検索！すべて！散れ！（“搜！统统的！散开！”）
所有的声音——咳嗽、呻吟、低泣——在瞬间冻结。凝固的空气里只剩下无数颗心脏骤然缩紧、几乎要爆裂的狂跳声。
砰！一声巨响，金陵大学礼堂侧面那扇原本用木条勉强钉死的小门，被粗暴地踹开，腐朽的木屑西溅。几个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的日军士兵，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裹挟着外面刺骨的寒气，蛮横地闯了进来。他们头上的钢盔在礼堂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幽冷的寒光，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沉重而凶暴，践踏着每一寸空间里残存的希望。为首的一个日本兵，矮壮如熊，脸上横肉虬结，眼睛像毒蛇般在惊恐的人群中扫视，搜寻着臆想中的“溃兵”。
窒息般的死寂笼罩着整个礼堂。几千双眼睛瞬间被恐惧攫住，死死盯着那几把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幽冷寒光的刺刀。孩子们被母亲死死捂住了嘴，身体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贝德士猛地挺首了他那疲惫不堪的身躯，像一堵骤然拔地而起的石墙，毫不犹豫地迎着那几个士兵冲了过去。他迅速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那张印着安全区徽记和日文说明的文件，纸张在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中哗哗作响。
“安全区！Iional Safety Zone!”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急切而尖锐变形，将文件高高举起，几乎要戳到那日本兵的脸上，“这里是难民收容所！平民！都是平民！根据协议，你们无权进入搜查！”
那日本兵布满胡茬的下巴轻蔑地一抬，浑浊的小眼睛斜睨着贝德士，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股白气。他粗鲁地挥手，像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転がる！（滚）” 他蛮横地一把推开贝德士，力道之大，让瘦削的贝德士向后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摔倒。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讲台后方角落，那里堆着些稻草和破旧被褥，是几个老弱妇孺最后的栖身之所。
“検査（检查）！” 领头的日本兵下巴朝那角落一努。另外的两个日本兵立刻如恶犬般扑了过去，明晃晃的刺刀毫无顾忌地在那些脆弱的草帘和被褥上乱捅乱挑。撕裂布帛的“嗤啦”声、草茎折断的脆响，像一把把钝刀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绝望的呜咽从角落传来，被强行压抑着。
“住手！这里只有老人和孩子！” 贝德士目眦欲裂，再次扑上去，试图用身体挡住那两把凶器。他瘦高的身影在刺刀前显得如此单薄，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混乱中，一个日本兵的枪托狠狠撞在他的腰肋上，发出一声闷响。贝德士闷哼一声，剧痛让他瞬间佝偻下去，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但他咬着牙，硬是没有倒下，依旧死死挡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个日本兵用刺刀尖猛地挑开角落最厚的一堆稻草。草帘掀开的瞬间，一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布满泪痕的年轻母亲的脸暴露出来。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襁褓。那婴儿似乎被冰冷的杀气和骤然的光线刺激，发出一声微弱的、小猫般的啼哭。
“啊——！” 女人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极致的尖叫，本能地用自己整个身体蜷缩起来，死死护住怀里的婴儿，仿佛要将那小小的生命重新塞回自己的骨血之中。
那挑开草帘的日本兵显然没料到下面是个婴儿，动作微微一顿，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错愕。然而，仅仅是一瞬。那士兵的眼神立刻重新变得冰冷麻木，手中滴着寒光的刺刀，竟没有丝毫收回的意思！刀尖在昏暗中微微调整着角度，冰冷地指向那个在母亲怀中蠕动啼哭、毫无反抗之力的脆弱襁褓。
时间在那一刻被冻结、拉长、碾碎。明城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离那角落只有几步之遥。他看到那母亲因极度恐惧而圆睁的、几乎要裂开的眼睛，里面是纯粹的、足以焚毁灵魂的绝望。他看到贝德士先生捂着肋部，挣扎着想再次扑过去，却被另一个日本兵的枪口逼住，痛苦和愤怒在他脸上交织成一张扭曲的网。他看到那柄刺刀，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魂穿1937刀尖上的历史 那截代表着彻底毁灭的冰冷金属，在昏暗中稳定地指向那团代表着新生与未来的柔软襁褓。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极致恐惧、荒谬和滔天愤怒的洪流，猛烈地撞击着明城的心脏，几乎要将他撕裂。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棉袄下那份名册副本，粗糙的纸张边缘硌着他的指骨。拉贝先生那句沉重的“上帝保佑”，还有眼前这柄即将刺穿婴儿襁褓的刺刀……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如同被无形的线猛地串联、绞紧！
他明白了！彻彻底底、痛彻骨髓地明白了！贝德士捧着它如同捧着救命稻草般的眼神，拉贝先生那声沉重的托付……不是为了冰冷的统计，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上帝保佑！是为了这个！就是为了抵抗眼前这柄刺向无辜婴儿的、名为“溃兵搜查”的屠刀！
那薄薄的名册，是活过的证据！是抵抗虚无与抹杀的最后堡垒！每一个墨写的名字，都是向这无边黑暗、向这柄嗜血刺刀发出的、沉默而最有力的呐喊：我们存在过！我们就在这里！
“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并非来自明城，而是来自那个年轻的母亲。这声濒死的呐喊，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巨石，瞬间击碎了礼堂里令人窒息的僵持。几乎是同时，另一个角落，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猛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在这死寂中显得异常突兀。那个日本兵的眉头狠狠拧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分了神，凶狠地扭头瞪向咳嗽的方向。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明城动了！他像一枚被绝望和愤怒射出的箭矢，没有扑向刺刀，没有冲向婴儿，而是凭借着对礼堂地形的熟悉，猛地矮身，从几张惊恐蜷缩的躯体旁擦过，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侧面一扇虚掩的、通往内部走廊的小门！门板发出巨大的“哐当”声，在死寂中如同惊雷炸响！
“何者だ（什么人）！” 日本兵拉动枪栓的冰冷金属撞击声立刻追了过来。几道凶狠的目光和刺刀寒光瞬间被那扇摇晃的门吸引。
明城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黑暗的走廊里。他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胸腔，肺叶火辣辣地灼痛。身后，沉重的军靴声和凶狠的日语叫骂紧追而至。他只有一个念头：行政楼！那些名册！那是比他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是抵抗那柄刺刀的盾牌！
他在黑暗、堆满杂物的走廊里狂奔，跌跌撞撞，被散落的木箱绊倒，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钻心的疼痛袭来。他咬紧牙关，手撑着墙壁，指甲几乎抠进墙灰里，硬生生把自己撑起。不能停！身后追赶的脚步和枪栓的声响如同索命的鼓点，越来越近。他凭着记忆左冲右突，终于冲出了礼堂建筑的后门，一头扎进外面操场冰冷刺骨的寒风中。
行政楼那熟悉的轮廓在操场对面，像一座沉默的黑色堡垒。楼门口，一个人影正焦急地来回踱步，正是齐兆昌?老师！他和农学系陈嵘教授一同将校园改造为难民收容所，负责协助贝德士日常管理和安全维护?工作。这会显然听到了礼堂方向的骚动，脸上血色尽褪，眼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混乱传来的方向。当看到明城如同一个从血污地狱里爬出的幽灵，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穿过操场向他奔来时，齐兆昌?猛地一震，立刻迎了上去。
“明城！怎么回事？里面……” 齐兆昌?的声音因紧张而颤抖。
明城剧烈地喘息着，肺部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他根本来不及解释，也无需解释。他一把抓住齐兆昌?的手臂，那力量大得惊人，仿佛要将自己的恐惧和决心一同传递过去。“名册！齐老师……最后的……名册呢？” 他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砾摩擦。
齐兆昌?瞬间明白了。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他二话不说，猛地反手抓住明城的手臂，几乎是拖拽着将他拉进了行政楼那扇沉重的木门。门在他们身后“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操场上的寒风和隐约传来的混乱叫喊，但隔绝不了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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