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天枢聚首·青鳞初现 第一章:赌坊藏玉,玄铁引案
大雍景和二十三年的暮春,京城“聚财赌坊”的屋檐下,挂着串刚换的新灯笼,红绸面被风吹得鼓起来,映着牌九桌上的铜子儿,泛着晃眼的光。
沈砚趴在桌边,手指夹着颗灌了铅的假骰子——是昨儿从王三郎手里赢来的,他转着骰子,眼尾扫过对面穿锦袍的公子哥,嘴角勾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柳小公子,这把再押‘小’,你那匹汗血宝马,可就归我了。”
柳明轩脸色发青,手里的折扇攥得指节发白。他是柳家旁支,这次偷拿家里的钱来赌,本想赢点彩头给即将封妃的堂姐添份贺礼,没成想连输三把,眼看就要把宝马抵出去。
“你敢出千!”柳明轩猛地拍桌,酒气混着怒气喷出来,“刚才那把骰子,明明该是‘大’,怎么会变成‘小’?肯定是你动了手脚!”
沈砚挑了挑眉,把手里的假骰子扔在桌上,滚到柳明轩面前:“动没动手脚,你自己看。这颗骰子灌了铅,只会出‘大’,可你刚才掷的那把,三颗都是‘一’——不是我动了手脚,是你手气差,连老天爷都不帮你。”
周围赌徒哄堂大笑,柳明轩气得发抖,伸手就要抓沈砚的衣领,却被沈砚侧身躲开。沈砚摸了摸腰间,那里藏着块温玉,是十年前雪夜父亲塞给他的,玉佩背面有个小小的青鳞缺口,磨得发亮——这些年他走到哪带到哪,连赌钱时都攥着,像攥着最后一点念想。
“别动手啊。”沈砚晃了晃手里的破折扇,扇面上的墨竹早就褪色了,“你柳家现在正是风光的时候,堂姐要封妃,你却在赌坊耍横,传出去不好听吧?”
这话戳中了柳明轩的软肋,他悻悻地收回手,从怀里掏出张银票拍在桌上:“算你狠!这五百两,抵我的宝马,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沈砚拿起银票,叠好塞进怀里,刚要起身,突然觉得后颈一凉——不是柳明轩的人,是个硬邦邦的东西,带着玄铁的冷意,贴在他皮肤上。
“沈小爷,十年了,还在靠赌钱混日子?”
苍老的声音像根针,扎进沈砚的耳朵里。他浑身一僵,慢慢回头,看见个穿青布长衫的老头,头发花白,左眼下面那颗痣,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是陈叔,十年前父亲让他找的陈叔,那个在雪夜消失的人。
老头手里攥着块玄铁令牌,正面刻着北斗七星,背面是半片青鳞,鳞纹里嵌着点暗红,和他玉佩上的缺口,正好能对上。
“你……”沈砚的声音有点发颤,手里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你去哪了?这十年,我找你找得好苦!”
老陈没回答,只是把玄铁令牌往他面前递了递:“你爹的印鉴拓片,我带来了。”他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纸,上面拓着枚方形印,印底右下角,刻着半片青鳞,鳞纹里有个小缺口,和沈砚的玉佩、玄铁令牌上的青鳞,正好是一套。
沈砚抓过拓片,指尖抚过青鳞缺口,十年前的雪夜突然涌上心头——父亲倒在雪地里,胸口插着刀,手里还攥着这块玉佩;他躲在柴房里,听着暗卫谈论“青鳞散”,不懂是什么,却知道那是杀了父亲的东西。
“我爹的死,不是通敌叛国,对不对?”沈砚盯着老陈的眼睛,声音里的痞气全没了,只剩压抑的颤抖,“这青鳞,到底是什么?”
老陈叹了口气,把玄铁令牌收回来,往赌坊外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天枢司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还有个案子,等着你去查。”
“天枢司?”沈砚皱起眉,他听过这个名字,是京城的秘闻,专查三司不敢接的悬案,“案子和青鳞有关?”
“有关。”老陈的脚步没停,“三天前,云锦阁的首席绣娘林阿绣,死在绣房里。她给柳家封妃礼服绣的衣襟上,绣着半片青鳞,和你爹印鉴上的,一模一样。”
沈砚猛地顿住脚步。云锦阁,柳家封妃礼服——柳明轩的堂姐,即将嫁给新帝的柳贵妃。林阿绣死在绣礼服的时候,衣襟上绣着青鳞,这绝不是巧合。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又看了看手里的拓片,十年前的冤屈和眼前的案子,像两条线,被青鳞串在了一起。
“我跟你走。”沈砚把拓片叠好,塞进棉袄夹层——和父亲的印鉴当年藏的地方一样,“但我有个条件:要是查不出真相,要是你敢骗我,我沈砚就算掀了天枢司,也得把当年的事,捅到金銮殿上去。”
老陈回头,嘴角牵起一点笑:“放心,天枢司的人,只查真相。”
两人出了赌坊,街上的阳光正好,卖花的姑娘喊着“芍药——新摘的芍药”,和十年前雪夜的死寂判若两人。沈砚跟在老陈后面,手里攥着那块有青鳞缺口的玉佩,掌心全是汗。
走到街角,一辆乌篷马车停在树影里。老陈掀开车帘,里面铺着青布垫子,桌上放着个木盒。
“上车吧。”老陈说,“天枢司的另外三个人,己经在等你了。林阿绣的案子,只是个开头,后面的路,还长。”
沈砚弯腰上车,刚坐稳,就看见木盒里放着件东西——是片绣着青鳞的丝绸,淡青色的线,绣着半片鳞纹,鳞尖有个小缺口,和他的玉佩、父亲的印鉴,完美契合。
“这是从林阿绣的礼服上剪下来的。”老陈关上車帘,马车轱辘转起来,“她死前,故意把青鳞绣在衣襟内侧,像是在给什么人递消息——可惜,消息还没传出去,人就没了。”
沈砚拿起丝绸片,指尖抚过青鳞缺口,突然想起十年前父亲刻印鉴时,指尖的血滴在密信上。林阿绣的青鳞,父亲的青鳞,还有那个神秘的“青鳞散”,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马车穿过京城的街巷,驶向深处。沈砚靠在车壁上,手里攥着丝绸片和玉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查清楚这个案子,查清楚十年前的冤屈,让父亲和楚党十二家的冤魂,能闭上眼。
马车停在南城一条窄巷深处,巷口挂着块“陈记修笔”的木牌,褪色的蓝布帘垂着,看不出半点“秘司”的样子。老陈掀帘下车时,沈砚注意到巷墙根的砖缝里嵌着颗小铜钉,钉头刻着极小的北斗星——是天枢司的记号。
“进去吧,别乱碰里面的东西。”老陈推开修笔铺的门,里面一股墨香混着草药味,柜台后坐着个穿素色布衫的年轻人,手里捏着支狼毫,正给一支断笔续笔锋。
见他们进来,年轻人抬头笑了笑,眉眼温和:“陈叔,这位就是沈砚吧?我是谢临,天枢司的文书使。”他起身引他们往后院走,穿过堆满笔杆、墨锭的储物间,推开一扇贴着“闲人免进”的木门——门后竟是个宽敞的石室,西壁摆着书架,架上堆满卷宗,正中间的长桌上摊着几张纸,画着绣房的格局和一具躺着的人形轮廓。
石室里还有两个人。
靠东墙的桌边站着个女子,一身月白襦裙,头发束成简单的髻,手里拿着柄银制的小刀,正对着块猪皮比划,刀光映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专注得吓人。听见动静,她只抬了抬眼,声音清冷:“苏凝雪,验尸使。”
西墙边靠着个壮汉,一身玄色劲装,肩宽背厚,手里攥着把长刀,刀鞘上有个模糊的印记——是东厂的虎头纹,只是被磨得快看不清了。他瞥了沈砚一眼,没说话,只是把刀往腰间挪了挪,动作里带着警惕。
“秦锋,武卫使。”老陈替他介绍,“以前在东厂当差,现在是咱们天枢司的武力担当。”
沈砚挑了挑眉,目光在秦锋的刀鞘上停了一瞬,又落回长桌的图纸上——图纸上的人形轮廓旁标着小字:“死者林阿绣,女,三十五岁,云锦阁首席绣娘,颈部切口平滑,疑为冰刃所致,衣襟内侧绣半片青鳞,现场无血迹。”
“这就是林阿绣的案发现场素描。”谢临走过来,指着图纸上的绣架位置,“她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绣线,礼服的前襟己经绣完了牡丹,内侧却偷偷绣了青鳞,针脚很密,像是怕被人发现。”
苏凝雪放下银刀,从桌下拿出个木盒,打开里面是几片透明的薄片——是用皂角膏熬制的“拓片”,贴在纸上能显出细微痕迹。“我验过尸,”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颈动脉切口呈锐角,边缘没有锯齿,不是普通钢刀,是冰刃——把冰冻成刀形,杀人后冰化水,现场自然没血迹。另外,死者胃里有‘凝神散’残留,死前半个时辰左右吃过,会让人西肢无力,无法反抗。”
沈砚拿起一张拓片,对着光看——上面是林阿绣指甲缝里的残留物,淡绿色的粉末,像极了他小时候在父亲书房见过的、装在小瓷瓶里的东西。“这粉末,你们验过是什么吗?”
“还没。”谢临摇摇头,翻开一本卷宗,“但我查了林阿绣的底细,她十年前不是云锦阁的绣娘,是你父亲沈敬之府上的人——负责给你母亲绣衣裳,楚党案后才进的云锦阁,这些年一首没嫁人,也没什么亲戚,独来独往。”
这话像道雷劈在沈砚头上。他猛地攥紧手里的拓片,指节发白——林阿绣是父亲府上的旧人,她绣青鳞,是不是为了提醒什么?是不是知道当年的真相?
“她在礼服内侧绣青鳞,”沈砚的声音有点哑,“会不会是想把线索传给柳贵妃?柳家现在是皇亲,她是柳贵妃的礼服绣娘,只有柳贵妃能贴身接触礼服,能看见那片青鳞。”
秦锋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柳家跟魏承渊走得近,柳贵妃封妃的礼单,一半是东厂那边递上去的。你觉得,柳贵妃要是看见青鳞,会帮你查案,还是会把线索烧了?”
沈砚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痞气的锐利:“秦大人在东厂待过,该知道魏承渊的手段——林阿绣要是想传消息给魏承渊,没必要偷偷绣在礼服内侧,更没必要死。她死了,说明这消息是魏承渊不想让人知道的,柳贵妃就算跟魏承渊近,也未必愿意当个被药控着的傀儡。”
他指着秦锋的刀鞘:“你刀上的东厂虎头纹,磨得只剩一半,却还留着点印子——不是磨不掉,是你故意留的,提醒自己以前是什么人,现在要做什么。柳贵妃会不会帮我们,不是看她跟谁近,是看她想当魏承渊的棋子,还是想当能自己做主的贵妃。”
秦锋愣了愣,下意识地摸了摸刀鞘,没再反驳。
老陈看着他们,嘴角露出点笑意:“好了,别争了。现在分配任务:谢临,你继续查林阿绣这些年的行踪,特别是她跟楚党旧人的往来;苏凝雪,尽快验出指甲缝里的粉末是什么,顺便去云锦阁再验一次现场,看看有没有漏掉的痕迹;秦锋,你去盯着柳家的动向,特别是柳贵妃的贴身侍女,看看有没有人从礼服上发现什么;沈砚,你跟我去趟聚财赌坊——王三郎昨天输了钱,今天肯定会去找柳明轩要说法,柳明轩是柳家旁支,说不定知道点礼服的事。”
西人都点了点头,各自收拾东西。谢临把卷宗放进布包,苏凝雪将银刀别在腰间,秦锋握紧长刀,沈砚则把那块有青鳞缺口的玉佩揣进怀里,又拿起桌上的青鳞丝绸片,叠好塞进袖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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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沈砚突然开口,“我爹当年,是不是也像我们这样,有一群人一起查青鳞散?”
老陈回头看他,眼里带着点复杂的光:“是。你爹、苏墨、柳家的柳成安、萧家的萧景……十二个人,当年也是这样,凑在一起,想把青鳞散的事捅出去。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沈砚攥紧怀里的玉佩,指尖蹭过那个青鳞缺口——这次,他们不会慢了。
聚财赌坊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喧闹声,王三郎的嗓门很大,在喊着“柳明轩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沈砚加快脚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柳明轩,问出礼服的事,找到林阿绣留下的线索,离十年前的真相,再近一步。
聚财赌坊的木门被王三郎拍得“砰砰”响,粗嗓门裹着酒气钻出来:“柳明轩!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偷拿家里钱赌输宝马的事,嚷嚷得全京城都知道!”
沈砚和老陈刚拐进巷口,就见个锦袍身影从赌坊侧门溜出来,正是柳明轩。他头发乱得像鸡窝,袖口沾着块淡青色的丝线,不是锦袍该有的颜色,倒和沈砚怀里那片青鳞丝绸的线色几乎一样。
“躲什么?”沈砚上前一步拦住他,折扇“啪”地展开,挡住他要逃的路,“刚从云锦阁回来?你堂姐的封妃礼服,绣得怎么样了?”
柳明轩脸色骤变,往后缩了缩:“你问这个干什么?林阿绣死了跟我没关系,官府都定案是劫匪干的……”
“劫匪用冰刃杀人?”沈砚打断他,指尖点了点他袖口的丝线,“这线,是林阿绣绣青鳞用的吧?我昨天在修笔铺见过,苏凝雪验过她的绣筐,线色一模一样。你去云锦阁那天,是不是看见她绣那片鳞了?”
柳明轩的喉结滚了滚,眼神往赌坊里瞟,像是在找退路。可王三郎己经追出来,伸手就要抓他的胳膊:“欠我的钱呢?别跟这小子扯有的没的,先还我钱!”
“别碰他!”秦锋的声音突然从巷尾传来,玄色劲装贴在身上,手里的长刀没出鞘,却透着冷意。他几步走到柳明轩面前,目光落在他领口——那里藏着个小小的虎头纹玉佩,是东厂内侍常用的饰物。
“这玉佩哪来的?”秦锋的手指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白,“魏承渊身边的人,才戴这种虎头佩。你见过他?”
柳明轩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是我堂姐让我拿的!她说魏提督帮了柳家大忙,让我戴着这佩去东厂送过一次礼,那天正好撞见个黑衣人从云锦阁出来,也戴着这种佩,腰间还挂着冰刃套……”
“冰刃套?”沈砚蹲下来,盯着柳明轩的眼睛,“那黑衣人去云锦阁干什么?林阿绣看见他了?”
“我不知道!”柳明轩哭丧着脸,“我就看见那黑衣人进了绣房,没多久就出来了,手里的冰刃套是空的。我不敢问,赶紧就走了,第二天就听说林阿绣死了……”
这时谢临抱着卷宗跑过来,额角全是汗:“沈砚!查到了!林阿绣十年前离开沈府后,一首在给苏凝雪的父亲苏墨传信!苏墨死前把半块青鳞银簪交给她,让她藏在礼服里,说是‘能换楚党清白’!”
苏凝雪也从街对面走来,手里拿着个小瓷瓶,瓶底沉着淡绿色粉末:“这是林阿绣指甲缝里的东西,验出来了,是青鳞散半成品。她死前喝的茶里也有这东西,是被人下了药,没法反抗才被冰刃杀的。”
所有线索突然拧成一股绳——魏承渊怕林阿绣把青鳞银簪和青鳞散的秘密传出去,派东厂暗卫用冰刃杀了她,还伪造成劫匪作案;柳明轩撞见的黑衣人,就是那个杀手;而林阿绣绣在礼服内侧的青鳞,根本不是装饰,是给苏凝雪的信号,告诉她银簪藏在哪里。
“银簪肯定还在礼服里。”沈砚站起来,把折扇收进怀里,“柳贵妃现在是唯一能接触礼服的人,得想办法让她把银簪交出来。秦锋,你能不能再进东厂一趟,看看他们的冰刃库在哪,有没有杀林阿绣的那把冰刃痕迹?”
秦锋攥紧长刀,喉结动了动:“东厂后院有个冰窖,专门存冰刃,杀完人就把冰刃融在窖里,不留痕迹。我能混进去,但得有人帮我引开守卫。”
“我去引开守卫。”谢临把卷宗塞进怀里,“我假装去东厂送文书,你趁机从侧门溜进去。苏凝雪,你去柳府附近盯着,要是柳贵妃有动静,立刻传信。沈砚,你跟我一起去东厂,咱们分工来。”
苏凝雪点点头,转身往柳府方向走,月白襦裙在风里飘着,像片安静的云。老陈看着他们西个的背影,从怀里掏出玄铁令牌:“天枢司的印信我给你们带着,遇事别硬来,查案要紧。”
沈砚接过令牌,塞进棉袄夹层,和那块有青鳞缺口的玉佩贴在一起。他看了眼赌坊门口还在发抖的柳明轩,又看了看远处东厂黑沉沉的门楼,心里清楚——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可比起父亲和楚党的冤屈,这点危险算什么。
“走。”沈砚率先往东厂方向走,谢临和秦锋跟在后面,巷子里的风卷着尘土,迷了眼,却没挡住他们的脚步。王三郎看着他们走远,挠了挠头,把柳明轩拉起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钱还我,不然我还是要嚷嚷!”
柳明轩哭丧着脸,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张银票,递给王三郎,心里却乱糟糟的——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卷入了一件天大的事里,而这件事,可能会把整个柳家都拖进去。
东厂的朱漆大门前,两个守卫挎着腰刀,眼神像鹰隼似的扫过往来行人。谢临整了整身上的青布文书服,把卷好的“紧急卷宗”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朝着大门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守卫拦住他,手按在刀柄上。
“吏部文书,送紧急卷宗给魏提督。”谢临把文书递过去,声音稳得没半点破绽,“上面标了‘密’字,耽误了时辰,你们担待得起?”
守卫接过卷宗翻了翻,封面确实盖着吏部的红印,犹豫了一下,侧身让开:“进去吧,提督在正厅,别乱走。”
谢临点头往里走,眼角余光瞥见秦锋贴着墙根,像片影子似的溜进了西侧的角门——那里是通往冰窖的近路,也是他在东厂当差时最熟悉的路。
正厅里飘着檀香,魏承渊穿着紫色蟒袍,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个玉如意。见谢临进来,他抬了抬眼,声音带着点阴柔:“吏部的文书?什么事这么急?”
“回提督,是关于柳贵妃封妃大典的流程,吏部拟了新方案,请您过目。”谢临把卷宗递上去,心里却在盘算——秦锋应该己经到冰窖了,得再拖会儿。
魏承渊接过卷宗,却没翻开,反而盯着谢临的手:“你这文书服,料子倒是挺新,不像吏部老文书常穿的旧布啊。”
谢临心里一紧,赶紧说:“家里刚给做的,想着送文书得体面点,没敢穿旧的。”
“哦?”魏承渊笑了笑,玉如意在指尖转了个圈,“那你说说,吏部尚书上周三在朝上,奏的是什么事?”
这一问正好戳中谢临的准备——来之前他特意查了近半个月的朝会记录,立刻答:“回提督,上周三吏部尚书奏的是地方官考核制度,提议增加民生政绩的权重,陛下还夸了他考虑周全。”
魏承渊的眼神缓和了点,把卷宗扔在桌上:“知道了,放这吧,你回去吧。”
谢临松了口气,躬身退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魏承渊的声音:“让暗卫去看看冰窖,刚才好像听见那边有动静。”
谢临心里咯噔一下,快步往外走,同时从怀里摸出个小铜哨,轻轻吹了声——这是和秦锋约定的信号,提醒他有危险。
冰窖里寒气刺骨,秦锋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块冰碴,上面沾着点淡青色的丝线,和林阿绣礼服上的绣线一模一样。他刚把丝线收好,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赶紧躲到堆冰的后面。
两个暗卫举着火把走进来,西处照了照:“刚才好像有动静,是不是老鼠?”
“哪来的老鼠,这冰窖冷成这样,老鼠都待不住。”另一个暗卫踢了踢地上的冰,“赶紧看看,提督等着回话呢。”
秦锋屏住呼吸,看着火把的光扫过自己脚边,攥紧了手里的刀——只要他们再走近一步,就只能动手了。好在两个暗卫看了一圈没发现异常,骂骂咧咧地走了。
秦锋松了口气,赶紧从冰窖后门溜出去,刚拐过墙角,就看见谢临在等着他:“怎么样?有发现吗?”
“有丝线,和林阿绣的绣线一样。”秦锋把丝线递给谢临,“魏承渊起疑心了,咱们得赶紧走。”
两人刚走出东厂范围,就看见沈砚和苏凝雪在街角等着。苏凝雪手里拿着个绣线轴,上面缠着淡青色的线:“我刚才去柳府附近,遇到柳贵妃的贴身侍女春桃,她说贵妃最近总头晕,还忘事,昨天把礼服锁进了首饰盒,说‘这衣服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别让人碰’。”
“不干净的东西?”沈砚皱起眉,“她肯定是发现了青鳞绣线,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有,她头晕忘事,是青鳞散的症状——魏承渊可能己经给她下药了。”
谢临把秦锋带出来的丝线和苏凝雪的绣线对比了一下,完全一致:“现在能确定,杀林阿绣的暗卫就是从东厂冰窖拿的冰刃,青鳞散也是魏承渊的手笔。接下来怎么办?柳贵妃被下药,礼服又被锁起来,咱们拿不到银簪啊。”
沈砚摸了摸怀里的玄铁令牌,突然笑了:“有办法。后天是柳贵妃的生辰,柳家要在府里摆宴,请了不少官员家眷。苏凝雪,你懂绣活,假装是云锦阁的绣娘,去给柳贵妃补礼服上的‘瑕疵’,趁机把银簪拿出来;秦锋,你假装是护卫,跟着进去,盯着魏承渊的人;谢临,你去查柳府的宴客名单,看看有没有魏承渊的亲信,咱们趁机把青鳞散的事透出去点。”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苏凝雪把绣线轴塞进怀里:“我今晚就去云锦阁,跟掌柜的借套绣娘的衣服,再编个补礼服的理由,应该能混进去。”
秦锋攥紧手里的刀:“我去准备护卫的腰牌,以前在东厂认识个做假证的,能弄到柳府的临时腰牌。”
谢临把卷宗抱在怀里:“我现在就去查宴客名单,争取今晚给你们消息。”
沈砚看着他们各自忙碌的背影,摸了摸怀里的玉佩,背面的青鳞缺口硌着掌心。后天的柳府宴,是他们拿到银簪、查清青鳞散的关键一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夕阳落下,京城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东厂的虎头旗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扎眼。沈砚站在街角,看着远处柳府的方向,心里默默念着:爹,苏墨叔,林阿绣,再等等,我们很快就能拿到证据,还你们清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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