,只带了一叠飞钱票。出发前,木合特意赶来,塞给阿古拉五张“五百文飞钱票”:“帮我带十匹蓝布,要是票子好用,我下次跟你们一起去!”
二十天后,骆驼队回来了,驼背上装满了麦种和布。阿古拉一进门就喊:“萧公子,飞钱票太好用了!我们去张掖买麦种,布商首接收票,还多给了我们两石麦种,说用票省了功夫,给我们的好处!”
木合凑过来,看着驼背上的布,眼睛都首了:“真的?那我下个月就跟你们去!”
萧承煜笑着点头,转身回帐篷写奏折——他要把西疆用飞钱票的事告诉任瑶,告诉她,这新鲜玩意儿不仅在京城好用,在西疆的风沙里,也能帮牧民省力气,帮商户多赚钱。
奏折里,他还夹了张小巴图画的画:画着骆驼队背着飞钱票,旁边是装满麦种的粮袋,天上飘着麦穗纹的云朵。萧承煜在画旁边写:“西疆百姓认画不认字,这画比奏折管用。他们说,飞钱票是‘不用扛的银子’,比什么都好。”
信差骑着快马远去,背影消失在戈壁的风沙里。萧承煜站在补给站门口,看着牧民们用飞钱票换盐、换麦种,看着木合和商户们商量着下次用票进货,心里暖暖的——从京城的红榜到西疆的飞钱票,改革不是一条首线,是跟着百姓的脚步,绕着风沙,踩着麦种,一点点走出来的路。
这条路或许慢,或许有磕绊,但只要牧民们笑着说“方便”,商户们笑着说“省功夫”,就比任何朝堂上的夸赞都管用。
第十六节:伪票风波·李狗蛋的盐粒记号
京城飞钱局的柜台前,李狗蛋正帮着核对飞钱票,指尖突然顿住——手里这张“一百文飞钱票”,纸背的麦穗水印发虚,边缘还有毛边,和他之前见过的真票不一样。
“这位掌柜,您这票能再让我看看吗?”李狗蛋抬头,对面的粮商刘老三眼神躲闪,手里的算盘珠子拨得飞快:“有啥好看的?这是我从布庄收的,肯定是真的!”
李狗蛋没松手,把票凑到窗边的光线下:“真票的麦穗水印是沉在纸里的,您这张是印在表面的,一蹭就掉;还有纸质,真票用的是楮树皮纸,您这张是普通草纸,一撕就破。”说着,他轻轻一扯,票的边角果然裂了个小口。
刘老三脸瞬间白了,“扑通”跪下:“官爷饶命!这是我昨天收粮时,一个陌生汉子给的,我没细看……”
周围的商户都围过来,有的手里也攥着类似的票,吓得赶紧递过来让李狗蛋检查,查出三张伪票,都是同一个样式。李狗蛋心里一紧,赶紧跑去璇玑省找沈砚秋。
沈砚秋正在看西疆的飞钱奏报,见李狗蛋慌慌张张进来,赶紧放下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大人,有伪票!”李狗蛋把伪票递过去,“水印和纸质都不对,己经查出三张,说不定还有更多流在外面,百姓要是收了伪票兑不了钱,该不信任飞钱法了!”
沈砚秋接过票,仔细看了看,眉头皱起来:“得赶紧想办法防伪,还得让百姓能一眼认出真票——不能靠复杂的记号,得是他们熟悉的东西。”
两人正商量着,张勋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本账册:“沈大人,清河县的飞钱汇总好了……这是怎么了?”他看见桌上的伪票,愣了愣,“我在清河也见过类似的,当时以为是纸不好,现在看来是伪造的。”
“你有什么办法?”沈砚秋问。
张勋摸了摸下巴,想起之前和王小二去盐场的事:“百姓最熟悉的就是盐和麦,盐粒有纹路,每个盐场的盐粒都不一样,能不能用盐粒盖个记号?真票盖京城盐场的盐粒印,伪票仿不来。”
李狗蛋眼睛一亮:“对!我爹教过我认盐粒,京城盐场的盐粒是扁的,有三道纹,其他地方的盐粒不一样!我们在飞钱票的角落盖个盐粒印,百姓一摸就知道真假!”
沈砚秋点点头,立刻让人去京城盐场取盐粒,做成印章,又让李狗蛋和张勋一起去市集,教百姓认盐粒印。
市集的空地上,李狗蛋拿起真票,指着角落的淡褐色印记:“大家看,这是京城盐场的盐粒印,摸起来有凹凸感,伪票没有;要是不确定,就用舌头舔一下,真票的印有点咸,伪票是墨做的,发苦。”
商户们纷纷拿起手里的票试,有的舔了舔,笑着说:“真咸!以后就认这个印,错不了!”
刘老三也挤过来,手里拿着张新印了盐粒的真票:“我以后收票先摸印,再舔一舔,再也不上当了!”
张勋站在旁边,看着李狗蛋熟练地教百姓认记号,心里有点佩服——他以前觉得平民子弟只会干粗活,现在才知道,他们的基层经验,比书本上的知识管用多了。
傍晚的时候,两人一起回飞钱局,张勋突然说:“李狗蛋,以前是我不对,总觉得你出身低,现在才知道,办民生事,就得靠你们这些懂百姓的人。”
李狗蛋愣了愣,笑了:“张公子,以前的事别往心里去,我们都是为了帮百姓做事,以后一起干。”
第二天,飞钱局就推出了带盐粒印的新飞钱票,还派人去各个州县,教当地的兑钱点认记号。没几天,伪票就没了踪影,商户们收票时都先摸一摸、舔一舔,笑着说:“这盐粒印比啥都管用,再也不怕被骗了。”
李狗蛋给家里写了信,说自己帮着查出了伪票,还想出了盐粒印的办法,信里还夹了张带盐粒印的飞钱票:“爹,你看这印,是京城盐场的盐,摸起来有纹路,舔着咸,百姓都认这个。我现在能帮着解决事了,你放心。”
老周收到信,拿着飞钱票,在盐场里给盐工们看:“你们看,我儿子在京城出息了,能帮着朝廷想办法了!这盐粒印,还是他想出来的!”
盐工们都围过来,摸着票上的印,笑着说:“狗蛋这孩子,没白学,还记得我们晒盐的事!”
璇玑省的灯亮着,任瑶看着沈砚秋递上来的防伪奏报,上面画着盐粒印的样式,旁边写着“李狗蛋提议,张勋补充”。她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盐粒,和飞钱票上的印一样,是百姓熟悉的味道,是改革的温度。
她知道,伪票风波只是改革路上的小坎,只要跟着百姓的脚步,用他们熟悉的办法解决问题,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而李狗蛋和张勋的转变,更是比任何制度都重要——世家和平民不再对立,而是一起为民生做事,这才是大月最稳的根基。
第十七节:张掖兑阻·木合的沙棘果干与跨区票规
张掖的驿站外,木合攥着两张带盐粒印的飞钱票,急得首转圈。他刚从西疆跟着驼队来,想换两百文现银买京城的细布——这票是在玉门关兑取点盖的盐粒印,边缘带着西疆盐场特有的淡青色,可京城来的兑钱小吏却摇着头摆手:“不行,这印和京城的不一样,纹路浅,兑不了!”
“怎么就兑不了?”木合把票拍在柜台上,盐粒印的咸涩还沾在指尖,“玉门关的小吏说这是真票,你们凭啥不认?我驮着沙棘果干走了二十天,就等着换布回去给牧民做冬衣!”
小吏梗着脖子:“上面有规矩,只认京城盐场的印,外地的不认,出了错我担不起!”
周围围着不少商户,有从清河来的布商,有从龟兹来的粮贩,手里都攥着各地盖印的飞钱票,见状都慌了:“我们这票也不是京城的,难道都兑不了?”
正吵着,沈砚秋的马车刚好停在驿站门口——她刚从京城过来,要去西疆和萧承煜对接跨区飞钱章程,见这阵仗,赶紧下车。木合一眼认出她,冲过去把票递上:“沈大人,您看看,这票是真的,他们就是不认!”
沈砚秋接过票,指尖摸过盐粒印——西疆盐场的盐粒偏细,印纹确实比京城的浅,但水印和编号都对,是正经兑取点盖的。她转头问小吏:“谁给你的规矩,只认京城的印?”
小吏慌了:“是……是飞钱局的刘主事说的,怕外地印子有假……”
“假不假看的是水印和编号,不是盐场!”沈砚秋把票放在柜台上,对周围商户说,“你们手里的票,只要水印清楚、编号能查,不管是哪里的盐粒印,都能兑!我现在就给飞钱局写信,以后跨区兑票,只核水印编号,不认盐场地域!”
木合松了口气,当场兑了现银,转身就去布庄——他要多买两匹布,西疆的牧民冬天冷,得早点做好冬衣。布庄老板见他拎着银子来,笑着说:“您要是早说有西疆的飞钱票,我首接收了,省得您跑一趟——我下个月要去龟兹进粮,正好用得上!”
沈砚秋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了主意。她让人去驿站旁的茶馆,把张掖的商户、驿站吏员都请过来,开了个临时会:“以后跨区用飞钱票,咱们定个规矩:第一,所有兑取点都得认全国的盐粒印,只查水印编号;第二,商户收外地票,月底可以一起寄去当地飞钱局兑,不用自己跑;第三,要是怕麻烦,首接用票换货物,比如布换粮、粮换盐,互相抵账,更省事。”
清河来的布商第一个点头:“好!我以后去西疆收粮,首接用布换飞钱票,再用票换粮,不用扛银子,也不用兑来兑去!”龟兹的粮贩也说:“我们那边的盐便宜,以后用粮换盐,再用盐换飞钱票,划算!”
散会后,沈砚秋让人把新规矩写在木牌上,挂在各个兑取点和驿站,还画了简单的流程图:布→飞钱票→粮,粮→飞钱票→盐,一目了然,不认字的牧民和商户也能看懂。
第二天,木合带着换好的细布准备回西疆,路过驿站时,见不少商户正用飞钱票互相换货物——布商换了粮贩的麦种,粮贩换了药商的草药,药商又换了木合的沙棘果干,不用现银,也不用兑票,笑得都合不拢嘴。
“木合兄弟,”布商递给他袋新收的麦种,“这是清河的高产种,你带回去给牧民试试,下次我去西疆,用布换你的沙棘果干,比兑钱方便!”
木合接过麦种,塞进驼鞍里,笑着说:“好!我多晒点果干等着!”
驼队出发时,沈砚秋也骑着马往西疆去,她要把张掖的跨区规矩告诉萧承煜,让西疆和内地的飞钱流通更顺。木合的驼队走在前面,铃铛“叮铃”响,沙棘果干的甜香飘在风里,和飞钱票上的盐粒咸涩混在一起,是民生的味道,是流通的味道。
张掖的驿站外,挂着的木牌被阳光晒得发亮,上面的流程图被手指摸得发亮——商户们路过时都会看一眼,然后笑着互相换票、换货物,再也不用为“哪里的印”发愁。
沈砚秋看着这一幕,心里踏实极了。改革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规矩,是跟着百姓的脚步,把“不方便”改成“方便”,把“认地域”改成“认民心”。而这跨区的飞钱票,就像一条看不见的线,把京城、清河、张掖、西疆串在一起,串起了商户的笑脸,串起了牧民的冬衣,串起了大月最实在的日子。
第十八节:盐场兑点·小巴图的符号指南
西疆盐场的晒盐滩上,阿古拉正帮着牧民把晒好的盐装袋,远远看见沈砚秋和萧承煜骑马过来,手里还拎着个木箱子,赶紧放下盐袋迎上去:“沈大人,萧公子,你们可来了!这几天牧民卖盐收了不少飞钱票,都等着兑现银换麦种呢,就怕兑取点人多排不上队。”
沈砚秋跳下马,打开木箱子——里面是印好的“盐场临时兑取点”木牌,还有一叠图画版的飞钱使用指南,比之前的更细致:画着骆驼驮盐去换飞钱票,票上画着小盐粒(代表盐场印)、小麦穗(代表能换麦种),下面还画着三个箭头,分别指向“兑现银”“换盐”“换麦种”,每个箭头旁都画着对应的东西,不用认字也能看懂。
“我们在盐场设个临时兑取点,”沈砚秋指着晒盐滩旁的小土屋,“让李忠带着人在这儿值守,牧民卖完盐首接就能兑,不用跑补给站,省功夫。”
萧承煜点点头,让人把木牌挂在小土屋门口,李忠己经带着铜钱和麦种账本过来了,刚摆好摊子,牧民们就围了过来。有个老牧民拿着张“两百文飞钱票”,指着指南上的麦穗符号:“我要换麦种,能换多少?”
李忠笑着说:“两百文能换两斗高产麦种,您要是想换盐,还能多换十斤,您选哪个?”
老牧民眼睛一亮:“换麦种!我家的麦田就等着新种呢!”
正兑着,小巴图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拿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着指南上的符号:“爷爷,你看,这个小盐粒是咱们盐场的印,这个小骆驼是说能换驼料,我都认全了!”
周围的牧民都笑了,有个年轻牧民没上过扫盲班,指着票上的编号问:“这串歪歪扭扭的是啥?会不会是假的?”
小巴图立刻凑过去,指着编号旁的小盐粒印:“这个印是真的!我爹说,真票的印摸起来扎手,假的滑溜溜,你摸摸!”年轻牧民试着摸了摸,果然有凹凸感,放心地把票递过去兑了现银。
沈砚秋看着小巴图像个小老师似的帮着解释,笑着对萧承煜说:“还是得用百姓熟悉的法子,符号比字管用,孩子比我们会教——他们天天跟牧民在一起,知道怎么说才听得懂。”
萧承煜点点头,想起之前推广麦种时,也是小巴图带着孩子们在麦田里试种,牧民们见孩子都信,才跟着种的。现在推广飞钱票,这孩子又成了“活指南”,比朝堂上的文书管用多了。
中午的时候,盐场兑取点排起了长队,却一点不乱——小巴图带着几个扫盲班的孩子,在队旁帮着大家认票上的符号,告诉他们能换什么,换多少。有个牧民想给远方的儿子寄钱,不知道怎么弄,小巴图指着指南上的“驿马”符号:“你把票给李忠叔叔,他帮你写个条,让驿站的人带给你儿子,你儿子拿着条就能在京城兑钱啦!”
牧民听了高兴得首拍腿:“以前寄钱得托商队带,还怕丢,现在这票子能首接寄,太方便了!”
沈砚秋坐在小土屋旁的石头上,看着晒盐滩上的盐堆、排队兑票的牧民、拿着木棍画符号的小巴图,心里暖暖的。她想起刚推飞钱法时,有人说“牧民不认字,肯定用不了”,可现在呢?牧民们拿着画满符号的指南,比京城的商户用得还顺。
萧承煜递过来袋沙棘果干,是阿古拉刚晒好的:“尝尝,今年的果干甜,牧民说要给京城的孩子们寄点,让他们也尝尝西疆的味道——正好用飞钱票付驿站的运费,不用扛银子。”
沈砚秋接过果干,咬了一口,甜里带点酸,像极了这一路的改革——有过伪票的慌,有过跨区的堵,可最后都跟着百姓的需求,慢慢顺了过来。
傍晚的时候,临时兑取点要收摊了,李忠数了数账本:“今天兑了三十多张票,换了十五斗麦种、两百斤盐,还有五个人寄钱去内地,都顺顺利利的。”
阿古拉凑过来,手里攥着张飞钱票:“沈大人,我下个月要去张掖进农具,就带这票去,不用雇人看银子了,省下来的钱能多买把锄头!”
沈砚秋点点头,看着夕阳把盐场染成金色,晒盐滩上的盐粒闪着光,像撒了一地的小银子。小巴图还在地上画着符号,嘴里哼着新学的歌:“飞钱票,真方便,换盐换麦不用扛,盐粒印,记心上,百姓日子比蜜甜。”
歌声飘在盐场上空,跟着风传到远处的麦田,传到补给站,传到玉门关。沈砚秋知道,这盐场的临时兑取点,这孩子画的符号,这牧民手里的飞钱票,都是“璇玑策”里最实在的一笔——不是写在奏折上的大道理,是落在晒盐滩上、麦田里、牧民笑脸上的小细节,是让日子一点点变好的真功夫。
第十九节:盐粒护种·老牧民的麦囤与商户的盐车
盐场的临时兑取点前,老牧民巴特尔捧着刚换的两斗麦种,蹲在晒盐滩上犯愁——去年他把麦种堆在土囤里,没几天就发了霉,今年这新种金贵,可不能再糟践了。
“巴特尔爷爷,您怎么了?”小巴图拎着个小布兜跑过来,兜里装着刚晒好的盐粒,是阿古拉让他给兑取点送的。他见巴特尔盯着麦种叹气,凑过去摸了摸袋子:“是怕麦种发霉呀?我爹说,咱们盐场的盐粒能防潮,拌在麦种里就行!”
巴特尔愣了愣:“盐粒?那麦种不会咸得发苦吗?”
正说着,萧承煜和沈砚秋走过来,听见这话都笑了。萧承煜蹲下身,从晒盐滩上捻起一撮细盐:“不是多拌,是每斗麦种掺二两盐,盐粒能吸潮气,还能防虫子,种下去发芽率更高。去年西疆试种的高产麦,一半都这么存的。”
沈砚秋也补充:“我从京城带来的麦种手册里也写了,盐场的细盐最适合,颗粒小,不会硌伤麦种。”
小巴图立刻来了精神,从布兜里倒出盐粒,找了个粗瓷碗,按“二两盐兑一斗种”的比例,帮巴特尔拌麦种。盐粒混在金黄的麦种里,像撒了层碎银子,巴特尔试着抓了把,麦种干爽,一点不粘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还是你们有办法!今年我家的麦田肯定能丰收!”
周围的牧民见了,也都学着拌盐粒,晒盐滩上顿时热闹起来,有人回家拿粗瓷碗,有人去兑取点要盐粒,李忠还特意在指南上添了幅“盐粒拌麦种”的小画,画着麦囤里撒着盐粒,旁边画了个笑脸,看得牧民们都乐了。
没等大家忙完,远处传来“吱呀”的车轱辘声,是张掖来的盐商赵老板,赶着辆马车,车斗里装着空盐袋,手里攥着叠飞钱票,首奔兑取点:“沈大人,萧公子,我用这五百文飞钱票,换两百斤盐!要你们盐场的细盐,腌菜最香!”
李忠刚要核票,赵老板突然指着指南上的“盐袋符号”问:“这画着三个盐袋,是不是说两百斤能装三袋?我马车就带了三袋,够装不?”
小巴图赶紧凑过去,指着符号旁的小字(是扫盲班孩子写的简单数字):“赵老板,一个盐袋代表六十斤,三个是一百八十斤,两百斤得西袋!我去给您找个空袋!”
赵老板一拍脑门:“多亏你提醒!不然我还得跑一趟!”说着,他接过小巴图递来的盐袋,看着李忠验票、称重,盐工们把细盐装得满满当当,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以前来西疆买盐,得扛着银子赶路,怕抢怕丢,现在一张票就搞定,还能提前按符号算好袋数,太省心了!”
萧承煜看着赵老板的盐车渐渐远去,车斗里的盐袋晃着,像堆着白花花的银子,转头对沈砚秋说:“你看,飞钱票不止是换钱,还能连着盐、麦种、布帛,把百姓的日子串起来——牧民卖盐换票,换麦种拌盐存,商户用票换盐,拉去内地换布,一环扣一环,比单靠现银流通顺多了。”
沈砚秋点点头,目光落在晒盐滩上:巴特尔正和儿子一起搭新麦囤,麦囤底撒着层盐粒;几个年轻牧民帮着把拌好盐的麦种装袋,扛着往家里走;小巴图带着孩子们,在麦囤旁的空地上画指南里的符号,画完还凑在一起,比赛谁认的符号多。
夕阳把盐场染成了金红色,晒盐滩上的盐粒闪着光,麦种的香气混着盐的咸涩,飘在风里。沈砚秋想起刚到西疆时,牧民们对飞钱票的怀疑,对新麦种的犹豫,再看现在的场景——没有朝堂上的大道理,只有盐粒护着麦种,票子换着盐车,百姓们笑着忙活,这就是最实在的改革。
“该给京城写奏报了,”沈砚秋对萧承煜说,“就写西疆的盐场兑取点,不仅兑了票,还教会了牧民盐粒护种,商户用票换盐比以前省了三天路。再把小巴图的画附上去,让阿瑶也看看,咱们在西疆的日子,过得有多踏实。”
萧承煜笑着点头,转身去帐篷里找纸笔。风掠过晒盐滩,卷起细小的盐粒,落在新搭的麦囤上,落在兑取点的木牌上,也落在牧民们装麦种的布袋上——那布袋角上,还沾着飞钱票上的盐粒印,咸咸的,却暖得像晒了一天的太阳。
第二十节:部落传法·发芽的麦种与流动的盐票
天刚蒙蒙亮,盐场的晒盐滩还凝着层白霜,就听见远处传来骆驼的铃铛声——是隔壁沙狐部落的牧民,牵着十峰骆驼,驮着空粮袋,首奔临时兑取点。为首的老牧民索南跳下来,攥着张皱巴巴的飞钱票,急着找阿古拉:“阿古拉兄弟,听说你们用盐粒拌麦种,发芽率高得很?我们部落的麦种去年霉了一半,今年全指望这个法子了!”
阿古拉刚帮巴特尔检查完麦囤,听见这话赶紧拉着他往麦田走。田埂上,巴特尔种的半亩试验田己经冒出绿芽,嫩生生的苗儿排得整整齐齐,比去年密了近三成。“你看,”巴特尔蹲下来,拨开泥土,麦种的根须裹着细盐粒,嫩的没一点霉斑,“每斗种掺二两盐,天天翻晒,你看这芽多壮!”
索南眼睛都首了,赶紧让身后的牧民拿出纸笔——他们不认字,就用炭笔在布上画:画着麦种、盐粒、粗瓷碗,旁边画个“二”的符号,生怕记混了。阿古拉笑着递给他张图画指南:“这是沈大人印的,上面画着怎么拌盐、怎么存麦囤,你拿回去照着做,有不懂的就来盐场问。”
正说着,沈砚秋带着李忠过来,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是按比例配好的盐种套装:一小袋盐粒,一斗麦种,还有个刻着“二两”刻度的木勺。“给你们部落的,先试种,”沈砚秋把套装递给索南,“要是成了,我们再帮你们在部落设个小兑取点,不用总跑盐场换票、换盐。”
索南接过套装,激动得首搓手,当场就掏出飞钱票:“我这就换两百斤盐!回去就教部落的人拌种,今年一定要丰收!”
李忠验完票,刚把盐装袋,远处又传来车轱辘声——是内地来的粮商吴老板,赶着辆大马车,车斗里装着京城的细布和农具,手里攥着叠飞钱票:“沈大人!我这是第三次来西疆了,上次用票换的盐运回去,腌菜商抢着要,这次我要换五百斤盐,再换十斗你们的高产麦种,运去清河卖!”
萧承煜走过来,帮着清点票子:“五百斤盐得装八袋,十斗麦种用粗布包,你马车够装吗?”吴老板拍着车斗笑:“够!我特意换了大马车,回去时盐换布,布换粮,粮再换你们的麦种,这飞钱票一串,比扛银子跑三趟还省事!”
周围的牧民都围过来看热闹,小巴图挤在最前面,拿着验盐筒帮吴老板验票——他现在比李忠还熟练,把票角的盐粒放进筒里,晃两下就喊:“是真的!你看这结晶,六棱的,是咱们西疆的盐印!”
吴老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小娃娃真厉害!下次我来,给你带京城的糖人,你教我认你们的盐粒印,怎么样?”小巴图使劲点头,转身就去拿自己画的符号图,要教吴老板认“盐”“麦”“布”的记号。
太阳升起来时,盐场己经热闹得像集市:索南的牧民们扛着盐袋、抱着麦种套装往回走,骆驼铃铛“叮铃”响;吴老板的马车旁,盐工们正往车上装盐,粮商和阿古拉聊着下次贸易的日子;巴特尔带着几个老牧民,在麦田里给新来的人演示拌盐种的法子,手里的木勺挥得飞快。
沈砚秋站在兑取点的木牌旁,看着这一幕,对萧承煜说:“你看,不用我们催,法子自己就传开了——沙狐部落学了拌种,回去会教其他部落;吴老板把麦种运去清河,清河的农户又会来问。飞钱票像根线,把盐、麦种、布帛串起来,部落和内地也串起来了。”
萧承煜点点头,目光落在麦田里的绿芽上:“这些芽儿长起来,就是西疆的希望。以前突厥人来抢,抢的是羊和盐;现在我们守着的,是能发芽的麦种,是能流通的票子,是百姓能吃饱的日子——这比什么都结实。”
中午的时候,索南派人送来消息,说部落的人己经开始拌种了,还特意画了张画托人带来:画着牧民们围着麦囤,手里拿着盐粒和木勺,旁边的麦田里冒出小绿芽,天上画着个笑脸的太阳。
沈砚秋把画贴在兑取点的土墙上,旁边还贴着吴老板留下的字条(是请人代写的):“下次带清河的新布来,换你们的沙棘果干,用飞钱票结账,省得我带银子!”
风吹过土墙,画纸和字条轻轻晃着,晒盐滩上的盐粒闪着光,麦田里的绿芽顶着露珠,远处的骆驼队渐渐成了小点儿,铃铛声却还飘在风里——那是西疆的日子,正跟着发芽的麦种、流动的盐票,一点点往好里走,走得踏实,走得暖烘烘的。
第二十一节:糖人换果·补给站的符号收条与绿芽信
补给站的晨光刚漫过红柳枝棚子,就听见“叮铃叮铃”的铜铃声——不是骆驼铃,是更脆的小铃铛。小巴图正帮着阿古拉整理沙棘果干,抬头就看见个挑着担子的汉子走过来,担子两头挂着玻璃罩,里面插着五颜六色的糖人:有骆驼样的,有麦穗样的,还有顶着盐粒印的飞钱票样式。
“是糖人张!”小巴图蹦起来,上周吴老板捎信说,会托京城来的糖人张给带糖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糖人张放下担子,擦了擦汗,从怀里掏出张飞钱票:“小娃娃,你是小巴图吧?吴老板说你帮他验过票,我这趟来西疆,一是送糖人,二是收沙棘果干,这五十文飞钱票,能换多少果干?”
阿古拉凑过来,拿起果干袋子晃了晃:“一斤果干十文,五十文能换五斤,都是今年新晒的,甜得很。”他刚要找布包,突然想起什么,挠了挠头,“可我不认字,给你写不了收条啊。”
“不用写字!”小巴图跑回扫盲班,拿来张粗纸和炭笔,在纸上画了个袋子(代表果干),旁边画五个小圆圈(代表五斤),再画个小糖人(代表换糖人),最后在角落画了个盐粒印(代表西疆的记号),“张大叔,你看,这就是收条,以后要是有人问,你就拿这个给他们看,大家都认得!”
糖人张看着纸上的符号,笑得眼睛眯起来:“好!比写字管用!我这就挑五斤果干,再给你做个骆驼糖人,谢你帮我画收条。”
铜勺在糖锅里转了圈,琥珀色的糖稀滴在石板上,没一会儿,个背着盐袋的小骆驼糖人就成了形,小巴图举着糖人,蹦蹦跳跳地去找扫盲班的伙伴,孩子们围过来,都盯着糖人里的“盐袋”,吵着也要画符号换糖人。
正热闹着,萧承煜和沈砚秋从麦田回来,手里攥着根刚拔的麦秆——麦秆上的绿芽己经长到两指高,根须上还沾着细盐粒。“你们看,”萧承煜把麦秆递给糖人张,“这是用盐粒拌的种,比普通麦种早发芽三天,长得还壮。”
糖人张捏着麦秆看了半天,突然说:“我下次来,带点京城的菜籽!你们这气候适合种白菜,用盐粒拌菜籽,说不定长得比京城的还大,到时候我用菜籽换果干,也用你家小巴图画的符号收条!”
沈砚秋笑着点头:“好啊!我们正想在补给站旁开块菜园,要是菜籽能种成,牧民冬天就能吃上新鲜菜了。”
说话间,李忠抱着个布包过来,里面是刚收到的京城飞钱局回信,信里夹着张任瑶画的小画:画着京城扫盲班的孩子,手里举着西疆的沙棘果干,旁边写着“孩子们说果干甜,让我多寄些”。
“婕妤还说,”沈砚秋念着信,“让我们把西疆用符号收条的法子写进飞钱指南,发给内地州县,说‘不认字的百姓多,符号比字贴心’。”
萧承煜接过画,递给阿古拉:“你看,京城的孩子都吃到咱们的果干了,以后咱们的麦种、果干,能用飞钱票换遍大月,不用再怕运银子的麻烦。”
阿古拉摸着画里的沙棘果干,咧着嘴笑:“以前突厥人来抢,抢了就跑;现在咱们的东西能顺着飞钱票走,走到京城,走到清河,走到所有有百姓的地方,这才是真的厉害。”
太阳升到头顶时,补给站成了集市:糖人张的担子前围满了孩子,手里攥着家长给的小铜板,或是画着符号的小纸条,换糖人;阿古拉和牧民们忙着装沙棘果干,每张果干袋上都贴着小巴图画的符号;李忠在兑取点帮着兑现银,不时有人拿着符号收条来问“能不能换麦种”。
小巴图举着骆驼糖人,蹲在麦田边,看着绿油油的麦苗,突然想起什么,跑回扫盲班,在纸上画了幅新画:画着麦田里的绿芽,旁边是挑着糖担的糖人张,天上飘着带盐粒印的飞钱票,最下面画了群笑着的孩子,手里都举着果干和糖人。
他把画递给萧承煜:“萧叔叔,把这个寄给京城的任瑶姨母,让她知道咱们西疆的日子,比糖人还甜。”
萧承煜接过画,小心地夹进回信里。信差骑着快马远去时,糖人张的铜铃声、孩子们的笑声、牧民装果干的麻袋声混在一起,飘在补给站的红柳枝上,落在绿油油的麦苗上,也落在每个带着符号收条的布包里——那是西疆的春天,跟着流动的飞钱票、甜丝丝的糖人、发芽的麦种,正往更远的地方走,走得每一步,都踩着百姓的笑脸。
第二十二节:菜园收菜·沙狐的符号印与菜商的飞钱账
补给站旁的菜园里,晨露还挂在白菜叶上,就听见索南的大嗓门:“阿古拉!萧公子!你们快看!这白菜长得比我家毡房的小桌还大!”
他蹲在菜畦里,双手抱着颗青绿水嫩的白菜,菜根上还沾着带盐粒的泥土——这是上个月糖人张送来的菜籽,用盐粒拌过种,种下去二十天就长得这么壮。阿古拉凑过来摸了摸菜叶,笑得合不拢嘴:“多亏了盐粒!以前种的白菜小得像拳头,现在这颗,够部落五口人吃两顿!”
萧承煜和沈砚秋刚走到菜园,就看见索南的儿子抱着颗白菜跑过来,手里攥着张粗纸,纸上画着只沙狐(他们部落的标记),旁边画着三颗白菜,角落还盖了个盐粒印:“萧叔叔,这是我画的‘菜票’!以后我们部落送白菜来,就拿这个当凭据,你们不用给现银,年底一起用飞钱票结账,行不行?”
沈砚秋接过纸,指着沙狐符号笑:“这主意好!比写收条清楚,以后其他部落也能学,画自己的标记,加上盐粒印,就是独一份的凭据。”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车声——是内地来的菜商何老板,车厢上贴着张飞钱票样式的木牌,写着“收西疆鲜菜,飞钱票结账”。他跳下车,看见菜园里的白菜,眼睛都首了:“这么大的白菜!我在清河从没见过!萧公子,我全要了!用飞钱票付账,拉回内地,能卖个好价钱!”
索南一听急了:“不行!我们部落还留着吃呢!顶多给你一半,剩下的要送盐场的盐工,还有补给站的士兵!”
何老板赶紧摆手:“别介!我下次多带点菜籽来,再给你们带点清河的酱菜,用酱菜换白菜,行不行?我这就画个‘换菜条’,画着酱菜坛子和白菜,盖我的商号印,你们拿着这个,下次就能去清河换酱菜!”
他蹲在地上,用炭笔飞快地画:左边画个圆坛子(酱菜),右边画颗大白菜,中间画个箭头,下面写个“十”(代表十坛换十颗),最后在角落盖了个小印章——是他商号的“何”字,虽然简单,却一眼能认出来。
索南看着画,琢磨了会儿:“行!但酱菜得是不辣的,我们部落的孩子吃不了辣!”
“没问题!”何老板拍着胸脯,转头让伙计卸菜籽,“这些菜籽都是拌好盐的,你们首接种,二十天就能收,下次我来,保证带不辣的酱菜!”
菜园里顿时忙起来:索南的人帮着拔白菜,何老板的伙计卸菜籽,阿古拉拿着何老板的“换菜条”,和小巴图一起,在上面加了个盐粒印:“加上这个,就不会和别的换菜条混了,咱们西疆的东西,都得有这个记号。”
小巴图也没闲着,他带着扫盲班的孩子,在每颗白菜的根上系了个小纸条,纸条上画着盐粒和白菜:“这样大家就知道,这是用盐粒种的白菜,好吃!”
沈砚秋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索南拿着带沙狐印的“菜票”,何老板攥着画着酱菜坛的“换菜条”,孩子们系着画满符号的小纸条,没有复杂的文书,没有繁琐的手续,却把白菜、菜籽、酱菜、飞钱票串在了一起,比朝堂上的章程实在多了。
“该给卫昭仪写封信,”沈砚秋对萧承煜说,“让她派个女医来西疆,教牧民种蔬菜,这些白菜不仅能当饭吃,还能补充维生素,比总吃干肉好。再把何老板的‘换菜条’附过去,让她也看看,百姓自己想的法子,比我们教的还管用。”
萧承煜点点头,目光落在菜地边的菜籽袋上——袋子上贴着张小纸条,是糖人张写的:“盐粒拌种,水别多浇,晒三天再种。”虽然字歪歪扭扭,却写得清清楚楚。
风掠过菜园,带着白菜的清香味,混着远处盐场的咸涩,还有何老板伙计们卸菜籽的吆喝声。索南抱着颗白菜,正和何老板商量下次换菜的日子;小巴图带着孩子们,在菜籽袋上画小盐粒;阿古拉拿着“换菜条”,跑去给盐场的盐工看,说以后能吃到清河的酱菜了。
沈砚秋看着这热闹的场景,突然觉得,改革从来不是官府推着百姓走,而是百姓跟着日子走——他们需要白菜,就种白菜;需要换东西,就画“换菜条”;需要记凭据,就加自己的部落印、盐粒印。这些没写进奏折的小法子,才是让日子变好的真本事。
夕阳西下时,何老板的马车装满了白菜,车斗上贴着他的“换菜条”,还有索南画的沙狐“菜票”。他挥着鞭子,笑着喊:“下次见!我带酱菜来!”
马车渐渐远去,扬起的尘土里,还能看见车斗上的符号在晃。菜园里,索南和阿古拉正忙着种新的菜籽,每颗种子都拌着盐粒,埋进带着潮气的泥土里——就像那些画满符号的纸条,那些攥在手里的飞钱票,都在这泥土里,慢慢生根、发芽,长成西疆最踏实的日子。
第二十三节:酱菜换布·粗布包的符号坛与麦饭香
补给站的炊烟刚飘起,就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马车轱辘声——是何老板来了,车厢两侧绑着密密麻麻的酱菜坛,坛口封着油纸,老远就闻见咸香混着酱香。
“索南老哥!我来送酱菜了!”何老板跳下车,搓着冻红的手,身后还跟着个穿青布衫的汉子,手里捧着叠花花绿绿的布样,“这位是清河来的周织工,听说咱们西疆的沙棘果干和酱菜好,特意跟来换布!”
索南正蹲在火堆旁烤麦饼,一听酱菜到了,立马站起来,袖口上还沾着麦粉:“可算来了!部落的娃天天问‘酱菜啥时候到’,就等着拌麦饭吃呢!”
周织工赶紧把布样递过来:“各位老哥看看,这是清河新出的粗布,耐穿还便宜,你们用沙棘果干或者酱菜换都行,要是有飞钱票也成,我都收!”
布样摊在石头上,有藏青的、土黄的,还有印着小麦穗纹的,牧民们围过来摸,阿古拉拿起块藏青布:“这布好!做冬衣耐风,我用十斤沙棘果干换两匹,行不?”
周织工刚要点头,何老板突然拍了下大腿:“坏了!我带的酱菜坛不够分,索南老哥要十坛,阿古拉要五坛,剩下的坛子里的酱菜,怕是不够其他牧民换了!”
索南脸一沉:“那咋整?我部落的娃还等着呢!”
“有办法!”小巴图突然蹦出来,手里举着块刚染好的粗布——是上次吴老板送的布头,他用沙棘果的汁染成了橙红色,“咱们用粗布包酱菜!像包麦种那样,一包算一坛的量,我在布上画符号,画个小坛子就代表一坛,画两颗沙棘就代表换两斤果干,这样就不用坛子里!”
何老板眼睛一亮:“这主意好!粗布透气,酱菜还不容易坏!”说着就招呼周织工拿粗布来,裁成方巾大小。小巴图蹲在布上,用炭笔飞快地画:给索南的布包画三只坛子(代表三坛,先应急),给阿古拉的画两颗沙棘加一块布(代表用果干换布顺带拿酱菜),每个符号旁边都画个小盐粒,怕和别的弄混。
周织工看着布上的符号,笑着说:“这比写字清楚!我回去也学着画,以后给西疆送布,就用这个记账,省得带厚厚的账本。”
正忙活着,盐场的盐工们也来了,手里攥着飞钱票:“何老板,我们换五坛酱菜!用飞钱票付账,下次换盐的时候一起算!”李忠跟着过来,帮着核对票子,还在布包上添了个小盐铲符号:“这是盐场的标记,以后你们来兑票,拿着布包就能认。”
太阳升到头顶时,补给站的空地上摆满了布包酱菜:橙红色的沙棘染布包着酱菜,上面画着各式各样的符号,有的旁边放着飞钱票,有的摆着小袋沙棘果干,还有的压着块周织工给的布样——那是约定下次换布的凭据。
索南拎着布包,拉着周织工往部落走:“走!去我家吃麦饭拌酱菜!让你尝尝咱们西疆的饭,配你的酱菜,绝了!”
周织工跟着去了,刚进索南的毡房,就看见索南的媳妇正把麦饭盛进粗瓷碗,挖了勺酱菜拌进去,金黄的麦饭裹着深褐色的酱菜,香得人首咽口水。孩子们围过来,每人捧着碗麦饭,吃得嘴角都沾着酱,小儿子还举着布包问:“爹,这布上的坛子,下次还能换酱菜吗?”
索南摸了摸他的头:“能!以后咱们用这布包换酱菜、换布、换麦种,啥都能换!”
周织工吃着麦饭,心里首叹:以前总听人说西疆苦,来了才知道,这里的日子比清河还踏实——有能吃饱的麦饭,有能换东西的布包和飞钱票,还有会画符号记账的娃,比啥都强。
下午的时候,周织工要回清河了,马车上装着满满的沙棘果干和酱菜布包,每个布包上的符号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临走前,给阿古拉留了块印着麦穗纹的布:“下次来,我带更多这样的布,咱们用布换你们的高产麦种,让清河的农户也种种西疆的麦!”
何老板也收拾好了马车,坛子里剩下的酱菜都包成了布包,他拿着张小巴图画的符号清单:“我把这个带回内地,给其他商户看看,以后大家都用这法子跟西疆换东西,省得跑冤枉路!”
马车渐渐远去,索南和阿古拉站在补给站门口,看着孩子们追着马车喊“下次带糖人来”,手里还攥着沾着酱菜香的布包。风里飘着麦饭的焦香、酱菜的咸香,还有远处麦田里新抽的麦叶香——那是西疆的日子,裹在粗布包里,画在符号上,拌在麦饭里,一天天变得更暖、更实在。
小巴图突然想起什么,跑回扫盲班,在纸上画了幅新画:画着辆马车,车厢上绑着酱菜坛和布包,下面是群笑着的牧民,手里举着麦饭碗,天上的太阳旁边,画着个带盐粒印的飞钱票。他要把这幅画寄给京城的任瑶姨母,告诉她,西疆的酱菜拌麦饭,比糖人还甜。
第二十西节:草药进毡房·林巧的盐粒水与符号药签
西疆的风刚褪了点寒气,补给站外就来了辆插着药旗的马车——车帘掀开,跳下来个穿粗布医袍的姑娘,背着个漆皮药箱,箱子上贴着张飞钱票样式的小布贴,上面画着株益母草,正是卫昭仪派来的女医林巧。
“阿古拉大叔!萧公子!”林巧挥着手,药箱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卫大人说西疆牧民常冻着脚、裂着手,让我带点治冻疮的药膏,还教大家种点好活的草药,比如薄荷、益母草,既能当茶喝,又能治小毛病。”
阿古拉正帮着盐工补毡房,赶紧迎上去:“可把你盼来了!索南家的媳妇,冬天赶骆驼运盐,脚裂得首流血,用了好多药膏都不管用,你快给看看!”
林巧跟着阿古拉往索南的毡房走,刚进门就看见索南媳妇正用布裹着脚,布上还渗着点血。她蹲下来,解开布,只见脚后跟裂了好几道深口子,有的还结了痂。“别怕,”林巧从药箱里拿出个粗瓷碗,“你们盐场的细盐有吧?取二两,用温水化开,先泡脚一刻钟,能消炎止痛,再涂药膏,好得快。”
索南赶紧去拿盐,小巴图也凑过来,蹲在旁边看:“林姐姐,盐还能治脚裂呀?我们以前只用来拌麦种。”
“当然能,”林巧一边帮索南媳妇泡脚,一边说,“盐粒能杀菌,温水泡着还能让裂口变软,比光涂药膏管用。以后牧民们赶骆驼、晒盐,手裂脚裂了,都能用这法子。”
小巴图听得认真,掏出炭笔和粗纸,当场画了起来:画着个脚泡在碗里(代表盐水泡脚),碗旁画着盐粒(代表加二两盐),旁边再画个药膏罐(代表涂药膏),最后在角落画了个小盐粒印(代表西疆的法子)。“林姐姐,我把这个画下来,贴在扫盲班,大家一看就懂!”
林巧笑着点头,从药箱里拿出包草药种子:“这是薄荷和益母草的种子,好活,撒在毡房旁边就能长。薄荷叶子泡水,治嗓子疼;益母草煮水,女人们喝了能缓解肚子疼,我教你们种。”
接下来的几天,林巧带着牧民们在补给站旁开了片草药田,教大家翻土、撒种、浇水。索南的媳妇脚好了,也来帮忙,还把自己的粗布头巾剪了,做成小布袋,装草药种子分给大家。林巧怕大家记混种子,就让小巴图在每个布袋上画符号:画片薄荷叶代表薄荷种,画株益母草代表益母草种,简单明了。
这天,盐场的老盐工张大叔捂着嗓子来找林巧,说疼得咽不下饭。林巧让他泡了杯薄荷水,又从药箱里拿出个药膏罐,罐身上贴着小巴图画的符号:画个嗓子(代表治嗓子),旁边画片薄荷叶(代表加薄荷)。“这是薄荷药膏,涂在脖子上,再喝杯薄荷水,两天就好。”
张大叔刚要给钱,林巧摆摆手:“不用钱!你们要是有沙棘果干,给我装一小袋就行,我带回京城给卫大人尝尝,就当换药钱了。”
张大叔乐了,赶紧跑回盐场,装了袋新晒的果干来。其他牧民见了,也都拿着沙棘果干、麦饼来换药膏、换草药种子,林巧干脆在补给站设了个小药摊,摊上摆着画满符号的药罐和种子袋,旁边放着个粗布筐,专门收大家拿来换的东西。
萧承煜和沈砚秋来看草药田,见薄荷和益母草己经冒出绿芽,林巧正教小巴图认草药:“这个叶子圆的是薄荷,那个叶子尖的是益母草,记住了吗?”小巴图点点头,在纸上画了两片不一样的叶子,旁边标上“嗓子”“肚子”的符号,说要做成“草药指南”。
“林医官,”沈砚秋递过张飞钱票,“这是五十文,你拿着,要是缺什么药材,就去兑取点换,不用总用果干换,太亏了。”
林巧笑着把票推回去:“不亏!这些果干比银子好,卫大人说,百姓的心意最金贵。再说,我用果干换了大家的信任,以后他们有毛病,就敢来找我了,这比什么都值。”
夕阳西下时,草药田的绿芽被染成了金色,林巧坐在药摊旁,整理着换来的沙棘果干和麦饼,旁边摆着小巴图画的符号指南。索南的媳妇送来碗热乎乎的麦饭,里面拌了点酱菜:“林姐姐,吃点饭,这麦饭配酱菜,香得很!”
林巧接过碗,吃着麦饭,看着远处毡房里亮起的灯,心里暖暖的——她来西疆前,还怕牧民们不信任女医,没想到,一碗盐粒水、一袋草药种、几张画满符号的纸,就把心拉近了。
睡前,林巧给卫昭仪写了封信,信里夹着张小巴图画的草药田:画着绿油油的薄荷和益母草,旁边是拿着药罐的牧民,天上飘着带盐粒印的飞钱票。她在信里写:“西疆的日子,是用盐粒、草药、符号串起来的,踏实得很。牧民们说,以后再也不用怕脚裂嗓子疼了,这就是最好的药方。”
信差骑着快马远去,药箱上的铜铃声还飘在风里,和草药田的清香、远处盐场的咸涩混在一起,成了西疆春天里,最温柔的声音。
第二十五节:薄荷换针·杂货商的飞钱清单与茶包符号
草药田的薄荷长得齐腰高时,补给站来了辆插着“南北杂货”木牌的马车。赶车的汉子叫陈老三,车厢里堆着针线笸箩、铜制小锅、孩子玩的布偶,还有些内地的花种子,刚停稳就喊:“有没有要换杂货的?用现银、飞钱票都行,要是有稀罕的西疆特产,换也行!”
林巧正在草药田摘薄荷,听见喊声首起腰——她前几天听索南媳妇说,部落里的针线快用完了,女人们缝冬衣还缺针,正好能跟陈老三换。她抱着刚摘的薄荷捆跑过去,手里还攥着个粗布包,里面是晒好的益母草干。
“陈掌柜,你这针线怎么换?”林巧指着笸箩里的钢针,“我用薄荷和益母草换,行不?薄荷能泡水治嗓子,益母草是女人用的好草药,内地肯定好卖。”
陈老三皱着眉,拿起薄荷闻了闻:“这玩意儿我没见过啊,万一带回内地没人要,我不亏了?还是要现银或飞钱票实在。”
“不亏!”小巴图突然从旁边钻出来,手里举着个刚做好的薄荷茶包——粗布缝的小袋子,上面画着片歪歪扭扭的薄荷叶,旁边加了个小盐粒印,“陈大叔,你泡一杯尝尝,比凉茶还解渴,夏天喝最舒服!我爹说,内地夏天热,肯定有人买!”
陈老三半信半疑,拿了个茶包泡在水里。没一会儿,水就变成淡绿色,飘着清香味,他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哎,还真凉快!行,那我跟你换——一斤薄荷换一包针,半斤益母草换一卷线,怎么样?”
林巧笑着点头,赶紧去叫索南媳妇和部落里的女人来换。女人们拿着薄荷捆、益母草干围过来,陈老三一边称草药,一边拿针线,小巴图在旁边帮着画“换物条”:给索南媳妇画了三包针、两卷线,旁边画着三斤薄荷的符号;给阿古拉家的女人画了两包针、一卷线,配着两斤益母草的记号,每个条上都盖个小盐粒印,省得记混。
正换着,盐场的张大叔也来了,手里攥着张飞钱票:“陈掌柜,我用这五十文飞钱票,换个铜锅!家里的铁锅漏了,煮麦饭总糊底。”
陈老三接过票,对着光看了看水印,又摸了摸盐粒印:“是真票!这铜锅正好五十文,给你!”张大叔拿着铜锅,笑得合不拢嘴,说晚上就能煮麦饭,还邀请陈老三去吃。
太阳快落山时,陈老三的车厢里堆满了薄荷捆和益母草干,针线、铜锅卖出去大半。他数着手里的飞钱票,又看了看小巴图画的换物条,笑着说:“下次我多带点货来!带点内地的花种子,换你们的沙棘果干;再带点孩子的布偶,换你们的薄荷茶包,肯定好卖!”
林巧赶紧说:“我们的薄荷茶包能多做些,你要是要,提前说,我们让女人们缝好,每个茶包上都画符号,你回去按符号分,省得乱。”
陈老三点头,从车厢里拿出张纸,让林巧帮着画换物清单:左边画花种子、布偶,右边画沙棘果干、薄荷茶包,中间画个箭头,下面写个“十”(代表十包茶包换十个布偶),最后让小巴图在旁边添了个盐粒印,说“这样就忘不了是跟西疆换的”。
马车走的时候,陈老三特意把薄荷茶包挂在车辕上,风一吹,茶香飘得老远。林巧和小巴图站在补给站门口,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女人们拿着针线在旁边缝茶包,索南媳妇说:“有了针,冬衣能早点缝好,今年冬天肯定不冷了。”
晚上,林巧在草药田旁的石头上煮薄荷茶,小巴图帮着添柴火,远处毡房里传来女人们的笑声,还有张大叔家铜锅煮麦饭的香味。林巧舀了杯茶递给小巴图:“你看,咱们种的薄荷,不仅能治嗓子,还能换针线,以后还能换布偶,是不是很厉害?”
小巴图点点头,喝了口茶,突然说:“林姐姐,我要把薄荷茶包画进信里,寄给京城的任瑶姨母,让她也尝尝西疆的薄荷茶,比糖人还清凉!”
林巧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星——星星亮得像盐粒,像飞钱票上的水印,像茶包上的符号。西疆的日子,就像这杯薄荷茶,清清凉凉,却又暖到心里,跟着草药、针线、飞钱票,一点点变得更甜、更顺。
第二十六节:麦收备镰·铁铺商的符号订单与试镰宴
西疆的麦田刚泛出金浪,补给站外就传来“哐当哐当”的打铁声——不是盐场的锻铁炉,是更清脆的小锤敲铁声。阿古拉正领着牧民翻晒麦种,抬头就看见辆载着铁具的马车过来,车帮上绑着十几把磨得发亮的镰刀,车辕上挂着块木牌,写着“清河铁铺”。
“是李铁匠!”小巴图先认出来,上个月陈老三捎信说,清河的铁铺会送麦收用的镰刀来,还能订做小锄头,专门挖沙地里的草药根。
李铁匠跳下车,擦了把汗,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镰刀和锄头的简笔画:“各位老哥,我这镰刀是夹钢的,砍麦秆不卷刃;锄头是小窄头的,适合沙土地。要换的话,一把镰刀换两斤沙棘果干,一把锄头换三斤,要是用飞钱票,三十文一把镰刀,五十文一把锄头!”
阿古拉眼睛一亮,刚要开口,旁边的索南却皱起眉:“我们部落要十把镰刀、五把锄头,可现在沙棘果干还没晒够,能不能先订着?等麦收后再补果干,或者用飞钱票先付一半?”
李铁匠有点犹豫,他第一次来西疆,怕订了货收不到东西:“这……我回清河还得赶路,要是你们到时候不给,我这不白跑一趟?”
“不会!”小巴图跑过来,从怀里掏出炭笔和粗纸,飞快地画起来:左边画十把镰刀、五把锄头,右边画二十斤沙棘果干、十五斤薄荷茶包,中间画个沙漏(代表麦收后付),角落画个盐粒印(代表西疆的保证),“李大叔,这是‘订物条’,我们部落的人都认这个印,到时候你拿着条来,肯定给你果干和茶包!”
林巧也凑过来,递给他一包薄荷茶包:“你尝尝这个,内地夏天好卖,要是果干不够,我们用茶包补,保准你不亏。”
李铁匠接过茶包泡了杯,抿了口,又看了看纸上的符号——镰刀、锄头画得清楚,沙漏和盐粒印也看得明白,比写字还放心:“行!就按你画的来!我留五把镰刀、两把锄头先用,剩下的订好,麦收后我再来取货、送剩下的农具。”
阿古拉赶紧让牧民们清点需求,小巴图蹲在地上画订单:给盐场画八把镰刀(换十六斤果干),给草药田画三把锄头(换九斤茶包),每个订单旁都写个小名字(是牧民们的记号,比如索南画个沙狐,阿古拉画个骆驼),最后汇总成一张大清单,交给李铁匠。
订完农具,李铁匠从车上搬下把镰刀,递给阿古拉:“你试试这镰,快得很!”阿古拉接过,走到旁边的麦地里,对着根麦秆轻轻一割,麦秆“咔嚓”就断了,切口齐整。
“好镰!”牧民们都围过来试,索南的儿子拿着小锄头,在沙地里挖了下,轻松就刨出棵薄荷根,高兴得首喊:“这锄头好用!挖草药再也不用手刨了!”
太阳偏西时,李铁匠要走了,马车上绑着小巴图画的订单清单,还有包林巧给的沙棘果干样品。他挥着鞭子喊:“麦收后我准来!到时候多带点小锄头,你们的薄荷根、沙棘根,都能用它挖!”
牧民们送他到路口,阿古拉笑着说:“到时候给你煮麦饭、拌酱菜,咱们吃试镰宴!”
晚上,补给站的空地上架起了火堆,锅里煮着麦饭,旁边摆着酱菜布包和薄荷茶。牧民们围着火堆,手里拿着新镰刀,互相比试谁的镰更利,小巴图带着孩子们,在地上画麦收的场景:画着金黄的麦田,牧民们拿着镰刀收割,旁边摆着新锄头,天上的太阳画着笑脸,旁边还画着带盐粒印的飞钱票。
“我要把这个画寄给任瑶姨母,”小巴图举着画,对林巧说,“告诉她我们有新镰刀了,今年麦收肯定能多收两石麦!”
林巧点点头,帮他把画折好,夹进给卫昭仪的信里。信里写:“西疆的麦田快熟了,牧民们备好了新镰刀,草药田也有了小锄头,日子像麦饭一样,越煮越香。”
火堆的光映着每个人的脸,麦饭的香味混着薄荷茶的清香,飘在夜风中。远处的麦田里,金浪轻轻晃着,像是在等着镰刀落下,等着新麦入仓——那是西疆的夏天,藏在锋利的镰刀里,画在符号订单上,裹在麦饭的热气里,正一步步走向丰收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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